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小家

龍德芳

鐘玉珍是四川省營山縣城關中學一名幼兒教師，她丈夫文建明被評為“舍小家顧大家”的好干部，在與丈夫相處的20多年中，她飽嘗生活的酸甜苦辣，備受人生的勞累艱辛。“當初看上他，是認為他有文化，有點子，能說會寫，滿以為這輩子找到了依靠、找到了幸福，結婚后才發現我嫁給了‘工作。”鐘玉珍說，“文建明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還是要給他打滿分，他是一名好干部，舍小家顧大家。如果有來生，我還做他的妻子！”

我們自然敬佩鐘玉珍老師這種不平凡的情懷，只是，如果顧了大家，也不舍小家，難道不可以嗎？顧了大家，沒了小家，真的好嗎？“醫生治不好自己的病，老師教不好自己的孩子”，我們真不在乎陷入這樣的魔咒嗎？

遺憾的是，因為要顧大家舍小家，人們常常把笑臉展現給領導、同事，卻把厭煩的表情留給家人；用寬容大度來對待別人的錯誤，卻對親人百般挑剔；一遍又一遍教他或者她一些謀生的技能，卻用不耐煩來回敬親人的一句詢問；在外面談笑風生，卻在關門的那一剎那換上一張無趣的臉……常常不明白為什么每天要這樣生活著，似乎是因為大家都這樣，所以也就這樣了，連拒絕、反抗和改變的意識都已蕩然無存。人們這是怎么了？

一個成熟的成年人最在乎的，首先應該是自己相濡以沫的配偶，其次是彼此牽掛的家人，然后是肝膽相照的朋友，最后才是別人眼里的自己。因為，你的配偶將陪你一輩子；家人陪你半輩子，他們也有自己的生活；朋友不會圍著你的生活轉；面子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因此，小家才是家，經營好小家，沒有半分的矮化，沒有小家哪來的大家？

“家是什么？”龍應臺說，“當作為被人呵護的兒女時，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早上趕車時，有人催你喝熱騰騰的豆漿。晚上，一頂大蚊帳，燈一黑，就是甜蜜的空間，在松軟的被褥里笑鬧踢打。帳里帳外都是一個溫暖而安心的世界，那是家。”為人父母后，家就是兒女在的地方。天還沒亮就起來做早點，一定要親眼看著他吃完才安心。從上午就開始盤算晚餐的食譜，黃昏時，你一邊炒菜一邊聽著門外的聲音，期待孩子回到自己身邊。晚上，孩子從作業堆里抬頭看你一眼，不說話，只是笑了一下，一股暖流就會穿過全身。孩子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家是一個可以恣意歡笑和流淚的住所，家是舒展靈魂的避風港，家是成長的搖籃，家更是離生命最近的地方。

蒙田曾經寫道：“發起破壞、控制一位大使、統治一個國家是很光輝的行為。指責、發笑、買賣、愛恨、跟家人一起平靜地生活，既不怠惰又不辜負自己，做到這些更了不起、更罕見、更困難。”想說愛你并不是很容易的事，而要維護一個完整的家更不容易——家庭成員之間聚少離多、關系冷淡、不能相互欣賞認可，在一步步侵蝕著本已經脆弱的家——2013年6月19日民政部發布公報稱，中國2012年離婚率的增幅超過結婚率增幅，北京的離婚率達39%。所以，日本動畫大師宮崎駿的收山之作《起風了》播出后，日本國內很多人斥責他不愛國，老爺子淡定回復：“放棄那些為了國家、為了人類必須怎樣怎樣的高談闊論吧，在半徑三十米或者一百米的范圍內，做你力所能及的事，守護你的家人和朋友，就可以了。”

“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知否興風狂嘯者，回眸時看小於菟。”魯迅先生尚且如此，我們這些無需經天緯地的教育中人，又何嘗不可以理直氣壯地“戀一張床，愛一個家”？

◇責任編輯：晏祥輝◇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