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詞中的“酒”意象芻議

摘要：酒與李清照坎坷風雨的一生形影不離，燭照出她悲歡離合的人生軌跡，成為其詞作的重要內容。在她生命的七十多個春秋里，可謂時時有詞，處處有酒，如少女時飲甜蜜的酒、少婦時喝苦澀的酒、老年時吞悲涼的酒。本文立足易安詞“酒”這一特定意象，試從女性自我方面對其進行論述。

關鍵詞：李清照 易安詞 酒詞 女性自我

意象是作者主觀情思和客觀物象的融合體，是作者為了表現內心情感，精心選擇提煉而出的客觀物象，它既有第一自然物象的個別特征和屬性，更有創作主體賦予特殊內涵的特征和屬性。在易安詞中，“瘦”“舟”“酒”“花”“煙”“爐”等就是出現頻率較高的意象，其中又以“酒”為最。在李清照僅存于世的45首詞中，雖然沒有一首詞的標題為“詠酒”，但是竟有23首詞涉及飲酒，有的直截了當以“酒”“醉”“酌”的身份出現，有的則用“尊”“杯”“盤”“盞”等酒器暗指，還有的以“綠蟻”“琥珀”等借代酒。筆者將從情感載體、自戀情結、文化代言三個方面淺論易安詞中“酒”這一特定意象。

酒，代表一種魄力、一種力量、一種瀟灑的風度。提到酒，便令人自然地聯想到男人的豪爽和勇猛，使酒幾乎成了男性的特權和專利。但在易安詞中卻是“濃睡不消殘酒”“沉水臥時燒，香消酒未消”“沉醉不知歸路”“共賞金尊沉綠蟻，莫辭醉” “夜來沉醉卸妝遲，梅萼插殘枝，酒醒熏破春睡，夢遠不成歸” “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憐春似人將老”的一番景象。那么，為什么李清照對“酒”如此情有獨鐘且直言不諱呢？

首先，李清照是幸運的，她出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父親李格非是著名的學者和散文家，曾“以文受知于蘇軾”，母親王氏出身名門 ，亦知書善文。在這樣一個文學氛圍濃厚的門第里，年輕時的李清照非但沒有受到女訓、女戒的禁錮，反而還飽覽了歷史和文學典籍，情感、個性得到了健康發展，培養了多方面的文學藝術才能。對于才華橫溢、充滿靈性的李清照來說，縱情吟唱、飲酒賦詞也就自然而然成了她沖擊傳統理念、追求個性解放的最好方式。

其次，李清照的個性、才華、追求都促使她想突破“男尊女卑”的局限，向男人挑戰。如在《蝶戀花》中，她寫道：“酒意詩情誰與共。”她是把丈夫看成精神上平等、才學上相互切磋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并且也希望他能以同樣的情懷對待自己，能夠“共賞金尊沉綠蟻，莫辭醉”“險韻詩成，扶頭酒醒，別是閑滋味”。酒，是力的象征，李清照憑借酒的力，看到了女性成為強者不讓須眉的可能性，是從更高層次上對自身價值的期望與肯定。

人們都說李清照的詞“倜儻有丈夫氣”，這與酒是分不開的。如《聲聲慢》這樣凄厲纏綿的詞也如“公孫大娘舞劍器手，矯如驂龍，來如雷霆，罷如江海，橫溢一種豪蕩氣”，難怪裴暢這樣評價李清照：“易安自恃其才，藐視一切，語本不足存。第以一婦人能開此口，其妄不待言，其狂亦不可及也。”其狂其妄都是對男性陽剛之氣的本位價值的渴望與追求的結果。如“來相召，香車寶馬，謝他酒朋詩侶”（《永遇樂·元宵》）有“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豪爽，“酒闌歌罷玉樽空，青缸暗明滅”（《好事近》“風定落花深”）有“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的悲壯，“金樽倒，拼了盡燭，不管黃昏”有“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的灑脫，句句洋溢著陽剛之氣。

李清照雖為女性，但不甘遜于男性。她自愛自信、自珍自重，不好女紅好創作、好治學，關心政治，評議國事，真正是巾幗不讓須眉。她以酒助文，這樣文酒結合的創作方式也是對女性自我個性的張揚，這種意識不僅直接影響了她的創作，使其把大量的情感注入酒意象詞中，表達了她內心對女性自我本位的肯定和對男性本位的渴求，而且深化了她的人格，形成了剛柔并濟的精神面貌，從而使其詞形成陰柔之美與陽剛之氣兩種詞風。

在“酒詞”的投影處，我們如同窺見一位憂郁的宋代女子，在深閨中用一生的時間在命運的琴弦上黯然神傷地淺斟低唱。那種美，是一種藝術的美，是一種如同酒之色清而味之濃烈，酒之性烈而品之醇香的美的再塑——“自是花中第一流”。

（作者單位：江西省宜春市第三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