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戰略考量的企業法律糾紛案件管理

中國航空油料集團公司 徐永建 李 艷

隨著市場經濟和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市場主體之間的經貿往來日益頻繁，交易形式日趨多樣，勞動者維權意識不斷增強，政府監管法制化程度顯著提高。企業作為市場經濟中最為活躍的主體，身處企業內部股東之間、勞資之間、企業外部交易對手之間以及政府監管四方面的法律關系之中，法律糾紛對于企業而言自不可避免。作為企業管理者，如何看待企業法律糾紛，對其處理持何種態度，怎樣應對，不僅關系個案成敗和利益得失，有時會影響企業經營秩序和聲譽，甚至關乎企業生死存亡。本文根據大量實踐，以企業戰略利益和管理者的視角就企業法律糾紛案件管理做一探討。

一、法律糾紛案件存在的必然性

只要有商品交易，糾紛的發生就是不可避免的。從有商品交換開始，不同商品的生產者、經營者紛紛出現。在商品交換中，這些參與交換的主體有著不同的利益訴求，需要通過商品交換得到滿足。當各方利益不能兼顧、甚至發生沖突時，紛爭便開始出現。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社會分工越來越細，市場主體間的經貿交往更加頻繁和多樣化，經貿往來所帶來的權益爭議也日益增多。在市場經濟的今天，企業從設立、發展到終止的過程中，可能與交易對方發生合同爭議，共同受到合同法、民法等法律的約束；在市場中，要接受政府行政部門的監管，要遵循行政法、經濟法等法律法規；在企業內部，與股東之間、經營管理者之間受到公司法的規制，與勞動者之間存在潛在的勞動爭議風險，需要接受勞動法律關系的調整。企業置身于多重法律關系之中，可以說，發生法律糾紛案件不可避免。

法律糾紛案件對企業而言是一種客觀存在，它與社會經濟發展總體水平、法制水平、信用體系密切相關。隨著經濟發展和法制化程度的提高，企業和其他經濟主體依法維權的意識不斷增強，計劃經濟時代通過政府協調、行政命令、權威組織調停息訟止爭的方式已經不能適應。一批新法律法規的頒布實施，極大地增強了相關法律關系的可訴性，更加暢通了法律關系當事人以訴訟手段實現權利救濟的渠道。以上種種因素，使各類法律糾紛呈明顯上升趨勢。這一點，從法院和仲裁委受理案件的數字統計中可窺一斑：2008～2012年全國法院系統受理案件年均增長6%，2012年達1324萬件，比2008年增長26%，2013年全國法院系統受理案件1423萬件，比上年增長7.5%，再創歷史新高。2012年全國各仲裁委員會共受理案件96 378件，案件標的總額1315億元，比2011年增長16%，受理案件的數量和標的總額連續17年增長。北京原有兩家中級人民法院，全年審結案件56 530件。這一數字比起1995年原市中級法院分為兩家中級法院時增長了485%。為緩解急劇增長的法律糾紛案件給中級法院帶來的審判壓力，充分發揮其審判監督職能，北京市成立了第三中級人民法院。由此可見，法律糾紛案件將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不斷增多，從某種角度看，是社會文明進步的表現。“杜絕企業法律糾紛案件”的觀點不切實際，只能是一廂情愿的空想。

二、法律糾紛案件管理的必要性

法律糾紛案件對企業而言不可避免，且其數量呈上升趨勢。那么是否意味著面對發生的法律糾紛案件，企業管理者只要請專業律師認真處理就可以？筆者認為，對法律糾紛案件進行主動管理刻不容緩，這既是保障企業持續健康發展的客觀需要，也是企業法律顧問本身的職責所在。

(一)法律糾紛案件影響企業生存發展。

筆者將法律糾紛案件對企業的影響歸結為三個方面：即經濟影響、聲譽影響和經營秩序影響。當法律糾紛案件可能引發企業資金或其他資產減少的后果時，即為對企業的經濟有影響。因訴訟案件承擔賠償責任的實例比比皆是，賠償金額有的低至1元，有的高達數億元。如1999年，美國加州一對夫婦駕駛福特汽車帶3名子女外出，在高速公路發生車禍，由于車頂擠壓導致3人死亡，2人被甩出車外受傷。美國法院判決，要求福特公司對事故家庭支付2.95億美元的賠償。巨額賠償對企業的經營影響不言而喻。法律糾紛案件還可能引發企業在社會公眾中的品牌和企業形象減損的后果，筆者稱之為聲譽影響。如存在企業銀行賬戶被凍結、相關資產權利被查封、員工人心波動，導致企業正常經營活動受到限制乃至危及企業生存的風險，可稱之為企業經營秩序影響。某一法律糾紛案件，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這并非危言聳聽。例如，中華網投資集團(納斯達克證券代碼：CHINA)于2011年10月6日向亞特蘭大破產法庭申請破產保護，迫使其作出這一選擇的原因，就是該公司在與Evolution CDC SPV的債務案中敗訴并承擔6540萬美元賠償責任。在該公司股票被終止交易前，其股價下跌0.45美元，跌幅為51.72%。可見，法律糾紛案件對企業的經營、發展乃至生存影響巨大。但如僅以解決企業的某一個法律糾紛為目的，而忽視了糾紛發生的根源，即企業管理或制度上存在的漏洞，不能吃一塹長一智，今后只會在同樣的地方又犯同樣的錯誤。這就要求我們必須做好企業法律糾紛案件的全過程管理工作。

(二)法律糾紛案件管理是企業法律顧問的職責所在。

1882年美國新澤西州的美孚石油公司設立了世界上第一個企業法律顧問職位。企業法律顧問，顧名思義，即是為了解決企業法律糾紛、預防法律風險而設。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各國立法、司法活動與企業的經營活動聯系日趨密切，各國企業法律顧問的工作領域得到不斷擴展和延伸。但訴訟案件的管理無一不是其基本職責。如美國大企業總法律顧問作為企業高級管理人員，除全程參與公司經營管理，負責合規、政府公共關系、工商和知識產權管理以及公司內部調查外，很重要的職責就是對涉及企業重大利益的訴訟案件實行垂直管理。我國《國有企業法律顧問管理辦法》同樣賦予了企業法律顧問參與訴訟的職責，賦予總法律顧問全面負責企業法律事務工作，統一協調處理企業決策、經營和管理中的法律事務的責任。其中法律糾紛案件管理應是企業法律顧問、法律部門和總法律顧問職責的重中之重。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法律糾紛案件既涉及外部法律的遵守，又涉及內部規則的執行；既是企業過去的行為結果，又對企業未來產生深遠影響；既是一項專業性很強的尖端工作，又是一項涉及企業業務、財務、管理等各部門的綜合性工作。糾紛案件管理必須專業化、科學化、規范化。

三、法律糾紛案件管理的原則和方法

管理法律糾紛案件，是否意味著將追求勝訴的結果作為案件管理的終極目標呢？筆者認為，案件管理絕不僅僅是為勝訴而管理。企業法律顧問要主動將法律糾紛案件管理置于企業發展戰略目標之中進行考量，在合法合規的前提下謀求企業利益最大化是案件管理的基本原則，服從和服務于企業發展的整體戰略和當前的中心工作，是法律糾紛案件管理的最終目標，也是案件管理的意義所在。

如何實施法律糾紛案件管理？筆者將其分為案件的分析、裁判、執行和總結四個階段。

(一)案件分析。

如何處理法律糾紛案件，是速戰速決，盡早蓋棺定論，還是利用訴訟技巧，爭取時間；是作為個案，單兵推進，還是與相關工作統籌考慮，相互策應？需要就案件進行綜合分析，結合企業發展戰略和當前的中心工作進行評估，然后確定案件應對策略。

1.證據及焦點分析。主要包括調查案件當事人工商登記信息、資產狀況等基本資料，收集整理與案件有關的證據材料，查詢相關法律規定，根據案件事實、證據和法律，歸納出案件爭議的焦點，確定有無追加訴訟參加人之必要，等等。

2.形勢及能力分析。了解對方當事人社會背景，預估其就案件可能產生的經濟、聲譽和經營秩序風險方面的偏好，綜合案內外因素，對案件走勢及勝訴概率做出基本判斷，分析和解的可能性。

3.案件后果分析。如前所述，法律糾紛案件的后果會給企業造成經濟效益的增減、聲望形象的毀譽，有時還會給企業正常經營秩序帶來侵擾。法律顧問除了分析上述影響外，還要評估案件是否可能引發大規模連鎖反應，是否會沖擊業已形成的企業文化，是否會影響企業特定的經營管理活動，甚至核心利益。對案件后果進行系統分析與評估，確定企業對各影響的承受度，在風險和利益之間權衡。

4.企業利益及高層態度分析。作為企業法律顧問，在合法的前提下，其職務行為應從企業利益出發。而企業利益，并非蠅頭小利，而是企業的核心利益和發展大局。有時在某些明知會敗訴的情況下，仍然要將訴訟進行到底。比如在法、理、情沖突的情況下，或為重大的案件取得證據，抑或是為了界定責任等。有時，案件進度可能對企業某一重大項目產生關鍵性影響，此時需要對案件進展予以控制。可見，勝訴和速戰速決，并非所有案件的最佳結果。因此，企業利益及高層態度分析必不可少。

5.代理律師選擇分析。法律糾紛案件是否聘請律師代理，不同企業法律顧問隊伍情況不同，不可一概而論。但若確定由律師代理，則對律師的選擇要作客觀分析。筆者認為，知名律師并非所有案件的最佳選擇。選擇代理律師應參考其擅長的領域與案件本身的匹配度，律師是否有足夠精力投入本案以及費用是否合理等幾個因素。在選擇確定律師代理后，應處理好參與與授權的關系。企業法律顧問既要信任代理人，又要參與案件處理的過程，既不能放任不管，又不要過于干預。

皇家園林和私家園林受到帝王宮殿和私家宅邸所在位置的限制，而寺廟園林則隨宗教的廣泛傳播，可靈活自由地選址。最初，佛寺多建于通都大邑，后來一些文人為了尋求精神上的解脫，深谷幽林成為理想的凈土，佛寺開始進入高山深林，大多數寺廟園林選擇了環境幽靜、風景秀美的名山大川，這樣的環境便影響著寺廟園林的發展。同時，由于進香游覽人數的眾多，又出于虔誠的宗教信仰，群眾大多愿意傾囊施舍，這又從經濟上大大促進了寺廟園林在全國眾多的名山大川中得到開發，使得名山勝水和燦爛的園林文化薈萃在一起。因此，寺廟園林具有了適應最廣大階層游客觀賞的景觀內涵。

筆者從實踐中感到，做好上述五個方面案件分析是制定應對策略的依據，是案件管理的基礎。其重要意義可從如下案例獲知一二：

乙為甲地產集團的下屬項目公司，欠丙公司本金9000萬元，本息合計1.7億元，已經法院判決并進入強制執行程序。甲對乙該債務中的3000萬元承擔連帶保證責任，同時對乙有7000萬元的債權。乙名下全部資產(在建工程)評估價值僅9000萬元左右，并已被丙申請查封。除對甲、丙兩公司的債務外，乙還欠工程款2000萬元。甲、乙、丙三方就債務重組進行談判，甲乙提出償還9500萬元結案，丙則堅持受償1.1億元。甲乙無資金解決問題，與丙的談判陷入僵局。此時，丙通過法院登出拍賣公告，擬在1個月后強制拍賣乙的在建工程。

甲集團的法律顧問首先對強制執行的后果進行了認真研判：一是乙全部有效資產9000萬元將被拍賣，所得全部償還對丙的債務；二是甲對乙的7000萬元債權落空；三是甲將面臨承擔丙剩余債權中的3000萬元連帶清償責任；四是甲還須面對乙2000萬元工程欠款和農民工工資問題，且乙將面臨破產清算。甲集團法律顧問隨后分析了集團利益及高層態度：甲集團主業為房地產開發與物業經營，當時的困境是現金流匱乏。乙公司是其為數不多的項目運作平臺之一，且該項目一期業主已經入住，項目二期主體工程基本完工。若拍賣得以進行，甲集團將面臨至少1億元的經濟損失，以及該項目200余名小債權人和業主以非訟方式尋求解決的穩定問題，還將面臨丙公司申請強制執行引發的經營秩序風險。這不符合企業發展戰略，也是企業高層不愿看到的。據此，法律顧問提出該案處理思路：一是以債權人身份主動申請乙公司破產，對其進行破產保護。二是確定與丙公司恢復債務重組談判的時機——破產債務人財產及債務狀況報告制作完成后，丙公司明確破產分配可得利益與債務重組可得利益差異之時。三是確定甲集團債務重組底線——不高于丙公司債權的60%。四是做好和解與破產兩手準備——債務重組協議達成時，啟動破產和解程序，否則推進破產清算。

甲集團果斷決策，按照這一策略實施。在拍賣期前一天，法院送達破產受理裁定，強制執行程序中止，乙公司被破產管理人接管。通過債權申報，并經法院確認，破產債權中普通債權2.6億元，優先權債權2000萬元。其中甲債權7000萬元、丙債權1.7億元、200余名小債權人2000萬元和工程款2000萬元。甲集團啟動債務重組談判，最終以9000萬元受讓丙公司全部債權。隨后，乙公司在其實際控制人和2.4億元第一大債權人——甲集團的支持下提出和解方案，獲債權人會議通過及法院認可。在和解程序中，甲集團借款2800萬元給乙公司，用于償還其工程欠款2000萬元，2000萬元普通債權以40%比例受償，甲集團的2.4億元債權待乙實現銷售資金回籠后按比例受償。進入破產和解執行程序后，甲集團啟動對乙公司在建工程的收尾和竣工驗收工作，取得現房銷售許可證，目前市場價值2.2億元，已實現銷售回款1.2億元。

上述案例可以看出，甲集團并未將乙公司與丙公司的債務糾紛案件作為一個孤立個案處理，而是將其影響進行充分評估，置于集團發展戰略中進行研判，確定案件處理思路。如果將該案作為個案處理，不果斷申請破產保護，乙公司全部有效資產將在強制執行程序中被低價變現用于清償丙公司債權，甲集團不僅面臨1億元的直接經濟損失，還不得不面對小債權人和項目業主的維穩問題，以及產生的干擾正常經營秩序的連鎖反應。如果申請破產還債，并最終宣告破產，除優先權債權全部受償外，甲、丙等普通債權以27%的比例受償，甲集團面臨直接經濟損失8110萬元，丙公司受償7590萬元，其余將近1億元債權落空。而申請破產，在破產還債程序中實施債務重組并適時提出和解，既保全了乙公司的有效資產，恢復了乙公司的經營能力，又使甲集團債權本金得以受償，同時丙公司的債務糾紛案件也以各方可以接受的結果結案。可見，對案件進行綜合分析，有利于妥善制定應對策略，趨利避害，最終服從和服務于企業經營發展戰略。

(二)案件裁判。

企業在法律糾紛案件中陳述的事實能否得到認定，所出示的證據能否得到采信，主張的權利能否予以支持，各方是非責任能否分清，需要通過案件庭審予以全面的審核，進行實體裁判。這一階段的工作在實踐中得到了企業界的普遍關注，在很多著作中均有詳盡論述，不再贅述。筆者著重強調以下幾個環節：

1.庭前的準備工作。根據確定的案件應對策略，制定具體的訴訟方案，確定主要論點和證據，準備好應向法院提供的身份證明、授權委托書等法律文書。在法庭組織證據交換時，盡量備齊證據，除非有特別理由，不要證據突襲。對雙方提供的證據，要圍繞其真實性、合法性和關聯性一一進行核實、分析，為庭審發表代理和質證意見做好準備。此外，視形勢需要，做好利用法律規定行使管轄權異議、回避或鑒定申請等程序性權利的準備。對于是否需要申請訴訟保全或采取其他防備措施，應有預案。當案件涉及擔保等與本企業利益有關的第三人時，應注意把握協調利益沖突，避免庭審中顧此失彼。

2.庭審中的注意事項。出席庭審，應衣著整齊，提前到達法庭。這既是尊重法庭、尊重對方當事人的體現，也為自己適應庭審氛圍提供時間。庭審中，無論是舉證、質證，還是調查、辯論，都要嚴肅認真，態度平和，不卑不亢，不被法官或仲裁員的態度和庭審氣氛所迷惑。現實中，有的人總認為出庭就是為了一爭長短，當法庭或仲裁庭對其過激言論未予制止時就趾高氣揚，打斷其陳述時則垂頭喪氣。還有一些人認為，庭審上不喊聲如雷，不足以顯示本方當事人的理直氣壯，結果出現當事人雙方互揭長短、諷刺挖苦的不愉快場面。其實這樣于庭審無益，只會給裁判者留下缺乏職業精神的不良印象。在庭審過程中，要圍繞爭議焦點，抓住案件的突破口，從事實和法律兩個角度充分闡述。對于突發的把握不清的事實，切忌輕易自認或自諾，以免造成難以挽回的法律后果。

3.庭后的迅速決斷。庭審結束并非案件的終結，在裁判法律文書生效前，企業仍需做大量工作。如按照法庭或仲裁庭的要求補充提交證據或書面代理意見；裁判文書送達后，評估企業對判決結果的滿意度，反思案件有關證據的真實性、合法性和關聯性，以及審理過程的公正性；研究是否需要上訴、申訴或申請撤銷仲裁裁決。有些情況下，即便是必敗無疑的案件也需要上訴和申訴。如暫無力履行生效判決，為籌措資金拖延履行期限；或為盡到企業管理者的責任，需窮盡一切救濟手段，等等。

(三)案件執行。

如果說案件的實體裁判確定了法律糾紛案件各方當事人的權利義務，那么案件的執行程序則保證了各方當事人權利義務的最終實現。企業要善于行使執行程序中的各項權利，實現企業的根本利益。

申請人方面。第一，要及時啟動強制執行程序。民訴法規定，申請強制執行期限為二年。當債務人未按生效法律文書規定的期限履行義務時，申請人盡早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以免該期限屆滿喪失強制執行力。第二，積極協助法院采取強制執行措施。在執行程序中，雖然法律賦予法院依職權采取查封、凍結、扣押等執行措施的權利，但作為申請人，應積極向法院提供被申請人的財產線索，以便實現對相關資產的及時控制，避免申請人轉移財產，導致最終難于執行。第三，審時度勢適度和解。執行程序中，如被申請人主動要求和解，申請人應迅速進行利弊分析，測算和解底線，盡快與其商談。既要與法院積極配合注意控制財產，避免被申請人利用和解轉移資產，又不可侍強而驕，貽誤實現權利的有利時機。如前述破產和解案例，如丙公司在債務重組談判中，同意以9500萬元結案，不致引發甲申請破產保護，丙可提前實現債權，并多受償500萬元。此外，達成執行和解后，一旦被申請人不履行和解協議，申請人應立即申請恢復強制執行。

被申請人方面。一是審視是否有申請再審、撤銷仲裁裁決或不予執行仲裁裁決的法定情形，及時提出申請。二是積極與申請人達成執行和解。執行和解是法律賦予當事人的權利，有利于降低法律糾紛案件的訴訟成本，促使雙方“化干戈為玉帛”。和解協議主要由雙方當事人自行達成。被申請人欲行和解，應站在申請人的角度對執行和解進行利弊分析，爭取其理解，實現壓低案件成本的目的。三是及時辦理結案手續。被申請人完全履行生效裁決或執行和解協議后，應及時申請法院解除強制執行措施，辦理結案手續，將結案裁定、談話筆錄等法律文書入卷歸檔，同時做好財務處理。

一般情況下，執行和解需要申請人讓渡部分權利，在履行和解協議過程中，雙方必須有誠懇的態度。特別是被申請人，一旦達成協議，務必克服困難恪守承諾。例如，A企業與B公司本息3億元借款合同糾紛進入執行程序。經雙方協商，達成和解，約定：若A能在12月底前償還1億元，B豁免其2億元債務。為此，A決定轉讓其所持C公司股權籌資還款。經評估，該股權價值1.1億元，A遂以評估價作為底價通過北交所掛牌轉讓。在受讓方征集階段，多家企業有受讓意向。但在掛牌公告期屆滿前2日(12月20日)，該股權因A與D企業債權債務糾紛，突然被后者所在地法院查封，涉案本金1200萬元，本息合計3000萬元。

根據法律規定，被采取保全措施的資產轉讓受到限制。如保全措施不解除，所轉讓的股權無法變更登記，轉讓交易完成后，A面臨承擔違約責任的風險。而A短期內沒有能力籌措資金解決與D公司的糾紛。若停止轉讓，A將失去B公司2億元的債務豁免，案件恢復強制執行。面對這一困局，A企業決定繼續推進公開轉讓，競價前披露轉讓標的被查封的事實，并承諾在一定期限內解除保全措施，否則承擔法律責任。在此情況下，該股權以1.1億元的價格如期完成轉讓。其中1億元轉讓款履行執行和解協議。經艱苦談判，剩余1000萬元償還D企業欠款，其余2000萬元債務本息得到豁免。A企業的兩件法律糾紛案件得以妥善解決，實現債務豁免2.2億元；保全措施解除后，該股權完成工商變更，A股權交易的法律責任解除。

(四)案件總結。

案件的終結不是法律糾紛案件管理的結束。結案后，企業法律顧問還應對糾紛的成因、處理過程進行評析，采取可行措施減少經濟損失，追究相關責任，總結經驗教訓，提升經營管理水平。

1.采取補救措施，減少經濟損失。某一法律糾紛案件發生后，企業應對該案的形成進行系統分析，確定可否通過采取補救措施減少企業損失，或防止損失擴大。如該案的成因在企業經營管理中具有普遍性，則應立即采取更換、重做、商品召回、合同變更等措施，防止類似糾紛的發生；如該案涉及擔保，企業作為擔保人承擔法律責任后，應行使追償權，以減少企業損失；如涉及第三方侵權行為，則應提起侵權之訴，使企業損失得到彌補。

2.追究內部責任，嚴明管理職責。在法律糾紛案件成因分析過程中，如發現企業內部管理人員，包括直接責任人員、領導人員失職、瀆職對糾紛的形成和企業損失負有責任的，應依據企業管理制度、國家法律追究其行政、經濟等法律責任。必要的責任追究，利于形成勤勉履職、恪守職業道德的企業文化。

3.總結經驗教訓，改進經營管理。企業法律顧問應善于從個案中總結經驗教訓，提出改進管理的建議。主要包含三個層面的內容：

一是法律層面。就案件處理全過程進行總結，形成并不斷完善不同類型法律糾紛案件的應對思路、訴訟策略和法律文書模板；評析案件代理律師能力，組建律師庫；了解承辦法官或仲裁員的審理風格、習慣等，用以指導同類案件的處理。如該類案件中，裁判人員關注的爭議焦點、采信的關鍵證據、支持的權利主張；本企業有利和不利的證據有哪些；爭議處理方式的選擇是否得當；程序性權利的運用是否實現了服務實體權利及企業利益的目的等。

二是經營管理層面。處理案件必然要全面了解案件所涉及的經營管理行為。實踐中，相當一部分案件的形成并非偶然，案件本身能夠反映出企業經營管理存在的問題。企業法律顧問應如實揭示其中的風險，提出完善管理建議。如合同文本存在哪些疏漏；產品質量存在何種缺陷；印信管理有無漏洞；擔保審查是否全面；資金收付有無風險；交易方式風險控制是否到位；與交易對方或合作方經營往來中信函、文件管理是否規范等。

三是戰略層面。有些案件的處理中蘊含著市場變化、競爭對手和國家行業政策的信息，企業法律顧問要分析它們對企業產品定位、營銷策略、資產并購甚至企業發展方向等方面的影響，從戰略層面為企業決策層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