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宏達
物權法視角解讀買賣合同司法解釋之相關規定
費宏達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涉及的與《物權法》相關的諸多爭議問題,一是所有權保留的客體范圍;二是對“交付”概念含義的理解;三是對該司法解釋第10條第4項的理解和適用。通過學理上分析和對其他國家立法經驗的借鑒,厘清相關問題,以期對理解和適用《合同法》、《物權法》及其司法解釋有所助益,并就未來的立法完善提出建議。
所有權保留;物權法;交付;合同
最高人民法院于2012年5月頒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買賣合同司法解釋》)。這一合同法的司法解釋涉及了很多物權法相關問題:所有權保留的客體是否應當包括不動產;《物權法》及《買賣合同司法解釋》中“交付”概念的含義;特殊動產登記的效力等。從物權法視角對《買賣合同司法解釋》進行解讀對于完善我國《合同法》、《物權法》及其司法解釋的相關規定,厘清司法實踐中的困惑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我國《合同法》第134條對所有權保留制度作了如下規定:“當事人可以在買賣合同中約定,買受人未履行支付價款或者其他義務的,標的物的所有權屬于出賣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34條又進一步將所有權保留的客體限定為動產:“買賣合同當事人主張合同法第134條關于標的物所有權保留的規定適用于不動產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這兩條規定是所有權保留制度在合同法層面的體現。但是,從完善我國所有權保留制度的角度來說,有必要對所有權保留制度的客體范圍加以討論。
雖然《物權法》對所有權保留制度并沒有明確的規定,但是所有權保留涉及物權變動,而《物權法》對于物權變動的方式與條件都作了具體的規定。《物權法》第9條規定不動產的物權變動一般須經登記才能生效,《物權法》第23條規定動產的物權變動一般須經交付。上述兩項法條中均規定了“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筆者認為此處的“法律”應當指的是全國人大及其常務委員會制定的法律,其中當然包括《合同法》,而《合同法》第134條的規定即可看作是“法律的另有規定”。可見,從《物權法》和《合同法》規范的內在邏輯關系來看,動產和不動產的所有權變動都可以適用所有權保留制度,并無規范上的矛盾。
從各國民事立法來看,各國對所有權保留客體的范圍并不相同,有的限定為動產,有的規定既包括動產也包括不動產。多數國家將所有權保留的客體限定于動產,例如,《德國民法典》第455條規定“保留所有權只能針對動產。”德國學者認為不動產不得適用所有權保留的主要原因在于不動產所有權對國計民生關系重大,而附條件和附期限的不動產所有權移轉中不確定的因素甚多,妨害不動產交易安全。①傅琳著:《論擔保交易——<美國統一商法典>擔保制度研究》,載《商法研究(第1輯)》,人民法院出版社2000年版,第200頁。《意大利民法典》第1523條也將所有權保留的客體限定為動產。英美法系國家多將所有權保留的客體限定為貨物,英國《貨物買賣法》對貨物的定義是“除金錢和不動產外的各種動產”;美國《統一商法典》給出的貨物的定義是“確定到買賣合同項下時所有能移動的東西。但是支付價款的金錢、投資證券和無體財產權除外。”②參見彭誠信:《我國物權變動理論的立法選擇》,載《法律科學》2000年第1期,第60頁。從英美法關于貨物概念的界定我們可以看出,英美法中所有權保留制度的客體也為動產。
也有少數國家的民法規定所有權保留的客體包括動產和不動產。法國民法對所有權保留客體的規定在1994年之前僅限于動產,在1994年之后,不但包括動產,也包括不動產以及企業的營業權、商標權、專利權等無形物。日本《割賦販賣法》規定所有權保留制度的客體為動產,但學界認為除了《宅基地建筑交易法》第43條禁止所有權保留的情況,不動產買賣亦得適用所有權保留。③[日]近江幸治著:《擔保物權法》,祝婭、王衛軍、房兆融譯,法律出版社2000年版,第271頁。臺灣民法并不禁止不動產適用所有權保留,但是學界對此看法卻不一致。臺灣學者王澤鑒先生認為不動產沒有必要適用所有權保留制度,因為“就實務而言,對不動產所有權移轉附以條件尚無必要,事例甚少,此因出賣人為保障其未獲清償之價金債權盡可就不動產設定抵押,或于土地登記簿為預告登記。”④王澤鑒著:《民法學說與判例研究(一)》,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37頁。同是臺灣學者的劉德寬先生則認為所有權保留的客體應當包括不動產,因為雖然可以采用設定抵押權的方式來保障出賣人的債權,即在轉移所有權的同時,在不動產標的物上為出賣人設定第一次序抵押權,但為節省費用以及避免煩雜的手續起見,在絕大多數的不動產分期付款買賣中,亦可采所有權保留之手段。⑤劉德寬著:《民法諸問題與新展望》,中亨有限公司1980年版,第4頁。
筆者認為所有權保留的客體不但應當包括動產,還應當包括不動產,理由如下:
首先,當事人意思自治原則是民法的基本原則,法律對所有權保留的客體不應當予以限制,而應當交給當事人自己來選擇適合自己的交易方式,這是完全符合民法的權利法屬性的。
其次,在分期付款的買賣合同中,對于賣方來說,其需要債權的保障,而對于買方來說,為了滿足賣方的要求而另行提供物權擔保或者保證等擔保勢必會提高交易成本。而采取所有權保留的形式則可以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既能保障賣方的債權,又能使交易成本降低。
由于我國不動產物權的變動采取的是登記生效主義,所有權保留的設定方式僅在合同中作出明確約定是不夠的,還應當就該不動產進行預告登記。依據《物權法》中預告登記制度的規定,不經預告登記人同意,登記權利人對該不動產的處分是無效的。具體來說,可以通過以下方式來實現不動產的所有權保留:在買受人付清全部價款之前先不對作為買賣標的物的不動產進行過戶登記,買受人交付首付款后即行對不動產作預告登記,預告登記不但可以在預告登記期內暫時限制出賣人對該不動產進行處分以及防止出賣人一物二賣,而且能夠保障買受人在清償價款后或者其他雙方約定的條件成就后對不動產進行過戶登記;或當條件不成就時,一般來說是買受人不能支付余款時,買受人應將預告登記涂銷,預告登記對出賣人的限制效力即消滅,出賣人即可自由處分該不動產。這樣的安排可以使交易成本降低,使交易更加簡便快捷。而對于動產的分期付款買賣,所有權變動不涉及登記,所以僅在買賣合同中作出所有權保留的約定即可。由于《合同法》第134條只規定了在合同中約定這一個條件,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買賣合同司法解釋》第34條規定依據《合同法》第134條設立的所有權保留的客體僅限于動產并無不妥,這是合同法對動產所有權保留制度所作的規定,并不妨礙將來在《物權法》或其司法解釋中對不動產的所有權保留作進一步規定。
《買賣合同司法解釋》第9條和第10條規定了普通動產和特殊動產一物數賣情況下物的所有權歸屬問題,其中多處涉及“交付”這一概念。那么,“交付”的含義如何界定呢?即此處的交付是否既包括現實交付也包括觀念交付呢?
當代物權法對于動產物權交付制度的完善主要著眼于完善交付的形態,民法理論根據交付的不同形態,將交付分為現實交付和觀念交付兩種不同的類型。現實交付是指由物權讓與人將其對動產的直接事實管領力現實地移轉給受讓人,使受讓人實際接受動產并直接占有動產。而觀念交付是簡易交付、占有改定和指示交付三種形態的總稱,這種交付存在于觀念上,而不是現實的轉移占有,即法律為了實現交易的便捷,在特殊情形下采用變通的方法,以觀念上的占有轉移代替現實的占有轉移,實現動產物權的變動。因此,觀念交付也被稱為替代交付。
從《物權法》的規范體系來看,在其總則中的第6條規定:“動產物權的設立和轉讓,應當依照法律規定交付。”在第二章“物權的設立、變更、轉讓和消滅”中的第二節“交付”中的第23條規定:“動產物權的設立和轉讓,自交付時發生效力,但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第25條規定:“動產物權設立和轉讓前,權利人已經依法占有該動產的,物權自法律行為生效時發生效力。”該條可以看作是關于簡易交付的規定。第26條規定:“動產物權設立和轉讓前,第三人依法占有該動產的,負有交付義務的人可以通過轉讓請求第三人返還原物的權利代替交付。”該條可以看作是關于指示交付的規定。第27條規定:“動產物權轉讓時,雙方又約定由出讓人繼續占有該動產的,物權自該約定生效時發生效力。”該條可以看作是關于占有改定的規定。上述法條之間的關系是:第6條位于總則,因此對于第二章中各法律條文來說其規定屬于一般性規定;而第23條對于第25條、第26條和第27條來說是一般性規定,第25條、第26條和第27條為特別規定。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在《物權法》第二章第二節“交付”這一標題下的第25條、第26條、第27條中并沒有使用“交付”這一詞語,之所以在第二節中規定了第25條、第26條、第27條中的三種觀念交付形式,是因為這三種觀念交付與第23條中的“交付”一樣都具有動產物權變動的效果,這三種形式的“觀念交付”與第23條中的“交付”是并列關系。
進一步對《物權法》的規范進行分析,可以發現,包括第23條中“交付”在內的《物權法》中“交付”的概念僅指“現實交付”而不包括“觀念交付”。理由如下:
第一,從上面的分析來看,《物權法》第23條中的“交付”與第25條、第26條和第27條中規定的觀念交付是并列關系,那么,如果“交付”不是僅僅指現實交付,如何能和觀念交付并列呢?
第二,如果《物權法》中的“交付”和學理上的“交付”在概念含義上是一致的,即,既包括現實交付又包括觀念交付,那么,《物權法》的表述就會出現語義和邏輯的混亂問題。例如,在《物權法》第26條中同時出現“負有交付義務”和“代替交付”的表述,該條規定的是觀念交付中的指示交付形態,那么指示交付如何能代替包括本身在內的觀念交付呢?這顯然是解釋不通的。不僅僅是該第26條,《物權法》中所有與“交付”有關的表述都存在同樣的問題。但是,如果將“交付”理解為現實交付,《物權法》中的相關表述就不會存在此問題。因此,從《物權法》法律條文的表述來看,我們可以推斷“交付”就是指現實交付這一種形式,而并不包括觀念交付。
第三,位于《物權法》總則中的第6條中的“交付”也是僅僅指現實交付。《物權法》第二章第二節“交付”中除了第23條中的現實交付,還在第25條、第26條、第27條規定了三種與現實交付同樣能達到物權變動效果的觀念交付方式,這三條規范也即第23條中所指的“法律另有規定”。總則中的“交付”也是僅指現實交付而不包括觀念交付,這樣的理解無論在邏輯上還是語義表達上都是毫無問題的。
第四,《物權法》第106條中的交付也是指現實交付而非觀念交付。《買賣合同法司法解釋》第9條和第10條中所涉及的“出賣人......訂立多重買賣合同”的情況既包括出賣人有處分權的情形,也包括出賣人無權處分的情形。如果出賣人在無權處分的情況下訂立多重買賣合同,那么,動產所有權的歸屬還涉及善意取得制度。《物權法》第106條規定動產只有在已經“交付”給受讓人的情況下,才能發生善意取得。善意取得所要保護的交易一定是已經完成的交易,而通過現實交付和觀念交付都可完成交易,那么,此處的“交付”是否既指現實交付也指觀念交付呢?筆者認為此處“交付”一詞的含義仍然僅指現實交付。
善意取得制度涉及真正權利人(原權利人)和權利取得人(受讓人)之間的利益衡量,關系到靜態的物權歸屬價值與動態的交易安全價值之間的協調。物權的靜態歸屬和交易的動態安全都是法律應當保護的價值,但在不能兩全的情況下,現代民法價值取向偏向于保護動態的交易安全價值,保護善意受讓人的利益。但是,此種保護不應當是絕對的,而應當建立在一定的前提之下,即受讓人已經完全具有物權的外在公示方式,而且此種公示方式應當使得受讓人的真實權利狀態與公示方式所表現出來的法律權利狀態一致,也就是說善意取得必須依據一個外部標記,而這個標記在動產物權中就是占有。①[德]鮑爾、施蒂爾納著:《德國物權法(上冊)》,張雙根譯,法律出版社2004年版,第164頁。由于虛擬交付方式的公示性太弱,此種情況下如果允許受讓人完全獲得所有權,無疑對原所有權人是不公平的。②朱巖:《<物權法>中“交付”的體系解釋及其相關疑難問題》,載《社會科學研究》2008第3期,第58頁。因此觀念交付并不適用善意取得。學理上的分析是如此,從《物權法》的法律規范出發,也可以得同樣的結論,我們可以逐一分析如下:
首先,《物權法》第106條中的交付方式不包括簡易交付。盡管很多學者認為,在簡易交付的情況下,讓與人已經喪失了對動產的占有,且占有的變動能夠從外部識別,因此,同樣可以發生善意取得,③謝在全著:《民法物權論》,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28~229頁;王利明著:《物權法研究(上卷)》,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449頁。但是,筆者卻不敢茍同此種看法。從《物權法》第25條的規定來看,出賣人在進行簡易交付之前,買受人必須“已經依法占有該動產”,而買受人依法占有該動產的前提是出賣人轉移占有的行為是經由原權利人同意的,即買受人是基于原權利人的意思占有該動產的;如果沒有經原權利人同意,即僅僅基于無處分權的出賣人的意思占有就不構成“依法占有”,原因在于買受人對該動產的占有所基于的合同由于出賣人無權處分而效力待定,基于效力不確定的合同而取得的占有,不能說是合法的占有。如果買受人占有動產是基于無處分權的出賣人的意思,而又和出賣人訂立買賣合同,則不符合第25條關于簡易交付的“依法占有”的要件,不能實現所謂的“交付”,從而也就不能符合善意取得的構成要件。如果買受人是基于原權利人的意思占有動產卻和并非權利人的出賣人訂立買賣該動產的合同,這樣的買受人就是惡意第三人而不是善意第三人,也就不能依善意取得制度取得該動產的所有權。可見,依照《物權法》的規定,簡易交付情況下,并不能構成善意取得。
其次,《物權法》第106條中的交付方式不包括指示交付。《物權法》第26條將指示交付限定為“動產由第三人依法占有”的場合,即,第三人占有動產是基于原權利人的意思。如果第三人占有該動產是基于無權處分的出賣人的意思,則不構成“依法占有”,那么在此情況下也就不能完成“交付”。如果第三人占有該動產是基于原權利人的意思,那么,出賣人對第三人就沒有返還原物請求權,也就不能通過向受讓人“轉讓請求第三人返還原物的權利代替交付”,即,無法完成指示交付,也就不符合善意取得的構成要件。
第三,《物權法》第106條中的交付方式不包括占有改定。《物權法》第27條規定在占有改定情況下“物權自該約定生效時發生效力”,而由于買賣合同的雙方當事人處分權的欠缺而使其約定的效力處于不確定狀態,也就無法完成“交付”,從而不符合善意取得的構成要件。外國的立法例同樣對占有改定適用善意取得問題采取否定態度。例如,《德國民法典》第933條明文規定,以占有改定方式讓與動產的,必須是非所有權人的讓與人已經把該動產交付給受讓人時,受讓人才取得該動產所有權。①[德]托馬斯·呂福納:《間接占有與善意取得》,張雙根、王洪亮譯,載張雙根、田士永、王洪亮主編:《中德私法研究(第2卷)》,法律出版社2007年版,第48頁;謝在全著:《民法物權論(上冊)》,三民書局2003年版,第451頁。可見,《德國民法典》并不主張占有改定可以構成善意取得中的“交付”。對于交付表現為占有改定情況下,受讓人是否能依照善意取得制度取得動產所有權的問題,海峽兩岸的民法都沒有明確規定。有學說主張,受讓人既然是以占有改定受讓占有,讓與人仍繼續占有標的物,此與真正權利人系信賴讓與人而使之占有動產完全相同,實難謂受讓人的利益有較諸原權利人的利益更應受保護的理由,何況真正權利如所有權的保護,乃民法甚至憲法的優先價值秩序,所以,占有改定場合,不應發生善意取得。②謝在全著:《民法物權論(上冊)》,三民書局2003年版,第454頁。
由此,我們可以得出結論:《物權法》第106條規定的善意取得的構成要件中的“交付”也僅指現實交付。《物權法》關于動產所有權變動的條文中“交付”的概念都是指“現實交付”而不包括“觀念交付”。故而,《買賣合同司法解釋》第9條和第10條中的“交付”也僅指“現實交付”而不包括“觀念交付”。
《買賣合同司法解釋》第10條規定了關于出賣人就同一船舶、航空器、機動車等特殊動產訂立多重買賣合同,在買賣合同均有效的情況下,買受人均要求實際履行合同情形下的處理辦法,其中的第四種情形:“出賣人將標的物交付給買受人之一,又為其他買受人辦理所有權轉移登記,已受領交付的買受人請求將標的物所有權登記在自己名下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有人對此條規定持異議,認為該規定有違《物權法》第24條的規定:“船舶、航空器和機動車等物權的設立、變更、轉讓和消滅,未經登記,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認為已經受領交付的買受人取得了該動產的所有權,但是因為沒有辦理所有權轉移登記,所以其所有權不具有對抗善意第三人的效力;而已經辦理了所有權轉移登記的買受人不知出賣人已經將該項特殊動產賣出的事實且無重大過失時,構成善意,那么,已經受領交付的買受人也就不能對抗辦理轉移登記的買受人。
依據《物權法》第23條的規定:“動產物權的設立和轉讓,自交付時發生效力,但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依據該規定,船舶、航空器、機動車等特殊動產的所有權的轉移也是自交付時發生效力的。筆者認為第24條的規定中所言的“善意第三人”應當是指對標的物主張物權的權利人而不應該包括債權人。《買賣合同司法解釋》第10條第4種情形中,已受領交付的買受人取得了該動產的所有權,而沒有受領交付僅辦理所有權轉移登記的其他買受人只擁有依據合同取得的債權,從權利性質上看,所有權的效力優先于債權,因此,已經受領交付的買受人可以對抗僅辦理所有權轉移登記的債權人,即使該債權人是善意,也可以對抗。那么,已經受領交付的買受人請求將標的物所有權登記在自己的名下,當然應當得到法院的支持。
《買賣合同司法解釋》第10條的此項規定事實上起到了彌補《物權法》對于動產更正登記法律空白的作用。《物權法》僅規定了不動產的更正登記而沒有規定動產的更正登記。《物權法》第19條第1款對不動產更正登記作了規定:“權利人、利害關系人認為不動產登記簿記載的事項錯誤的,可以申請更正登記。不動產登記簿記載的權利人書面同意更正或者有證據證明登記確有錯誤的,登記機構應當予以更正。”在今后的《物權法》及其司法解釋中不妨將該條規定擴展到動產登記。那么,受領交付的買受人就有權依據買賣合同和基于合法占有動產的事實向登記機關提出更正登記的申請,當然,更正登記還需要沒有受領交付但辦理登記的其他買受人的書面同意;如果沒有得到該買受人的同意,因證據確鑿,登記機構也應當予以更正,在此種情況下,如果登記機構不予以更正,法院也應當支持受領交付的買受人的更正請求。
筆者認為物權的歸屬及登記問題畢竟是屬于《物權法》范疇,在《物權法》存在法律空白的情況下,在《買賣合同司法解釋》中予以規定只能是權宜之計,從長遠來說,還是應當在《物權法》或其司法解釋中規定動產的更正登記制度來加以完善。
(責任編輯:蘇 婷)
D923.2; D923.6
A
1674-8557(2014)02-0091-06
2013-12-28
費宏達(1970-),女,吉林白城人,大連財經學院法律與藝術系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