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擺平誰？

流沙

睡夢之中，我被電話驚醒。

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問我：“你認不認識XXX，我想把他擺平?！?/p>

于是我就一驚，這么好的世界，你玩什么擺平？睡意全無，慢慢細問，才知不是黑社會的火并，而是想送點禮給他女兒的班主任，因為他女兒想得到一個班主任才能決定的獎項。

靠在床上，心緒翻飛，我突發奇想，想盤點一下過去一年我所遭遇的各種各樣的人，說一說要求我幫他們擺平的電話和來訪：

堂弟駕車撞了人，案子到了法院，無非是賠償。老叔對我說，你在城里，認不認識法官，能不能把法官擺平？

大姐建造圍墻，被鎮里發了停工通知。向來不愿求人的大姐給我打電話，問我能不能到鎮里去說說情。

舊時同事來家，告訴我在農村的父母沒有保障，能不能到社保中心補交一筆錢，讓父母拿上養老金，他愿意出錢把相關人員擺平。

有個愛子心切的父親，想把兒子“送進”政府部門，他說他愿意用錢，讓兒子捧上那只金飯碗。

……

需要說明的是，我是一介草民，無權也無勢，膽小又慎微，連自己許多生存方面的事情也無法擺平。

我想，那么多人想擺平別人，除了我的兩個與我一樣無權無勢，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至親，我肯定不是他們擺平之路上唯一被要求的人。他們還會一個一個地尋找下去，一直找到能幫他們擺平的人。

有沒有發現這里面的邏輯？普通的一件事，在他們眼里，成了一件可以交易的事，是一件可以用錢或者權輕松實現的事。所以，《中國好聲音》火了，《甄嬛傳》也火了。請不要認為我思維錯亂，其實所有娛樂事件的背后，都有社會情緒的宏大敘事。好聲音還是壞聲音，決定你命運的，不是觀眾的叫好，而是導師夸張地轉身；宮廷里的女人，只要認準一條，把自己的價值依附在皇上身上，只要皇上垂青，那就大功告成。

很多人都產生了一種奇怪的錯覺，自己就是《中國好聲音》舞臺上那個忐忑不安的學員，在等待導師的裁決；自己就是《甄嬛傳》中那個小女子，在無處不在的攻擊和陷阱中，盼著皇上的側目。

其實，這是多么深重的痛。

感知痛苦，在醫學上，說明的是肌體功能正常，還有醫治可能，一旦麻木到連痛也沒有了，那才真正危險了。

一個還有痛的社會，仍然是一個值得期待的社會。

我仍然相信。

編輯 陳陟 czmochou@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