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生命周期對技術資本水平影響研究——基于機械制造業和信息技術業的數據

楊 帆 陳肖丹

（中國海洋大學管理學院 山東青島 266100）

一、引言

科技的發展使生產要素由過去傳統的的勞動、土地、資本擴展到技術、信息和知識。隨著以技術為代表的新要素資本的出現，資本的配置以及對資本結構的研究應由傳統的股權與債權之間的配置向人、財、物、技術、信息、知識六項資本要素之間的合理配置轉化。其中，當技術成果轉化為市場價值，技術資源即轉化為技術資本。而當技術資本作為要素資本出現時，技術也就成為了企業生存和發展的方式，是現代企業發展的驅動力。因此，技術資本投入的各項影響因素是值得關注的問題。已有的研究基本停留在靜態層面，很少從縱向的視角關注企業不同的發展進程中技術資本投入的變化。企業組織的成長如同生命有機體一樣，從誕生、成長、成熟、衰退直至消亡，存在明顯的周期現象，在不同的生理階段各項要素所占比重及其相互聯系與相互作用有很大差異。20世紀末，學者們開始將企業生命周期理論引入會計、財務問題的有關研究。Fluck使用生命周期理論解釋不斷變化的企業資本結構。Black Sr.檢驗了企業生命周期與盈余、現金流量增量信息含量之間的關系。Aharony發現，現金流量和權責發生制的會計信息都可以解釋企業市場價值的周期性波動。企業生命周期理論雖然在會計、財務領域的研究中逐漸得到應用，但還沒有完全和有關問題緊密結合。根據企業生命周期理論，企業不同發展階段有不同的特點，技術資本的投入也會隨著不同生命階段戰略的變化而有所不同。將生命周期納入影響技術資本投入的因素進行研究可以實現從靜態到動態的轉化。目前，國內有少數學者對該問題進行了研究，梁萊歆等(2007)以2002年至2003年中美高科技上市公司為樣本,比較了中美高科技企業在不同發展階段R&D投資的不同，發現中、美兩國各階段R&D投入差異顯著，且高新技術企業的R&D投入具有明顯的階段性特征。文芳（2009）以我國上市公司1999年至2006年數據為樣本，實證檢驗發現企業生命周期是R&D投資強度的重要影響因素，創業期R&D投資強度顯著高于成熟期，而衰退期R&D投資強度比成熟期顯著降低?，F有研究均沒有對樣本企業的行業做出劃分，不同行業的企業處于同一生命周期階段時其特征會有差異；企業生命階段劃分采用簡化的劃分方法，缺乏科學性，與實際情況存在較大差異。本文擬以2009年至2011年機械制造業和信息技術業上市公司年度報告的數據為樣本，在對其生命周期階段進行劃分的基礎上，通過實證分析探索不同行業技術資本投入隨企業生命周期變更的變化規律及差異，使企業更好地將自身現狀與技術資本的投入相結合，讓技術資本迸發更大的活力。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理論分析 （1）創業期企業與技術資本投入。對于傳統的機械制造業會傾向于引入已有的成熟技術來提高產品質量，打開市場，因此在專利技術、軟件等無形資產方面的投入也會較高，而這部分外購的專利技術或軟件是有所有權的，可以直接形成企業的技術資本，因此該階段企業的技術資本投入處于一個高水平。而具信息技術業則不然，該行業進入壁壘較低，但技術創新是其賴以發展的基礎。本階段的企業處于其創業者提出新的技術構想并投入資金試圖將其形成樣品、專利或發明的時期，因此企業可能會有較高的研發支出，但研發的成敗是一個未知數，這部分支出最終會有多少被資本化也是未知的，因此，本階段的信息技術業企業可能出于一個高研發投入，低技術資本存量的階段。（2）成長期企業與技術資本投入。經歷初創期后，機械制造業企業的產品有了一定規模的銷售收入和現金流量，本階段的資本投入要重點致力于企業的發展壯大。而一個企業是否擁有自己的核心技術是其能否走向成熟和壯大的成敗之關鍵，企業需建立一支高素質的研發隊伍，形成核心競爭力。因此本階段企業可能處于高研發投入，低技術資本形成階段。而經歷初創期的信息技術業企業形成了自己的有價值的成果并將其轉化成產品推向市場，該階段的主要任務是擴大企業的生產能力并不斷開拓市場以彌補創業期的巨額研發投入。技術優勢使其暫時成為一個獲取高額利潤的經濟實體，總體而言，該階段企業的技術資本投入處于一個相較于初創期的高水平。（3）成熟期企業與技術資本投入。成熟期是企業生命歷程中至關重要的一環，決定著企業繼續發展壯大還是轉向衰竭。成熟期的機械制造業企業在行業中的地位日趨穩定，一方面，成長期的技術成果逐漸轉化可以形成企業核心競爭力的技術資本。另一方面，隨著技術日趨成熟，創新的空間逐漸減少，企業會考慮產品的多元化或在現有產品走向衰退前進行轉型，購入新的專利等形成企業新的技術資本，因此該階段的技術資本投入應當處于高水平。該階段的信息技術業企業面臨著相似的狀況，但信息技術業生命周期更迭更快，為避免被淘汰，成熟期應是信息技術業企業技術成果高產期，技術資本投入應處于高水平。（4）衰退期企業與技術資本投入。經過成熟期激烈的市場競爭后，行業內存活下來的企業的產品市場普及率都較高，同時性能更優的替代產品逐漸出現。相較于信息技術業，機械制造業企業技術的更迭和替代性產品開發的難度較大，進入衰退期的速度較慢，在進入衰退期前存在一個緩沖的階段。企業得到預警信號后會提高研發投入，開發新技術，但這個時期較長。信息技術業企業一旦企業進入衰退期，其產品會迅速被市場淘汰，此時增加技術投入無異于亡羊補牢。但無論對機械制造業還是信息技術業企業，衰退期的技術資本投入都是處于低水平的。

（二）研究假設 基于以上分析，機械制造業企業技術資本投入水平隨生命周期階段的變化呈先減后增再減的變化趨勢，而信息技術業的技術資本投入水平隨生命周期階段的變化則大體呈倒“U”狀。因此，可提出以下假設：

H1a：機械制造業企業在初創期技術資本投入水平高于成長期；H1b：信息技術業企業在初創期技術資本投入水平低于成長期；H2a：機械制造業企業在成長期技術資本投入水平低于成熟期；H2b：信息技術業企業在成長期技術資本投入水平低于成熟期；H3a：機械制造業企業在成熟期技術資本投入水平高于衰退期；H3b：信息技術業企業在成熟期技術資本投入水平高于衰退期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基于本文第二部分的理論分析，本文選擇技術投入較大的而又各具特色的兩個行業展開研究，分別為機械制造業——勞動密集型行業和信息技術業——知識密集型行業，來探索不同類型的行業在不同的生命階段技術資本投入的特征。為保證研究結果的科學性和合理性，本文在選取樣本時遵循以下原則：（1）考慮到社會影響以及數據獲取方便，本文根據CSRC行業分類選取了2009年1月1日前在深、滬交易所上市的機械制造業和信息技術業企業2009年至2011年的數據為研究樣本。（2）考慮到缺失值和異常值對統計結果的不利影響，2009年、2010年、2011年三年內被ST過的公司。（3）本文數據主要來自深圳國泰安公司開發的CSMAR數據庫、巨潮資訊、上交所及深交所網站，并手工收集了專利技術、專有技術、軟件以及研發支出等變量信息。根據以上原則，本文最終選取機械制造業239家，信息技術業88家，以同一樣本公司在2009年、2010年和2011年連續三年數據的平均值做研究，以消除宏觀環境的波動影響和企業某一年份異常波動的影響，增強研究結論的普遍性。

（二）變量定義（1）被解釋變量：企業技術資本投入水平。技術資本資產包括專利技術、專有技術、軟件及資本化的研發支出四項內容，在數據獲取時，前三項內容可以直接從無形資產科目下的明細科目得到，對于研發支出一項，根據新準則的規定，企業內部的研究開發項目，研究階段的支出應當于發生當期歸集后計入損益（管理費用）；開發階段的支出在符合特定條件時則可以資本化（無形資產），因此本文取資產負債率研發支出期末余額的50%做為可予以資本化的研發投入。（2）解釋變量：企業生命周期階段。如前分析，將企業的生命周期劃分為初創期、成長期、成熟期和衰退期四個階段。具體劃分方法為分別取企業投資現金流量、籌資現金流量、融資現金流量三項指標2009、2010、2011三年之和的平均值來綜合判斷企業所處的生命周期階段。（3）控制變量：除企業的生命周期外，還有其他一些因素影響著企業的技術資本投入。一方面是公司治理方面：根據Francis和Smith（1995）、楊建君和盛鎖（2007）、陳冬華和萬華林（2005）的研究，選擇股權集中度和國有股比率為公司治理方面的控制變量。另一方面企業財務資源方面：根據Soete(1979)、李懷祖等（2006）、Baldwinetal(2002)、Kazuo Ogawa（2007），羅紹德、劉春光（2009）選擇資產負債率、企業規模、營業收入增長率為財務資源方面的控制變量。對各變量的描述如表（1）所示。（三）模型建立 為檢驗以上假設，本文構建模型如下：TAR=β0+β1LIFE+β2SIZE+β3LEV+β4IIR+β5FSR+β6SSR+εi

表1 變量描述

其中，Life=1，企業處于創業期；Life=0，企業處于成長期或，Life=1，企業處于成長期；Life=0，企業處于成熟期或，Life=1，企業處于成熟期；Life=0，企業處于衰退期。

表2 描述性統計結果

四、實證檢驗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描述性統計如表（2）所示。從表（2）看到，無論是機械制造業還是信息技術業，處于初創期和成長期的樣本量遠大于處于衰退期和淘汰期的樣本量，這與Dickinson（2006）采用美國數據分析的結果基本一致。對于所選取的樣本企業而言，兩個行業處于不同生命周期階段的企業規模相差都不大，筆者認為原因有二：一是為方便研究，筆者對企業規模變量做了取對數處理，這會大大縮小不同企業之間企業規模原值的差距；二是企業規模是一個受多方面因素影響的絕對值，不能直接將它作為一個橫向比較的指標進行研究。同時，我們可以看到，處于不同生命周期階段的企業，其杠桿水平、營業收入增長率、股權集中度、國有股比率都有著顯著的變化。機械制造業企業代表技術資本投入水平的被解釋變量技術資產比率的均值隨生命周期階段的變化呈遞減趨勢，與本文假設存在出入，而信息技術業則呈倒“U”型，初步驗證了本文的假設。但我們可以看出，對于不同行業的企業而言，生命周期階段對其技術資本投入的影響是有很大差異的。

表3 機械制造業回歸分析結果

表4 信息技術業回歸分析結果

（二）回歸分析 回歸分析結果如表（3）、表（4）所示。從表表（3）、表（4）可以看到，回歸分析的F統計量都在5%的水平下顯著，說明方程的總體回歸效果是顯著的。同時，DW統計量的取值都非常接近2，說明殘差之間不存在自相關問題。分開來看，對于機械制造業企業，在初創期到成長期的回歸中，資產負債率和營業收入增長率對技術資產比率的影響不顯著，其他變量均與被解釋變量顯著相關，其中，生命周期變量與技術資產比率在5%的水平上正相關，說明機械制造業企業初創期技術資本比率大于成長期，假設一a得到驗證；成長期到成熟期的回歸中，除股權集中度外，其他變量均與被解釋變量顯著相關，其中，生命周期變量與技術資產比率在5%的水平上負相關，說明成長期技術資本比率小于成熟期技術資本比率，假設二a得到驗證；而在成熟期到衰退期的回歸中，營業收入增長率與被解釋變量沒有顯著地相關關系，其他變量均與技術資本比率顯著相關，且生命周期變量與被解釋變量在1%的水平上正相關，說明成熟期技術資產比率大于衰退期技術資產比率，假設三a得到驗證。對于信息技術業，在初創期到成長期的回歸中，股權集中度對技術資產比率的影響不顯著，其他變量均與技術資產比率顯著相關，其中，生命周期變量與技術資產比率在1%的水平上呈顯著地負相關關系，說明初創期的技術資本比率小于成長期技術資本比率，假設一b得到驗證；在成長期到成熟期的回歸中，所有變量均與技術資產比率呈顯著地相關關系，其中，生命周期變量與技術資產比率在10%的水平上呈顯著地正相關關系，說明成長期技術資產比率大于成熟期技術資本比率，與假設二b相悖；而在成熟期到衰退期的回歸中，國有股比率與技術資產比率之間沒有顯著地相關關系，其他變量均與技術資產比率顯著相關，生命周期變量與技術資產比率在5%的水平上正相關，說明成熟期技術資產比率大于衰退期技術資產比率，假設三b得到驗證。此外，對兩個行業進行對比可以看出，信息技術業生命周期變量系數要遠大于機械制造業，說明生命周期變量對信息技術業技術資本投入的影響要比機械制造業大。

五、結論

本文研究得到以下結論：（1）企業生命周期階段是影響技術資本投入水平的重要因素，而不同行業企業的生命周期各階段特征不同，導致技術資本投入隨企業生命周期的變化也是不同的。本文選取了具有代表性的機械制造業和信息技術業進行對比分析發現，機械制造業與信息技術業技術資本投入隨生命周期變化的差異主要體現在初創期到成長期，這主要是由兩個行業的企業進入該行業的方式決定的。與此同時，兩個行業衰退期技術資本水平都較低，低技術資本投入可能也是企業走向衰退的一個重要原因。在成長期到成熟期的過程中，機械制造業在成熟期的技術資本投入水平高于成長期，與我們的假設一致，而信息技術業的回歸結果則顯示成熟期技術資本投入低于成長期，與假設相悖，這可能是對該行業企業的成長期和成熟期劃分不夠精確所致，但總體來看，信息技術業的回歸結果仍然是呈倒“U”型，與我們之前的分析基本相符。（2）技術創新投入不足，研發投入轉化為技術資本的轉化率低，是很多企業走向衰退的重要原因。處于成熟期企業的管理重點應當在于如何繼續擴大市場份額以及如何研究開發新技術，為企業的蛻變期做準備，“居安思?！笔敲總€成熟企業管理層應該意識到的。我國高技術資本投入的代表企業深圳華為通信公司為例，華為在公司快速發展企業處于巔峰狀態時，管理層意識到從成熟期到衰退期的時間緊迫感，并為企業的蛻變期積極做好前期工作。但有許多企業處于成熟期時沒有意識到企業該階段潛在的危險，被短暫的繁榮所蒙蔽，未能充分做好蛻變期的準備工作，造成企業曾一度輝煌但最終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的結局。因此，企業應大力樹立基于要素資本理論的核心競爭優勢意識，其要素資本的配置應當以技術資本為核心，以知識資本為主體，以人力資本、物質資本、財務資本和信息資本為輔助型要素。

［1］梁萊歆、韓米曉：《基于高新技術企業生命周期的中美R&D投入比較實證研究》，《科技管理研究》2007年第8期。

［2］文芳：《企業生命周期對R&D投資影響的實證研究》，《經濟經緯》2009年第6期。

［3］羅福凱：《財務學的邊界（第一版）》，經濟管理出版社2010年版。

［4］羅福凱：《要素資本平衡表：一種新的內部資產負債表》，《中國工業經濟》2012年第2期。

［5］孫建強、許秀梅、高潔：《企業生命周期的界定及其階段分析》，《商業研究》2003年第18期。

［6］盧馨、黃順：《智力資本驅動企業績效的有效性研究》，《會計研究》2009年第2期。

［7］李云鶴、李湛、唐松蓮：《企業生命周期、公司治理與公司資本配置效率》，《南開管理評論》2011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