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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

2014-04-29 00:00:00靖一民
時代文學·上半月 2014年10期

我要你一輩子想到我的時候,心里沒有憂愁。

——[奧]斯蒂芬·茨威格

A

這是怎么了?珺坐在寫字臺前,抬頭望著墻角,他發現那墻角像安裝了彈簧似的,在上下跳動著。墻怎么會舞動呢?僅僅是驚疑了幾秒鐘,他的腦海中突然蹦出了一個恐怖的詞:地震。對,是地震!沂河市處于中國東部最大的斷裂帶上,歷史上曾多次發生過8級以上的大地震,現在整座樓房在晃動,肯定又是鬧地震了。珺迅速站起來想逃出樓內,可他剛到房間門口,又意識到跑不出去了,因為他住在四樓,而地震只要鬧騰幾十秒鐘,就能把一座城市化為廢墟,在如此短的時間里,他根本跑不到一樓。怎么辦?珺在絕望之中看到了寫字臺,那下面的空間勉強可以容得下他魁梧的身材,他便迅速躲進寫字臺下面,等待著地震的結束。

樓房如同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上行駛的輪船,一會兒左右搖晃著,一會兒又上下顛簸著,沒多會兒墻壁就開始斷裂。好像是樓房也感到了被撕裂的疼痛,在發出“咯吱、咯吱”的慘叫聲不久,就轟然坍塌了……

珺感到有一塊水泥板重重地砸在了寫字臺上,隨之他腳下的樓板也開始塌陷,他隨著碎磚亂石下墜著、下墜著,驚恐中感到有很多東西都在撞擊著自己的身子,還未等墜落停住,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過去了多久,珺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他搖了搖頭,抖落臉上的塵土,又活動了一下身子,想知道自己哪里受了傷,盡管感到渾身都酸痛,但似乎沒受很大的傷,只是他站不起來,因為他上面有一塊斜倒著的墻,給他留下的活動空間很小,他坐著還可以,但若想站起來,那是萬萬不可能的。珺在黑暗中摸了摸周圍,斷定沒有任何通道可以讓他逃命,便想打電話求救,這時他才想起來,地震前他的手機是放在寫字臺上的,現在,早不知被埋在哪里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讓自己活著,等待著外面的救援。

誰會來救他呢?雖然在這個地方住了五年多,可除了他日思夜想的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他住在這里。而萍早已嫁到別的城市去了,她也不會來救自己的。想到此,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掛在胸前的玉佩,還好,那塊被稱為“和合二仙”的玉佩完好無損,那可是萍與他分手時送給他的紀念品,他一直戴在胸前,讓這塊溫潤晶瑩的玉緊貼著自己的肌膚,仿佛是萍柔軟的小手始終在撫摸著自己。只是,他這塊玉佩只是“和合二仙”的一半,上面雕刻著一位手持荷花的男仙人,而另一半應該是手持圓盒的女仙人,被萍帶走了。萍說,這玉是有靈性的,佩戴著此玉的男女,若一方有了災難,另一方的玉佩上就會出現裂紋。如今自己遭遇了大災,她帶走的玉佩上會出現裂紋嗎?

珺在黑暗中胡亂想著,用這種獨特的方式煎熬著時光。盡管他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是死是活,但他并不后悔住在這座位于市郊的樓房里。本來,他在市中心有一套寬敞的樓房,可與妻子離婚時,他把那套房子留給了妻子。因為他是《秋水》雜志社的主編,單位給他配備了兩間辦公室,里邊那間是臥室,他會時常在那里過夜。偶爾清閑了,他就會來到這套租借的房子里住幾天,寫點兒文章。他喜歡這些空置房的安靜,更重要的是萍曾在這里住過,如今她雖已去了陌生的城市,可冥冥中他一直感覺萍還會回來的,會到這套房子里找他的。所以,他年復一年租著這套房子,誰知沒等著萍,卻等來了地震。

珺不知在廢墟中已坐了多長時間,他感到既渴又餓,可他已仔細找了幾遍,周圍除了破磚和碎水泥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吃。他聽說人在饑餓時,只要多想想自己曾經吃過的食物,也能減輕饑餓感,便緊閉著雙眼,竭力回憶著曾經吃過的美食:鮮嫩的醉雞、香脆的琵琶蝦、爽滑的魚丸、醬色的紅燒肉,一盤盤在他的眼前閃過,飄著誘人的香氣,讓他陶醉。他不由伸出舌頭,干裂的嘴唇,忽然又想喝點稀粥,喝什么粥呢?來一碗紫薯燕麥粥也行,那粥的顏色雖然有點怪怪的,可喝進嘴里黏黏的、甜兮兮的,很是舒服!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著,珺已弄不清過去了幾天幾夜,仍沒有人來搜救。他已開始虛脫,精神有點恍然了,上下眼皮像被安上了磁鐵般,不時會黏到一起。有幾次,他不想再睜開眼了,想就這樣安靜地離開人世,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可每每此時,他都會去撫摸胸前的玉佩,只要手能觸碰到那塊溫潤的男仙人,他就像是猛然間被沖足了電,眼睛會立即睜開,渾身也有了力量,絕望中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因為他要等到萍的歸來,盡管他不知道萍在何方,可他相信只要萍佩戴的女仙人出現異常,她就一定會來救他的。于是,他搜索著,摸起一塊磚,用盡周身的力氣,一次次敲打著頭頂上斜臥著的墻壁,以此醒盹兒,并希望外邊的人能聽到自己的求救聲。這樣不知過去了多久,他再也沒有力氣舉起那塊小小的磚頭了,手握著玉佩,眼睛也睜不開了,思維開始變得混沌不清。他知道,生命正欲擺脫他的肉體,絕望中,他的眼睛里流出了兩滴咸咸的淚水……

“珺——”

在生命之燈幾乎要熄滅之時,珺聽到了萍的聲音。那聲音很甜、很輕柔,仿佛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如同一陣春日雨,一瞬間就敲開了他心中沉睡的花朵,使他從昏迷中猛然清醒了。可是,他側耳細聽,什么聲音也沒有,周圍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靜。

珺再一次昏厥過去。朦朧中,他隱約聽到推土機“轟隆隆”開了過來,好像有很多人在搬動他頭頂上的建筑物。不知又過去了多久,他終于被蒙住雙眼,抬上了救護車。盡管此時的珺仍處于迷迷糊糊的狀態,但他還是松開緊握著玉佩的手,在空中胡亂摸索著,嘴里不停地呼喚著:“萍——萍——”因為第六感告訴他,是萍找人把他救出來的,此時萍就在他的身邊!終于,有一雙柔軟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啊!那是萍的手,一定是的!她的手纖細而又秀長,皮膚也白皙細膩,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手。他把那雙手拉到自己的胸前,壓在玉佩上面,才像一個躺在母親懷里睡著了的嬰兒,變得十分安靜。

救護車的警笛聲拉響了。珺仿佛是知道車就要駛動了,他再一次握緊了那雙小手。那是一雙多么溫暖的手啊,他已經五年多沒撫摸過了,沒想到在大難降臨的時候竟然還能握到這雙手。他一時感慨萬千,思緒也伴隨著救護車的顛簸飛回到遙遠的歲月……

B

珺認識萍時,他正與媳婦鬧離婚。一天,珺在審讀作者來稿時,發現了萍的一組詩歌。其中一首題為《埋》的短詩引起了他的注意:

撿一枚美麗的石子,

埋入寂靜的海灘。

然后悄然離去,

再也不要憶起,

就像忘記一段舊夢……

該有怎樣恬淡的心情,才能寫出這么美的詩句呀?珺想。他開始翻閱萍的簡介,知道她是一家醫院的護士,業余時間喜歡寫詩,可無數次投稿都如石沉大海。他決定當她的伯樂,一次就編發了她的七首詩,還寫了一篇詩評向讀者進行推薦。萍的詩歌發表后,他給萍寄了兩本刊物,并附上一封短信,鼓勵她繼續寫作。萍收到刊物后,及時給珺復了信,自然是千恩萬謝。

本來,一個編輯與作者之間也就這些故事,可偏偏是珺突然患了急性闌尾炎,住進了萍所工作的醫院,使得這故事變得復雜起來。

由于珺正與妻子鬧離婚,所以他住院之后,妻子只是在他做手術時來看了一次,就再也沒來過醫院。萍見珺沒人照顧,她便充當起家人的角色,不僅一日三餐送到病床前,而且還日夜守在珺的身邊。半個月后,珺康復了,正不知該如何感謝萍時,珺的妻子卻來醫院大吵大鬧,硬說萍是第三者。萍滿身是嘴也說不清了,只能任憑珺的妻子辱罵。珺很憤怒,他抬手打了妻子一巴掌。妻子是個潑婦,她連搧了珺幾巴掌,又踢了他幾腳,才嚷嚷著要去娘家搬兵來鬧,離開了醫院。

這場風波來得突然,珺和萍都懵了。但萍很冷靜,她沒哭,淡淡地對珺說:“你去辦出院手續,走吧!”

珺一時也不知該怎么安慰萍,只好辦了出院手續,先回家。回到家后,他勸妻子別再去醫院鬧了,妻子說:“只要你不和我離婚,我就不去鬧。”珺沒有立即答應妻子,因為他與妻子的性格差異很大,分手只是時間問題。但為了不影響萍,他還是向妻子表示屈服,同意撤訴。

珺雖然撤了訴,心卻撤不回來了。坐在辦公室里,他時常會凝視著窗臺上的那盆文竹發呆。他想,萍多像莖柔葉瘦的文竹呀,雖素雅,卻氣質高貴,讓人憐愛。自從他出院之后,他就再沒聯系過她,可她甜美的笑容卻一直在他的面前晃動著。多好的女子呀,如果能娶她為妻,一定會過上詩意的生活!可人是活在眾目注視之下的,稍有不慎,就會被唾沫淹死。他還沒離婚,不敢越雷池半步,只能把對萍的愛深深藏在心里,讓其變成風花雪月的夢。

又到年終了,《秋水》雜志一年一度的最佳文學作品獎評選了出來,萍的組詩獲得了二等獎。既然文人們都喜歡游山玩水,雜志社干脆把頒獎大會安排在蒙山深處的大洼舉行。山里的條件有限,參加會議的雖然只有幾十人,卻分散到許多山民的家里才住下。珺是主編,被安排到靠近河邊的一個套間居住,室內有立式空調,算是比較高級的房間了。

珺是上午乘轎車到大洼的,其他人則是先到雜志社集合,然后分乘兩輛中巴車進山的。珺到了大洼后,就打聽中巴車何時到,實際上他是想知道萍是否來領獎。直到下午3點多鐘,中巴車才到達開會地點。珺堵在車門口,與每一位下車的作者都握了握手,終于在與第二輛車上的人握手時,握到了萍細膩柔軟的小手。珺深情地注視著萍,說:“你終于來了。”萍沖著他莞爾一笑,什么也沒說,轉身隨著其他人去找自己的住處……

當天晚上,大家推杯換盞之后,各自結伴去找好位置看星星。誰知,沒看見星星,卻看到天上飄起了雪花。作家們都伸出雙手去接雪花,想以此親近自然、尋找靈感。這樣鬧騰了一個多小時,就都回房開始寫荒山遇雪的文章。但什么圈子里都不缺腦子靈活的人,有的作家深知,寫得好不如與主編關系搞得好。于是,便有幾個作家冒著風雪往珺的房間里鉆。珺似乎早有準備,對所有拜訪者都笑臉相迎,擺出一副師長的架勢,仔細評點每一個人的作品。折騰到快10點了,作家們怕影響珺休息,才一個個退出了珺的房間,大聲吟著“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消失在雪夜之中。

珺關好房門,忽然感到有點失落。整整一個晚上,他接待了十幾位作者,可他最想見的萍卻沒有來,她為何不來看望自己呢?正郁悶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打開手機,便傳來了萍溫柔而甜美的聲音:“我在你屋外的大栗子樹下,雪夜里的景色很美,快出來走走吧!”

珺順從地答應著,急忙找了件大衣穿在身上,鎖好房門,走到栗子樹下,找到了萍。他們見面后什么都沒說,萍很自然地挎著珺的右胳膊,沿著彎曲的山路,向著一片樹林走去……

雪還在靜靜地飄落著,凜冽的天宇下已變成了一個粉妝玉砌的世界。

冬夜里的大洼萬籟俱寂,只有珺與萍腳下踩著積雪的咯吱咯吱聲,時斷時續,像寂寞的琴師在漫不經心地撥動著琴弦……

“知道為什么這么晚了,我才約你出來嗎?”萍見珺默不作聲,她終于在一棵高高的白楊樹下止住腳步問。

珺微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

萍說:“我知道今晚會有很多人去看你,不想打擾你。”

珺苦笑了笑,環視四周,突然輕嘆一聲,感慨道:“多美的大洼呀,蒼涼而又純凈,一切明爭暗斗、爾虞我詐都與這里無關,我們仿佛是生活在世外桃源。”

萍沒有接珺的話茬,而是柔聲問:“想聽詩嗎?”

“好啊!”

萍潤了潤嗓子,深情地吟詠了她為珺寫的一首詩:

如果你是一只飛翔的小鳥,

我愿是一棵茂密的綠樹,

挺立在你必經的原野,

盼你能在樹上安靜地筑巢。

如果你是一艘漂泊的孤舟,

我愿是一片浩瀚的大海,

用愛迷失你的方向,

讓你永遠航行在我的懷中……

如果你是一輪皎潔的新月,

我愿是日夜燃燒的太陽,

用我的光明照亮你的苦夢,

讓我們生生死死都永遠相互追尋!

萍的聲音很輕,卻極動情,僅僅吟詠了幾句,她的眼睛里便有淚花在閃爍。珺靜靜地聽著,他感到萍的吟唱如鳥鳴般清脆,每一句都能穿過飛舞的雪花,回響在大山深處。待萍吟詠完了,珺贊嘆道:“如此深情的詩,像一團火,都快把積雪點燃了。”

萍擦去臉上的淚水,沒說什么。

“是寫給誰的?”珺隱約感覺到了什么,他忐忑不安地問。

“是……”萍的話沒說完,便猛然撲進珺的懷里,輕聲抽泣起來。

珺有些驚愕,可僅僅是幾秒鐘后,他還是緊緊擁抱住了萍瘦弱的身子……

起風了,枯枝開始隨風搖晃,把枝上的積雪籟籟地抖落下來,玉屑似的雪沫兒便四處飄揚,一會兒就把相擁的珺與萍染成了雪人兒。

“自那天你的妻子到醫院吵鬧之后,我就想永遠與你成為陌路。”萍哽咽著說,“可你出院后,我們雖然再沒有聯系,但你卻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我知道,你還沒有離婚,我不該愛你。可愛是很神奇的,越是想忘了你,就越是時時刻刻都在想你。我這次來參加頒獎會,就是想見見你,把心里的話兒告訴你。請放心,我不會向你索要婚姻的,只要你真心愛我,我寧愿永遠做你的地下情人!”

事情來得太突然,珺一時還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只是緊緊擁抱著萍,喃喃著:“你真傻,你真傻!”少頃,他松開萍,整了整衣服說,“夜深了,咱回去吧!”

珺與萍回到珺的房間時,已是凌晨時分了。珺讓萍回自己的住處休息,萍卻從隨身帶的手提包里取出一個很精致的禮品盒,甜笑著說:“送你一件小東西,留個紀念吧!”

珺接過禮品盒,小心翼翼地打開后,只見里面是兩塊玉石掛件,便問:“為什么要送這個給我?”

萍把兩塊玉石擺放在茶幾上,拼接在一起,說:“這兩塊玉石上雕刻著‘和合二仙’的圖案,據說這二位仙人是古代的愛神。這塊刻有男仙人的玉石送給你,那塊刻有女仙人的玉石歸我。賣玉的人告訴我,這種玉是有靈性的,佩戴著此玉的男女,若一方有了災難,另一方的玉佩上就會出現裂紋。”

聽萍如此解釋,珺的心里變得很溫潤。他急忙把那塊男仙人戴在自己的胸前,又拿起那塊女仙人走近萍,掛在她的脖子上,然后順勢把萍攬進懷里,輕輕擁抱著,將嘴唇湊近萍的耳朵,顫著聲音說:“謝謝你送我這么好的禮物,我一定會好好保存著的。”

那一夜,萍沒走。他們在溫暖的被窩里緊緊相擁著、親吻著,在被激情燃燒得不能自持的時候,萍喘息著說:“親愛的,我還是處女呢,今夜你就讓我變成女人吧!”珺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什么都沒做。他說那樣對萍太不公平了,他還沒離婚,沒有這個權利。等他離婚后能娶萍了,他再讓她變成女人。萍說他封建、是個書呆子,可還是感動得流了淚。

C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珺剛從大洼回到家,妻子就用一雙讓人膽顫心驚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像審犯人似的問:“聽說那個什么萍也去大洼了?”

“嗯,她是獲獎作者。”珺很坦然地回答著,心中暗下決心:如果妻子吵鬧,他就一不做二不休,徹底與她攤牌,哪怕是魚死網破,他也要掙脫這痛苦婚姻的束縛,勇敢地與萍一同去尋一條新生的路。可不知為什么,這一次他的妻子沒有吵鬧,只是居心叵測地冷笑著說:“人善有人欺,馬善有人騎。你們兩個狗男女想騎在我的頭上拉屎,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們!”

珺感到妻子的話里暗藏著殺氣,可他堅信,夫妻一場,她不會做出太過分的事情。為防止節外生枝,他暫時中斷了與萍的聯系,希望能與妻子平安解除了婚姻,再名正言順地與萍戀愛、結婚。然而,珺萬萬沒有想到,他與萍的故事會比小說的情節更加跌宕曲折。

從大洼回來僅僅一個月后,萍突然托人將一個紅紅的請柬送到了珺的辦公室。珺打開一看,是萍的結婚請柬,他驚愕地差點“啊”出了聲,怎么會呢?從沒聽萍說過她有男朋友,她怎么會結婚呢?珺癱坐在轉椅上,點燃一支香煙猛吸了幾口,然后撥通了萍的手機,質問萍要和誰結婚、為什么會突然結婚。

萍哭得很傷心,她泣不成聲地說:“別問這么多了,你就按時參加婚禮吧!來送送我,好嗎?”

聽萍這樣說,珺開始流淚。放下電話,他痛苦萬分,像一只被囚禁在籠子里的野獸,來回在屋里走動著,嘴里一遍遍喃喃著:“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

萍的婚宴設在一家四星級酒店,邀請的親朋并不多,只坐滿了四桌。珺特意穿了身較新的西服前來赴宴,脖子上還系著一條紅色領帶。為遮人耳目,他沒有與萍多說話,只是打了個招呼,就找地方坐下,等待著宴會的開始。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主持宴席的司儀走上餐廳里的小舞臺,對著麥克風說:“請大家靜一靜,新娘有話要對各位親朋好友講。”接著,一身新娘打扮的萍走上舞臺,面帶笑容,在寒暄了幾句后,突然眼淚汪汪地說:“可能各位已經注意到了,今天新郎沒來參加喜宴。他為什么沒來呢?有的朋友已經知道,他是江州市一家民營企業的老板,因為業務上的事,前幾天他去了趟非洲,在回來的路上遭遇了車禍,至今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本來,我們想等他康復后再擺喜宴,可他需要人照顧,我只好辭了工作,打算盡快去醫院服侍他。在臨走之前,請各位來喝一杯喜酒,也算是對親朋好友有個交待!”

珺聽完了萍的這番話,他的心里亂極了。這一刻,珺有點恨萍了。他沒想到如此高傲的女人,也把金錢看得很重。難道她是因為喜歡那個老板的錢,才疏遠了自己,去一個陌生城市生活的嗎?憑著珺對萍的了解,他感到萍不是那種愛錢的女人,可他為什么會這樣安排自己的人生呢?珺有點困惑。而更讓他不解的是,一身新娘打扮的萍,卻沒有披金掛銀,脖子上只掛著那塊女仙人玉佩。

或許是司儀見宴席尚未開始,新娘就淚眼蒙眬會掃了來賓的興致吧?只見他湊近萍的耳朵嘀咕了幾句,然后找了束鮮花遞給萍,說:“今天新郎沒能來為大家斟酒,新娘感到非常抱歉。這樣吧,為了活躍現場的氣氛,咱們就從在座的男士中,挑選一位臨時新郎,怎么樣?”

餐廳里立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萍在司儀的安排下,背對著四張餐桌,舉起手中的鮮花猛一使勁,拋向了來賓。按照規則,這束鮮花落在了哪位男士的面前,他就是臨時新郎。而萍拋出的鮮花像是長了眼睛,不偏不斜,正好落進了珺的懷里。珺一時愣住了,怎么會這么巧?他用疑惑的眼神看了萍一眼,發現萍正用一只手摸著胸前的玉佩,深情地注視著自己。那眼神讓他的心里很痛,他拿起花放在餐桌上,想起身離席,可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自己胸前的玉佩微微動了一下,仿佛是在提醒他,你必須留下來,陪萍把這場人生的大戲演完。這樣想著,他強露笑容,舉起桌上的鮮花,高聲宣布:“各位,我是今天的新郎!”

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萍走近珺,為他佩戴上新郎花,然后手拉著手,雙雙舉著酒杯,向每一位來賓敬酒……

喜宴散席后,珺也隨著人群往賓館門口走,萍卻緊三步追上他,悄悄遞給他一個小信封。珺走出賓館后,打開信封,發現里面是一把鑰匙和一張紙條。他急忙展開紙條,只見上面寫著短短一行字:“請去我的宿舍等我,一定!”這行字的下面是萍的宿舍地址和門牌號。珺有些猶豫,畢竟萍已經結婚了,他不想再與她藕斷絲連。可他又想問清萍為何會突然嫁人,還是開著車去了。

萍住的地方很偏遠,在沂河市的北郊,珺開車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他按照門牌號找到了位于四樓的那扇防盜門,用萍給他的鑰匙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這是一套兩室一廳的小居室,雖然只是簡裝修,卻被主人布置得典雅而又充滿了書香氣。珺在客廳里站了片刻,徑直走進書房里。這里只有一張寫字臺和一個書櫥,他走到書櫥前,見里面擺滿了各種文學和醫學書籍,他順手摸出一本斯蒂芬·茨威格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然后在寫字臺前坐下,慢慢翻閱著。這本書他曾讀過,當時還被感動得流了淚,特別是書中女主人公的幾句愛情表白,一直鐫刻在他的腦海中:“只要你叫我,就算我在墳墓里,也會涌出一種力量,跟著你走!”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感,能讓一個女子如此癡情呢?珺由此想到了萍,他本認為萍也是一位為了愛情可以奮不顧身的人,可沒想到他們剛剛踏上相愛之路,萍就改了道。唉,女人的心是秋天的云,真是變幻莫測呀!

天已經黑了許久,萍才回來。她走進書房,見珺正坐在寫字臺前看書,便從背后一下子抱住了珺,瘋狂地親吻他的腮和耳朵。珺遲疑了片刻,還是冷靜地推開了萍,說:“別這樣,你已經是別人的新娘了。”

這句話像鐵錘一樣砸在了萍的心上,她似乎是很受傷,臉上立時陰了天,有淚花在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里開始閃爍。珺不想讓萍傷心,他忙伸手把萍拉到自己的面前,輕輕拉著她的手問:“你讓我來,有什么事要告訴我嗎?”

萍破涕為笑,順勢坐在了珺的腿上,說:“我走之后,這個家就拜托給你了。我交了三年的房租,三年后如果我還不回來,你再退給房東,好嗎?”

“為什么不現在退呢?”珺不解地問。

萍悠悠地說:“我想給自己留條退路,假如在那邊過不下去,我還會回來的!”

珺似乎明白了萍的心思,他微微點著頭表示同意,并抱緊了萍瘦弱的身子。萍似乎是在報復他,也輕輕地拿開了他的雙手,然后站在他的面前,柔聲說:“我就要走了,可我還想為你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珺問。

萍拉著珺的手走出書房,來到了客廳。她找出兩柱燭臺,點燃上面的紅蠟燭,然后熄滅了房間里的燈,從太陽能里倒了一盆熱水,端著放到珺的面前,說:“不論是真是假,你今天都當了我的新郎。既然我是你的新娘,那今晚我就得給你洗洗腳。”

珺坐在沙發上,急忙把雙腳縮回沙發跟,推辭道:“不不不,我這個新郎是假的,不能讓你洗!”

萍固執地說:“不讓我洗,今晚你就別想走了。”

珺無奈,只好乖乖地伸出了雙腳。

萍替珺脫去了皮鞋和襪子,然后輕輕地把珺的雙腳放進盆里的熱水中,用她那雙纖細的小手為珺洗腳。她洗得很仔細,先是浸泡、搓灰,接著剪指甲,再用香皂涮洗了一遍,才用毛巾擦干,把雙腳放在自己的腿上,輕柔地按摩著、按摩著……

珺像一個聽話的孩子,任憑萍擺弄自己的雙腳。他雙眼緊閉,一句話也沒說。而他的心里卻翻江倒海,亂極了……哦!萍是一位多么美麗、細心、賢惠的女人啊,可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能是曇花一現,很快就要去遠方漂泊,與他永遠成為陌路。想到此,他傷感地長嘆一聲,眼角有淚水溢出。那淚水像他的心情一樣復雜,未等滾過他瘦弱的面頰,就已變得如雪花般冰冷!

“今晚不走了,陪我一夜好嗎?”萍雙手抱著珺的一只腳,貼在自己的臉上,幾乎是用乞求的聲音說。

“不!”珺的態度很堅決,他抽回自己的腳,穿好襪子和鞋,站起來說,“我們的愛很純潔,我不想玷污它,還是留一分美麗在心里吧!”

萍似乎很失望,她遲疑了片刻,無奈地輕嘆一聲,走近珺,依偎在他的懷里,說:“那你走吧,我不留你了。”

珺回頭望了一眼正流淚的紅蠟燭,在萍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毅然推開她,走出了家門。萍沒送他,但在關上防盜門的一剎那,他聽到了屋里傳出萍的哭聲。那哭聲撕心裂肺,在寒冷的冬夜里傳的很遠、很遠……

D

“萍,你怎么會來救我呢?”

珺在醫院里打了一夜的吊瓶,又喝了水、吃了飯,蒙在眼上的布條也被取下來了,他就感到精力開始恢復了,便拉著萍的手問。

萍苦笑了笑,說:“前幾天我的那個女仙人就開始裂紋,我就預感到你有災難。后來我聽說沂河市發生了6.5級地震,就回來找你。我先去了你們單位,你的同事告訴我,你在地震前一天離開單位后再沒回去過。我又去你的家找你,你原來住的樓房雖然沒倒,可怎么敲你們家的房門也沒人開。這時我才忽然想起來,你會不會在我原來住的房子里。結果,你還真被埋在了那里。”

珺很感激地說:“要不是你來救我,這次我可能真沒命了。”

萍不解地問:“我都走五年了,你怎么還沒把房子退了呢?”

珺挪動了一下身子,半臥在一床疊好的被子上,說:“你走后不到半年,我就離了婚。離婚時,我原來住的那套房子給了前妻。我沒地方住,干脆就住進了你的房子。那里雖然離我上班的地方較遠,可不知為什么,冥冥中我總感到你會回來的,會到那里去找我的。所以,我在那里等了一年又一年,終于把你等來了,那個家卻沒了。”

萍似乎很感動,她的手在顫抖,嘴唇哆嗦著說:“你離婚了,為什么不找我呀!”

“我不知你去了哪里,怎么找你啊?再說,你已嫁人,我就是找著你又能怎樣呢?”

“嫁人?”萍猛然撲在珺的身上,使勁拍打著珺,哭泣道,“你怎么這么傻呢?我深深地愛著你,怎么會嫁人呢?”

珺有點驚愕了,他瞪大了眼睛問:“你沒嫁人,那為何要擺喜宴呢?”

萍重新坐好,強迫自己鎮靜下來,抽泣著說:“咱們從大洼回來后,你老婆就來找我,逼我在一個月內嫁人,最好是離開沂河市。如果我到時還沒出嫁,她就去市委宣傳部告你的狀,說你利用自己掌握的發稿權玩弄女作者。如果宣傳部不處理你,她就到我的單位喝藥死給大家看。你知道,她是一個敢說敢做的潑婦,我真怕她會毀了你的前程。所以,我就答應了她的要求。可我深深愛著你,是不可能嫁給別人的,就謊稱我在江州找了個大老板,辭掉了工作,還擺了喜宴,然后就離開了沂河市。”

珺像是在聽萍講故事,他不敢相信這如小說般曲折的情節,竟然是萍的真實經歷。他忽然明白了,喜宴上那束鮮花為什么會落在自己的面前,那是萍故意丟給他的,她是真的想讓自己當新郎呀!想到此,他抽了兩片紙巾,輕輕替萍擦去臉上的眼淚,問:“那你去了哪里?這些年都是怎么生活的?”

萍輕嘆一聲,把這些年的經歷都告訴了珺:萍離開沂河市之后,真的去了江州。她在那個陌生的城市里,很快就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私人醫院當化驗員。可那是一家沒有醫德的醫院,為了掙錢,不論患者是否有性病,院長都要求萍必須把化驗結果填寫成有性病。萍雖然也照做了,但她感覺自己每天都在幫著騙子坑病人,心里一直很自責。特別是有一位病人來割包皮,手術費雖然收的不高,可在手術過程中醫生偷著給病人打了一針激發性興奮的藥,造成那位病人見了漂亮女人生殖器就勃起。一勃起,尚未愈合的刀口就會被撐裂,逼得那位病人只好再來醫院治療。這樣反復多次,直到他花費了一萬余元醫療費后,才給他治愈。萍知道了這件事后,她感到這家所謂的醫院太無恥了,自己就是餓死,也不應再昧著良心掙這骯臟的錢,就堅決辭職不干了。

這之后,她跑過保險,當過商場的營業員,最后成為‘一滴香’白酒在江州的總代理。干酒代理很掙錢,但必須會討那些老板的喜歡。不論什么時候,只要哪位老板電話通知萍去陪酒,萍就得屁顛屁顛地快點到。而且,在酒桌上還得猛喝酒,忍受那些花心男人的污言穢語。甚至,有的酒代理還得陪老板或客人睡覺,人家才肯批量訂貨。當然,萍的底線是只陪酒,絕不陪睡,所以業績一直不太好,掙的錢也就勉強能養活自己。

一次,有位姓邢的房地產老板請客,讓萍去陪酒。客人來之前,邢老板對萍說:“我這個人和別的老板不一樣,只喜歡金錢,不喜歡女人,所以你可以放心與我打交道。咱們今天做個交易,只要你能陪好今天的客人,我就買你200箱白酒,怎么樣?”

萍懷疑邢老板是在隨便許愿,便反問道:“你要那么多白酒干什么用?”

邢老板傲慢地嗤笑道:“女人就是心眼小,干不成大事。實話對你說吧,凡是來我這里買房的,每套房送一箱你們的酒,你說200箱能夠嗎?”

萍感到自己遇上了財神爺,自然是滿口應允。等到客人來了之后,她用盡了自己陪酒的技巧,想討得客人的歡心。誰知,那位掌握著土地審批權的史局長是個酒場老手,自己沒喝多少,還灌了邢老板和萍不少白酒。萍見如此喝下去,是沒有辦法陪好這位局長大人的,她便站起來,為史局長斟滿了酒,說:“今天能陪史局長喝酒,是我三生有幸。局長大人可能還不知道,我這人除了會賣酒,還會寫詩。這樣吧,我朗誦一首自己的拙詩,請局長喝了杯中酒,可以嗎?”

史局長似乎是突然找到了興奮點,爽快地同意了萍的提議。

萍知道,盡管這些老板和官兒們喜歡裝出一副附庸風雅的樣子,其實肚子里都是屎,根本不懂詩。所以,她潤了潤嗓子,朗誦了一首順口溜:

下雨好,下雨好,

下雨能把戀愛搞;

若是兩人沒感情,

光下雨唻也不行。

萍的朗誦剛結束,史局長和邢老板就笑癱了。萍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她連忙替史局長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遞給他,請他喝了杯中酒。史局長止住笑,狡黠地說:“這杯酒我喝,但邢老板和你得陪著。”

邢老板像個聽話的孩子,端起酒杯先一飲而進。萍怕史局長耍滑頭,雖然也端起了酒杯,但還是等史局長把杯中的酒都含在了嘴里,她才喝干了自己杯里的酒。誰知,萍才剛咽下那杯酒,史局長就又把口中的酒吐進了酒杯。萍沒想到史局長如此滑頭,她端起史局長的酒杯,硬逼著他喝。史局長見實在躲不過去了,就接過酒杯,以攻為守對邢老板說:“這位女士既然如此熱情,那我提個建議吧!”

邢老板忙賠著笑臉說:“請講,請講!”

史局長用壞壞的眼神瞥了萍一眼,然后對邢老板說:“你請我吃飯,不就是想要地嘛?這樣吧,只要這位女士喝了我的杯中酒,我立即簽字批準!”

聽史局長如此說,萍幾乎有點憤怒了,那可是他在嘴里含過的酒,豈能逼著別人喝呢?也太齷齪了吧!可正當她不知該怎樣斥責史局長時,邢老板卻發話了:“史局長讓喝,你就喝了吧!只要你喝了這杯酒,我買你400箱白酒!”

萍面無表情地呆呆坐著,沒去端那杯酒。

史局長又調侃道:“邢老板,這位女士對你如此真心,買400箱怎么行呢?”

邢老板立即改口說:“聽局長的,加倍,我要800箱!”

萍緩緩站起來,端起那杯酒,含著眼淚一飲而進。然后,她什么也沒說,轉身走出了餐廳……

珺聽到這里,他憤怒地使勁用拳頭捶打著病床,嚷道:“這些王八蛋,怎么能這么無恥?我想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萍見珺的情緒如此激動,她不敢再講下去了,只是緊緊擁抱著珺,喃喃著:“好在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珺輕輕撫摸著萍的秀發,他的心里像有千萬根鋼針在跳動,真是痛苦極了。他沒想到萍這些年經歷了這么多磨難,她為了愛自己,犧牲的太多了。可他作為一個男人,卻沒能保護好她,實在是太對不起她那分愛了。

“我送你的那塊玉石還在嗎?”萍忽然松開珺問。

珺從胸前掏出玉石,捧在手里說:“你看,我一直戴在胸前呢!”

萍見珺還戴著那塊玉石,她很高興,就用手輕輕撫摸著玉石,說:“看來你這塊玉石不靈,這些年我遇到了那么多傷心事,你這玉也不顯靈。”

珺淡淡一笑說:“所謂玉能顯靈,都是賣玉的編造出來的鬼話,不必當真。”

萍還想說什么,她卻突然發現珺的玉石上有了裂紋,便驚異地問:“你看,這塊玉石上怎么有了裂紋呢?”

珺仔細端詳了一下,果然看見那塊玉石上有兩道很長的裂紋,他也感到很奇怪,難道是地震時碰的?因為怕萍多想,他故作輕松地說:“你看,我說這玉石不能顯靈吧!你在外地遇到了那么多磨難,它都沒裂紋,可現在你好好的坐在我對面,它卻出現了裂紋。”

萍沒再說什么。可珺的心里卻不安起來,冥冥中他預感到,那塊男仙人身上的裂紋一定預示著萍會遇到不祥的事情。那么,會有什么災難發生呢?

E

珺在住院期間,他那個在濟南上大學的兒子來看過他。本來兒子是打算來照顧父親的,可見父親有人照料,便決定先去安葬在地震中去世的母親。臨走時,他把家里的鑰匙遞給父親,說:“爸,你出院后就回家住吧!媽不在了,那套房子就是我的了。可我還得回濟南上學,用不著,以后那房子就是你的了。”

珺接過鑰匙,并沒打算去住。可出院之后,他和萍都沒有安身之地,只好去了那個曾經的家。他雖然離開這個家五年之久了,但房子里的一切擺設都沒變樣,甚至臥室的床頭上,仍然懸掛著珺與前妻的合影。珺要把那照片取下來,被萍攔住了。萍平靜地說:“這屋里的東西都別動,只要咱倆能在一起,別的什么我都不在乎。”

那天晚上,珺與萍終于又睡到了一張床上。這一次,珺一開始還能保持著謙謙君子的風度,溫柔地擁抱著萍苗條的身子,親吻著她的秀發、額頭、眼睛、鼻子和嘴唇,可當他輕輕解開了她的衣扣,一件件脫去了她身上的所有衣服時,望著萍那細膩白嫩的皮膚和高高隆起的乳房,他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只饑餓的野獸,猛然撲到萍的身上,開始瘋狂地與萍做愛,一次又一次,仿佛是不知疲倦的機器,幾乎折騰了一整夜。那一夜,他們雖然都累得癱在了床上,可彼此都感覺像是進了天堂。

第二天早晨,珺硬撐著先起了床,去廚房做好了早餐,才又回到臥室叫萍起床。誰知,萍剛一坐起來,她就感到腹部右側有點疼痛。珺懷疑是昨夜縱欲過度造成的,他忙讓萍躺平,替萍輕輕揉著疼痛處。萍深情地望著珺,嬌嗔道:“都怨你,一整夜你都像瘋了一樣。”

珺有點羞臊地說:“沒辦法,誰讓我這么喜歡你呢!”

“那也得罰你。”萍故作生氣的樣子,撅著嘴說,“罰你給我穿上衣服。”

珺滿口答應著,一件件為萍穿好衣服,然后才讓萍去洗手間洗漱,他自己則把飯菜都端到餐桌上,等待著萍來吃早餐。可萍好像真的病了,剛喝了幾口稀飯,就急忙跑進洗手間嘔吐,并說肚子越來越疼。珺有點心慌了,他忽然想起胸前玉石上的裂紋,不由心中暗想:難道萍真要有災難了?他沒有心思再吃飯,硬是拉著萍出了家門,然后用車載著她去醫院看病。

經過一系列的檢查,一直折騰到當天下午,醫生才把珺單獨叫到診療室,冷冷地告訴珺:萍因為抑郁和飲酒太多,患了肝癌,而且已到了晚期,最多還能活三個月。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讓她趕快住院,盡量減少她的痛苦。醫生的介紹如同晴天霹靂,一下子把珺炸蒙了,他不敢相信命運會如此殘酷,如今他與萍相愛的障礙都不存在了,他本想盡快與她結婚,用愛去治愈她心靈的創傷,一同讀書寫作,過平常人的日子,可沒想到她竟然患了這種不治之癥,就要撇下自己獨自走了,這讓他怎么能接受呢?不!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接受。人啊,難道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受難的嗎?

珺是流著淚走出診療室的,他剛在萍身旁的連椅上坐下,就失聲痛哭起來。萍看見珺那悲痛欲絕的樣子,立時就明白了自己的病情有多嚴重,但她很冷靜,反而挎著珺的一只胳膊,依偎在他的身邊,安慰他說:“你別難過,有你在我的身邊,就是死我也不怕!”

珺轉身擁抱著萍,又哭了很久,才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然后,他托熟人幫忙為萍安排了一間單獨病房,讓萍住進去。從此,他除了上班,就是蹲在那間病房里陪萍。萍很堅強,總是用最燦爛的笑容面對珺。有時珺不在,她還會強撐著坐起來在一個日記本上寫詩,但這些詩她從沒讓珺看過。而更多的時候,是珺坐在床前,為萍讀那本《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珺讀得很慢,遇到喜歡的句子還會停下來,與萍一同評點。那篇奧地利作家寫的小說,就如同萍寫給珺的情書,每一句都能撥動珺的心弦:

我只會永遠感謝你,因為這一夜對我來說真是無比的歡娛、極度的幸福!那天夜里我一睜開眼睛,見你正睡在我的身邊,我就會陶醉。雖然群星不在我的頭上閃爍,我也不感到奇怪,因為我感到自己的身子已經上了天庭……我還記得,你睡熟了,我聽見你的呼吸,摸到你的身體,感到自己挨著你是那么近,我幸福得在黑暗中哭了起來……

珺念到這里,萍拉著他的手柔聲說:“親愛的,你知道嗎?我們的那一夜,我也幸福得哭了。遺憾的是,我這輩子做不成你的新娘了,那樣的夜晚上帝只允許我們有一次!”

萍的話提醒了珺,他不能讓萍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既然萍一直渴望著成為自己的新娘,他就該讓她的夢想變成現實啊!在接下來的日子里,珺說服了萍和她的家人,與萍正式登了記,然后在病房里貼上了雙喜字,擺上了鮮花,還為萍訂制了歐式婚紗。一切都準備妥當后,萍已住院整整100天了。她已被疾病折磨得骨瘦如柴,但精神卻一直很好。在第101天的時候,他們在病房里舉行了婚禮。那天,珺和萍的家人及朋友都來了,連珺的兒子也專程從濟南趕了過來,還有那些醫生和護士似乎也被他們感動了,都擠進這間小小的病房里參加他們的婚禮。萍化了新娘妝,穿上了漂亮的婚紗,強忍著腹部的疼痛,與珺拜堂成親。當所有的儀式都舉行完之后,珺抱著奄奄一息的萍,強露笑容說:“都說愛能創造奇跡,我和萍的愛就創造了奇跡,醫生說她只能活三個月,可她已經熬過100天了,不會丟下我走的!”

珺的話音剛落,屋里就有人哭出了聲。

萍示意讓珺從枕頭底下摸出那個日記本,然后用微弱的聲音說:“我們不能請大家吃飯了,就讓我的老公……為大家朗誦一首我寫的詩吧!”

珺這才發現,這本厚厚的日記本上寫滿了凄美的詩句。他按照萍的要求,找到了最后一首,含著眼淚輕聲朗誦道:

親愛的,我們就這樣分手好嗎?

上帝給予我們的良辰美景只有一夜,

不能再貪心了,

因為那一夜就是我的一生!

親愛的,就這樣忘記我好嗎?

再精彩的戲劇都有落幕的時候,

我已經很知足了,

因為你的世界我曾經來過!

親愛的,別親吻我的發絲好嗎?

我怕你忘不了我的氣息。

一切都已經結束,

那個站在河邊等情郎的女子再不會是我!

親愛的,別再哭泣了好嗎?

我們的愛只是寫在紙上的春花秋月,

當夜色深沉時,

連彼此相望的方向也會漸次萎靡……

珺已經沒有力氣再朗誦下去,他感到萍已癱倒在自己的懷里。就在醫生忙著搶救萍時,他突然感到胸前的玉石動了一下,急忙掏出來一看,那塊玉石完全碎了……

2014年8月17日于杏花玉苑

靖一民,山東臨沭人。曾任《東方青年》雜志社主編等職,現為山東省文聯委員、山東省民間文藝家協會副主席、山東省文藝評論家協會理事。在海內外報刊上發表文學作品1000余篇,出版有詩歌集《情依風中》、《月難圓》、《歌與人生》、《夜雨秋燈》等14部著作。曾獲得“泰山文藝獎”、“山東省劉勰文藝評論獎”等重要獎項,并被山東省文聯授予“山東省德藝雙馨中青年文藝家”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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