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賽里木湖胎音

1

最白的云朵，最藍的天

在天山之上的街市里謳歌神靈

最深的沉默，最干凈的路

在賽里木湖的三千流光里尋找知音

我聽見了黃鐘大呂的歌聲

云堆的雪在融化

就像是憂郁的旅人經過博爾塔拉

記住了絲綢北道的遺跡

我記住了賽里木湖碧水連天的七月

我相信這些浩淼水波的魅力

會窮盡天山的孤獨

停下來，觀看一只水鳥凌波飛起

就像是呆在湖水的宮殿里

從來沒有過錯發生

就像是融化在藍得凄美的憂傷里

讀風景的人留下了傾述的野心

2

干凈是賽里木湖的一池輕波

七彩的水，冰涼得讓人絕望

順著陽光和湖岸認領裝飾天空的水草

認領母親式的溫柔

昆蟲們哼著情歌送走一個又一個夏天

山色打在車窗上

仿佛松軟的云蓋上積雪未盡的山峰

小酒入懷，大夢如初

多少年來

我習慣于車水馬龍的喧囂

習慣了荒涼中裸露的山崖、斷奶的河床

我厭倦這樣的悲哀

我害怕一個人孤獨的旅程

經受不住時間的考驗。人心如此渺小

比起賽里木湖，膚淺了許多

3

草原廣袤。在花草間躺下

像一束支起耳朵沉思的星辰花

我聆聽了賽里木湖的胎音，分明聽見了

西海牧場雜生金黃矢車菊的甜味里

紫色令旗淡淡的憂傷

是蜜蜂的謊言騙取了信任和溫暖

此刻，我多么像一個盲目的人

極力地搜尋著描述賽里木湖的詞

我溫暖地想到了熟睡的美人

但是，在植物和花朵之間，每一次插足

都有驚心動魄的罪惡發生

昨天的腳印將訴說：氈房、牧歌、牛羊

和那些被折損的草汁

風從湖面吹過，它憂慮得如同一個患者

這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淚

我開始在她的靈魂里渴望安詳

4

年輕的時候

我從來沒有重視過憂傷的力量

當然也不曾重視太陽，和太陽底下的自己

月牙醒來，我沒有離開

我把家安在賽里木湖柔軟的草地

帳篷像蘑菇云一樣升起

這些在月光下忽然明亮起來的物件

我很清楚，它們在磨損美麗

我懷疑這次旅行的正確

懷疑開發者的動機

懷疑廣播、電視、網站、旅行社……

懷疑我們挪用了這個世界最后的干凈

我們帶來了喧囂、塵埃、垃圾、功利心

和潮水一樣涌過來的車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