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讀了一篇文章——《把自己教成了孩子》。我驚訝于作者身上所蘊(yùn)藏的那股孩子氣:“教了四十多年的書,最終,把自己教成了孩子?!彼麡吩谄渲小?/p>
也許,你會說:“這有什么稀奇的?陶行知先生早在二十世紀(jì)30年代就寫過《師范生的第二變——變個小孩子》一文?!逼鋵嵅蝗唬 白儌€小孩子”往往是小學(xué)教師的一個成長目標(biāo),美妙而和諧的境界,每每可望而不可及,對于一般的師范生是這樣,對于身處第一線的我們亦然。盡管你可能以各種理由辯駁,但嚴(yán)峻的事實還是會讓你心悅誠服。
讀著、讀著,我不禁想起近幾年來的一些教育實踐。雖說我已經(jīng)工作了24年,但是,感覺自己儼然就是個小孩子也不過是近五年的事。
常有人說,沒當(dāng)過兵的男子漢,不能算是真正的男子漢。倘若此言有理,我也要說,沒教過一年級的小學(xué)老師,似乎不能算是真正的小學(xué)老師。這種感覺,先前不曾有,但當(dāng)我有了一年級的教學(xué)經(jīng)歷之后,便油然而生了。
2006年,我到一所實驗小學(xué)支教,擔(dān)任一年級(3)班語文老師兼班主任。
那是6月下旬的一個中午,我吃午飯的速度偏慢。班長徐心怡在我快吃完的時候,來到我的跟前,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我,笑瞇瞇地。她的模樣挺可愛的——扎著個調(diào)皮的馬尾辮,皮膚白皙,一笑,嘴巴上的兩個小酒窩便“蹦”了出來。用罷午餐,我對她說:“孩子,謝謝你來陪我!”
可是,她一聲不吭,還是一個勁兒地在笑。咦,這個小家伙今天又要耍什么花樣了?正在我納悶之時,她慢慢挨近我,忽然說了一句:“于爸爸,讓我按一下門鈴?!睅缀跏桥c話音同步,她迅速地伸出右手,用食指往我右側(cè)的胸前輕輕按了一下,猶如蜻蜓點水一般輕盈。隨后,她立即轉(zhuǎn)身跑遠(yuǎn)了,身后灑下一串銀鈴似的笑聲,那笑聲洋溢著一股得意與自豪。
我先是一愣,繼而也身不由己地嘿嘿笑了起來——哈哈,這個小機(jī)靈鬼,居然跟我來這一手,在我猝不及防之時,她還輕而易舉地“得逞”了!我堅信,至少在那個下午,她是全世界最最開心、最最幸福的人!
或許,在常人的眼里,徐心怡的舉動乃“大不敬”,而我卻不這么看,恰恰相反,那一刻,我有一種難以言表的幸福感?!鞍撮T鈴”——一個多么富有詩意的設(shè)計,一個多么純真可愛的“壯舉”!它折射出師生情感上的零距離,洋溢著溫馨與友好的氣息。這種浪漫而美妙的境界,不正是我們?yōu)閹熣咚鶋裘乱郧蟮膯幔?/p>
或許,那一刻,在她的眼中,我已不再是老師,而是她的玩伴吧!
記得陶行知先生曾言:“忘了你們的年紀(jì),變個十足的小孩子,加入到小孩子的隊伍里吧!您若變成小孩子,便有驚人的奇跡出現(xiàn):師生立刻成為朋友,學(xué)校立刻成為樂園……誰也不覺得您是先生,您便成了真正的先生。”
在陶先生思想的感召下,我一直努力做名身心“童化”的踐行者:課堂上放飛童心,下課后和諧共處……在每天下課后,我時常陶醉于自己雙手上各種各樣的獎品——那是小朋友們從不同的角度夸我表現(xiàn)好而給我粘貼的“畫紙”,什么五角星啊、草莓呀、小動物啦,可謂應(yīng)有盡有。為了尊重孩子們,我有時竟懶得洗手,每天睡覺前,總是習(xí)慣性地將這些寶貴的獎品小心翼翼地揭下來,然后重新粘貼在一個專門準(zhǔn)備的本子上。孩子們親切地叫我“于爸爸”——那可不是誰的命令,而是某個小朋友的創(chuàng)意,沒幾日,大家都學(xué)上了這樣稱呼我。不過,放學(xué)時,也時常有孩子說“于叔叔再見”、“于哥哥再見”、“于雄健再見”。我呢,不怎么介意,依然笑瞇瞇地向孩子們一一“回禮”。孩子就是孩子,他樂意怎么稱呼就怎么稱呼,沒什么的。即使直呼其名,也無所謂,那大抵是跟我套近乎吧。言語與眉宇間都那樣的純潔、美好……細(xì)細(xì)回味,那日我被“按門鈴”,大概也是一種水到渠成的必然。
想起這些,我的心中便奔涌著一股幸福的暖流,因為我已經(jīng)漸漸體悟到了“童化”帶來的那份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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