從拉康的鏡像理論看《我站在這兒熨燙》中“艾米莉”的自我構建

摘 要：《我站在這兒熨燙》是美國著名女作家蒂莉·奧爾森的短篇小說，其整個故事可以看做女兒艾米莉自我構建的過程。本文從拉康的鏡像理論的視角分析了艾米莉的自我構建之路。在與母親共同努力下，艾米莉最終完成了自我的構建，實現了自我存在的價值。

關鍵詞：鏡像；母愛的缺失；身份構建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27-0-02

引言：

雅克·拉康（Jacques Lacan，1901-1981），法國著名精神醫生，心理學家。拉康認為，兒童在成長的過程中，意識的確立發生在嬰兒的前語言期的一個神秘瞬間，此即為“鏡像階段”。既自己第一次將自己稱為“我”的階段。鏡像階段發生在嬰兒6-18個月之間。最初，嬰兒尚不明確鏡中的影像為何物，只是用前傾的姿勢感受鏡中形象瞬間留下的印象。這個鏡中的形象就是拉康所說的“鏡像”。然后，嬰兒能區分鏡中的影像并非實物；最后，嬰兒能夠分清鏡中的影像就是自己的影像，從而完成了對自身身份的認同，認識到了自我的完整性和統一性。嬰兒對自己“鏡像”的認識不只在嬰兒時期發揮作用， 作為“他者”，它對自我的塑造功能貫穿于人生的始終。

根據拉康的觀點：“我們只需將鏡子階段理解成一種完全意義上的身份認同過程（這一術語的完全意義來自于分析），即主體在認定一個鏡像之后自身所起的變化。” 所謂主體，指的是一種與他者的關系，是建立在與他者之間關系的基礎之上的，并不是一個實體。《我站在這兒熨燙》中，艾米莉只有在與母親、與妹妹與其他外界的關系網中才體現為真正意義上的主體。其次，拉康鏡像理論中的自我指的是一種自我的意識，產生于他人的承認。自我形成以后是不斷變化的，是一個發展的過程。舊的自我受環境影響會解體，而形成一個新的自我。《我站在這兒熨燙》中，艾米莉自我的構建，是她對自我意識的構建，這種意識依賴于他者的承認。第三，拉康鏡像理論中的他者，不同于一般意義上的他者。在拉康看來，“他者是‘存在之缺失’《我站在這兒熨燙》中，艾米莉最初封閉的性格正是由于年少時母愛的缺失造成的。”

1.母愛的缺失以及自我的否定

根據拉康的觀點主體在成長過程中會受到外界事物的強烈影響，會將他者的影像投射到鏡面中，而這個他者影像通常是與主體最親密的人—父母。嬰兒時期的艾米莉就遭到生父遺棄，母親迫于生計又疏忽對她的照顧，因此母愛對于艾米莉來說是缺失的。

在母親時斷時續，零零散散的回憶中，我們仿佛看到了艾米莉從一個可愛的嬰兒變成一個自我封閉的少女的痛苦歷程。“她出生時非常可愛，是5個孩子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一落地就容貌秀麗的寶寶”。然而“艾米莉的父親，他離開時留下一張條子，說他“再也無法忍受和我們一起忍饑挨餓的日子了”。那年我才19歲”。于是生活的重擔完全落在了母親一人身上“她8個月大時，我就只能白天把她托付給住在樓下的一個女人照看，那女人根本就不把她當回事兒。而我自己，則不得不去工作，去找工作……” 為了生活，母親需要外出賺錢，因此她沒有時間像其他母親一樣悉心照料自己的孩子，更別提與艾米莉情感的交流了。缺乏呵護的艾米莉“一見我就會抽抽搭搭地哭個不停，怎么哄都哄不好”。生活的艱難使母親不得不暫時將艾米莉送到她父親那寄養，當母親湊夠接她回家的路費時，“她變得像她父親一樣，走路匆忙而膽怯，瘦小的身子瑟縮在一件破舊的紅色衣服里，膚色蠟黃，痘痕醒目。嬰兒時期的那份可愛已經蕩然無存” 了。當艾米莉2歲時，母親又不得不把她送到托兒所，即便母親知道托兒所類似于“兒童寄存處”也毫無辦法，因為“這是她唯一可去的地方。這是我們能在一起而我又能繼續工作的唯一方法。”在托兒所里，艾米莉過得并不快樂，因為“那里的老師態度惡劣……她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賴在家里。”童年時期的艾米莉對母愛異常渴望，在她發燒或做噩夢時“她常常會大聲喚我（母親），筋疲力盡的我則睡意朦朧地回答她“沒事，親愛的，睡吧，你不過是做了個夢。” 繁重的工作結束后母親也需要休息“如果她繼續叫喚的話，我的聲音就會嚴厲起來，“睡覺，艾米莉，沒有東西會來傷害你。”工作的勞累不僅使母親心力交瘁，缺乏耐心，更無暇顧及女兒是多么需要自己的愛與關懷。艾米莉7歲時染上了風疹，母親又組建了新的家庭，再次生兒育女的勞累使得母親不得不將她送到康復中心。然而，這次分離的后果集中反映在了日漸疏遠的母女的關系上“她回來以后，我經常有意去擁抱她，以此表達我的愛意，可她的身子總是繃得緊緊的，只一會兒就把我推開。”

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最先接觸的人就是母親，母親對孩子自我構建的影響是巨大而深遠的。由于母愛的缺失導致艾米莉渴望從家人（母親）那里構建自我的努力失敗了。雪上加霜的是她從妹妹蘇珊那里得到的“鏡像”就是她（艾米莉）“長得又黑又瘦，一點也不符合時下的審美標準。”不僅艾米莉的相貌與蘇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性格上姐妹倆也相差甚遠“她（蘇珊）豐滿可愛，一頭金色的卷發，她能言善辯，從容自信，在長相和舉止上都與艾米莉迥然不同……蘇珊擅長說笑話，猜謎語，贏得大家陣陣掌聲，而艾米莉則靜靜地坐在一旁。”可以說蘇珊是艾米莉的人格理想，是她努力想達到的人生目標，是她努力求同的他者。妹妹各方面都比自己優秀也讓艾米莉產生了深深的自卑感。在學校，艾米莉不能從老師和同學那里得到表揚和肯定，也無法擺脫孤獨感，“雖然也有人上門來找她，但好像從來沒人進來在家里玩過，她好像也沒什么好朋友。”艾米莉變得越發膽小，不自信“她為不及別人的長相自卑，為林林總總的小事煩惱，為該字斟句酌說些什么費神，為‘他們會怎么想我’操心” 艾米莉變得處處小心翼翼而又容易受傷，自己的定位越來越模糊。

當“住在我們后面的一個老人有一回非常慈祥地對我說：‘你看著艾米莉時要多對她微笑。’”母親恍然大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多次的分離已經讓女兒從最初那個可愛的小嬰兒變成了一個“她不茍言笑，更不用說像她的弟弟妹妹一樣成天樂呵呵了。”以及“她吃得很少，厭食，也厭倦生活……”的自閉少女了。再次生兒育女使母親有了更多如何為人母的經驗。母親開始體會到了在女兒成長的過程中母愛的欠缺，并讓自己做出改變。但女兒卻關閉了心門“可對艾米莉來說，這一切已經來得太遲了。”艾米莉看到的和感受到的都是現實對她的否定。母愛的缺失、學校生活的郁郁不得志都使艾米莉找不到自己人生的真正定位，使她在自我構建的過程中遇到了重重困難。

2.艾米莉的自我構建之路

《我站在這兒熨燙》的故事背景設定在20世紀30年代美國經濟大蕭條時期，失業率的暴增使人們正常的生活都難以為繼，所以只有19歲的單身母親獨自養育女兒的艱難程度可想而知。母親用柔弱的肩膀扛起生活的重擔，迫于生計又不得不忍受和女兒數次分離的痛苦。但母親沒有意識到母愛的缺失會使女兒會變得如此封閉自卑，直到樓下老人善意的提醒，母親才意識到問題的癥結所在，從而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彌補女兒受傷的心靈。所以，文章中艾米莉的自我構建之路是通過母親與女兒雙向的努力共同完成的。

2.1.母親的努力

盡管生活依舊清貧，但母親不再像從前那樣愁眉苦臉，而是學會了“用笑臉迎向他們。”盡管迫于生計母女二人多次分離，但只要攢夠了錢，母親都會把艾米莉接到自己身邊親自照顧，用母愛彌補過失。再婚并再次生兒育女的母親有了更多的經驗，也了解到了以前的不足，并盡力彌補。當艾米莉面對學校的壓力無所適從的時候，“我任由她缺課，盡管我知道有時她的病是裝出來的。這同我現在對其他幾個孩子上課出勤率的嚴格要求是多么不同。”為了緩和艾米莉對蘇珊的敵意，母親盡自己最大努力進行調解和安撫。

種種善意甚至有些溺愛的舉動，使艾米莉逐漸打開了封閉的心門，意識到媽媽其實很愛她，只是以前兩人太缺少情感的交流了。為了幫助女兒重拾對生活的自信，母親還鼓勵艾米莉表演啞劇“你為什么不在學校的業余表演中露一手呢？”母親用愛彌補女兒，幫助艾米莉克服了從前那個封閉扭曲的自我，激發了艾米莉對生活的欲望，使她逐漸認識并發揮了自身的無窮潛力。

2.2. 艾米莉的努力

艾米莉對母親的態度也有了微妙的轉變。從“曾經一度她甚至不讓我碰她。”到后來“她（艾米莉）退了回來，親了親我。”艾米莉的性格越來越活潑開朗。當看到母親在燙衣服時，艾米莉開玩笑地說道：“你怎么永遠有燙不完的衣服，媽，維斯勒畫了一幅他母親坐在搖椅里的畫。我得畫一幅你站在熨衣板前的畫。”從母女倆輕松的對話中我們可以看到現在的艾米莉說話甚至還帶有幽默感。當母親提醒她要為考試做準備時“哦，這個嘛，”她退了回來，親了親我，脆生生地說，“再過幾年，我們都給原子彈炸死的時候，考試還算什么呢。”她不再“焦慮不安，缺乏自信和熱忱。”而是學會傾聽自己的心聲了。

艾米莉不再為自己樣貌平平而自卑，她“專注地翻看自己的嬰兒照”在母親肯定的語氣中感受自己的美；她不再為蘇珊奪走了自己想象中的理想形象而心懷敵意，而是試著與美麗的妹妹建立和諧的關系。雖然生活中各種各樣的小事還是令她煩惱，但她最終還是學會了表達自我的方式—啞劇表演，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媽，我成功了。我贏了，我贏了，我得了一等獎，他們拼命鼓掌，不肯讓我下臺。”曾經的艾米莉“笨嘴拙舌不善言辭”，但現在的她卻能用豐富的肢體語言來展現自己五彩斑斕的內心世界；艾米莉“從容的駕御，自信的表演，引起一陣陣哄堂大笑的搞笑動作，難以言說的神奇魅力，臺下的觀眾又叫嚷又跺腳，不舍得讓這樣難得的寶貴笑聲從身邊溜走。”她用自己獨有的喜劇天賦贏得了社會的尊重和認同，發出了自己的聲音，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實現了自己存在的價值。根據拉康的觀點，自我的構建離不開外界，是存在于自我與外界的聯系上的。在母女雙方的共同努力下，艾米莉開始逐漸擺脫幼年時形成的封閉的主體，努力在與他者的交往和聯系中得到了外界的肯定，從而建構了全新的自我。

結語

根據拉康的鏡像理論，主體只有通過他人的認可才能實現自我的價值。對艾米莉來說，盡管她年少時期渴望得到的完整的母愛是她的“原始的缺失”，且她孤獨自閉的童年也已無可挽回。但在母女共同的努力下，艾米莉充分發揮自己的潛能，通過啞劇表演的方式取得了成功，得到了大眾的認可和喜愛，實現了自我價值，從而完成了對自我身份的構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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