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教育：當代大學教育的回歸
——研讀紐曼《大學的理想》

辛均庚

（ 1．黔南民族師范學院 教育科學系，貴州 都勻 558000；2．廈門大學 教育研究院，福建 廈門 361005 ）

自由教育：當代大學教育的回歸
——研讀紐曼《大學的理想》

辛均庚1，2

（ 1．黔南民族師范學院 教育科學系，貴州 都勻 558000；2．廈門大學 教育研究院，福建 廈門 361005 ）

當今社會是處在經濟社會發展轉型時期，大學教育面臨著新的發展和挑戰。如何進一步發揮大學教育的功能，培養更多的創新性人才和知識型人才，是當前高等教育研究的重要內容。從紐曼其人、其書、其思三方面研讀紐曼19世紀的大學教育思想理念，在此基礎上提出對當代大學教育發展的一點啟示。

自由教育； 紐曼； 大學教育； 回歸； 啟示

一、紐曼其人

紐曼（John Henry Neman，1801～1890）是19世紀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著名神學家、教育家、文學家和語言家。紐曼的一生可以分兩個階段：1845年之前，他主要的活動影響是在牛津大學擔任指導教師和傳教士；1845年之后，他皈依天主教，大部分時間在自己創辦的天主教小禮拜堂里；其中在1851年被任命為愛爾蘭都柏林天主教大學校長，1852年在都柏林發表了“大學教育的范疇即性質”系列演說，1858年，辭去大學校長職務，1879年成為羅馬教會紅衣主教。紐曼的一生是一個執著者，一個真理、理性的守衛者。就像刻在紐曼墓碑上的墓志銘一樣：走出陰影，步向真理[1]12。

二、紐曼其書

大學是一個推動探索，使各種發現得到不斷完善和證實的地方，是使輕率魯莽也變得無傷大雅，使錯誤通過思想與思想之間，知識與知識之間的碰撞暴露于眾的地方[1]序12。《大學的理想》一書就是一部研究大學的經典，涉及大學的使命、性質、任務、目的等內容，可以說是西方高等教育研究史上較完整地、系統地闡述大學教育的基本理論問題的一部名著。《大學的理想》是一部演講書，主要是他在1852年大力宣傳天主教創辦大學的一系列演講，并加上其他有關大學教育的演講合編而成。《大學的理想》有9篇演講：第一篇是關于教皇要創辦一所天主教大學。第二篇主要闡述神學是科學。第三篇進一步闡述大學教育不能不設神學，從系統論角度說明大學教育要神學。第四篇是闡述社會排斥神學的指責。第五篇是論述知識本身即為目的，他借西塞羅的思想闡述知識的重要性，比如西塞羅說：知識是除生理需求外應追求的首要目標，求知是人的本性[1]25。第六篇論述知識與學習，大學就是一個接受教育的地方，是學生學習知識的地方，闡述學習知識與理智培育關系。第七篇是知識與專業技能，闡述理智培養與專業技能關系，即對實用內涵進行闡述。實用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功利，不是專業技能才可稱為實用，理智培養從個體發展具有更大的實用性。第八篇是知識與宗教職責。闡述理性與宗教或說道德、良知的關系。第九篇是教會對知識的責任。闡述教會對于大學教育的重要性。他說道：如果天主教信仰是真實的，大學就不能游離于天主教圈子之外。教會應參與大學的知識傳授和管理[1]120，闡述科學和文學對宗教的影響。以及后來進一步在哲學和文學學院的演講專門闡述文學的思想與語言。

《大學的理想》寫作背景是19世紀30年代英國高等教育的變化，主要是科學教育興起，或叫實用教育崛起的新型教育。紐曼對于教育變革有著自己的觀察與思考，并在其任校長的學校實踐了他的大學教育思想。既要維護以前的古典教育又要適應新的歷史發展，即不反對科學教育或實用教育。他整合了古典教育與現代教育，完善了自由教育的思想體系。

三、紐曼其思想

紐曼的一生是為真理獻身的一生，是把探索真理、追求真理當作一生的事業來做。他為了探索真理、追求真理，找到了教育，找到了大學教育這個載體。真理是在知識基礎上發展而來，知識傳播發展是教育的使命，特別是大學教育的使命。他從理論上研究大學是什么，大學的性質、目標、任務是什么？得出結論大學是探索真理、追求真理的最佳場所，或者說是探索真理、追求真理的中心。為了實現探索真理、追求真理，紐曼設計了一種稱為自由教育的大學教育。他從自由教育的內涵、自由教育的內容、自由教育的形式、自由教育的方式、自由教育的目標等方面進行整體設計或者規劃。

自由教育是一種以知識本身為目的的理智培養或叫心智培育的教育。大學是一個傳授普遍知識的地方，是有著學習普遍知識的場所特有的優勢。在這場所中，一大群學識淵博的人埋頭于各自的學科，又相互競爭，通過熟悉的溝通渠道，為了達到理智上的和諧被召集起來，共同調整各自鉆研的學科的要求和相互之間的關系。他們學會了互相尊重，互相磋商，互相幫助，這樣就造就了一種純潔明凈的思想氛圍……他得益于一種理智習慣，這種習慣不依賴特定的教師，且能指導他選擇學科及時替他解釋所選的學科。他領會知識的大框架，領會知識所基于的原理，領會知識各部分所涵蓋的范圍，其閃光之處和不為人注意的地方，以及它的重點和次要部分。他所接受的教育被稱為“自由教育”。一種以自由、公平、冷靜、克制和智慧為特征的終生思維習慣得以形成[1]22。紐曼自由教育強調的是學生的自主性，選擇性，學習氛圍影響力，核心就是自由。紐曼還就什么是自由、自由教育與商業教育、專業教育進行更深入的研究和比較。紐曼指出，自由主要指精神層面的，不是體力，更多的是指腦力方面。自由教育是心智、理智和反思的操作性活動。他借用亞里斯多德的話來形象說明自由教育與專業教育、商業教育的區別。“有用的東西帶來收益，自由的東西帶來享受。”也就是說，自由教育是一種享受，是不能用量來衡量的享受；而商業教育、專業教育是一種收益，是可以用量來衡量收益的。自由教育是使人成為人的教育，是人區別于動物的一個最根本的實踐活動，充分體現了尊重人的選擇，給人以自由和永恒價值的教育。

自由教育的內容是知識，是普遍知識和自由知識，紐曼更注重的是自由知識或叫哲學知識。自由知識是使人成為理性的基礎或叫途徑。自由知識與專業知識或叫實用知識是不同的，自由知識是使人（自然人）發生質的改變，而專業知識是使人發生量的變化；自由知識指向的是理性，是真理，是思想理念，是傾向于腦力方面的；而專業知識是技能、技術，是傾向于體力方面的。紐曼認為大學就是傳授普遍知識或者說所有知識的地方，自由教育就是盡可能把所有知識傳授給每一個人，讓他走向真理，走向理性，成為真正的紳士。當然他把宗教知識即神學知識當作普遍知識的重要部分，而且也是缺一不可的。在這點上就像夸美紐斯的教育理念，把一切知識教給一切人。紐曼的知識本身就是學習目標是非常有哲理的，因為知識的實用是知識派生的功能，知識的實用要基于不同的社會環境和個人的不同需求，知識的實用是會不斷變化的，而只有知識本身才是永恒的。

自由教育的形式是寄宿制。紐曼認為：學生從大學里獲得的主要才智收獲，并不主要來自他對所選具體知識分支的學習，而更多的是來自生活于洋溢著普遍知識的氛圍——如果可以這么稱的話——之中。所以他極力反對非寄宿制大學，并充滿激情地闡述，說道：非寄宿制學生只是來聽聽課的人，得不到與他特定的學業相關的東西，更得不到知識的擴展。而這類知識好比來自同其他智者的活生生的接觸，而這些智者或潛心于各種思想流派，或者表現出不同的學科或人文傾向。通過與同伴的交流，學生學會了思考的藝術，這比聽聽課、記記筆記學到的要多。所以推崇寄宿制教育，這也是英國大學的典范。英國大學生活“最重要的功能之一，是學生對造就彼此的影響”。因為學生是生活在一個靈性的社會，不是生活在各自獨立的世界。

自由教育的方式是教養。紐曼認為大學是傳授普遍知識的地方，而不是發現普遍知識的地方。他認為，如果大學的目的是為了發現知識或叫科學和哲學，就很難明白大學為什么要學生。大學不是為發現知識而產生的。因為有許多機構更適合發現知識或探索知識，比如當時的文學和科學學會。他進一步分析，大學與科學院不同之處是，大學是給那些接受培訓的學生教授科學，而科學院主要是在科學領域里從事新的發現。最后清楚地區分發現與教養，他認為發現與教養是兩種迥異的職能，也是迥異的才能，同時具備兩種的人不多見[1]前言4。要知道整天忙于把自己現有的知識傳授給學生，也不可能有更多的閑暇和精力去獲取新的知識。發現或探索新知識和真理，需要離群索居，心無二想。大希臘之光-畢達哥拉斯曾一度居住在洞穴里；泰勒斯終生未娶，隱居一生；柏拉圖遠離雅典，隱居阿卡德米樹林；亞里斯多德苦讀20年；培根隱居在愛生神城塔。所以他認為教學允許與外界打交道，而實驗和思辨的自然家園是隱居[1]前言5。大學是一個人才聚集的地方，很難為發現知識提供條件，所以大學主要還是傳授知識，是教養。

自由教育的目標是培養紳士。紐曼對紳士做了進一步的發展。以前的紳士是指把禮儀當做生活中孜孜以求的目標的那種人。紐曼心中的紳士是一個和諧的人，他的行為舉止是直接源自于心智和道德條件。這一點頗像柏拉圖的完美結果的“哲學家”。紐曼認為，要培養的紳士是適于生活在與別人的交往之中，適宜生活在人口稠密的城市里，能清晰地、完善地看待生活，不是心胸狹窄，懷有天生的利己主義，能控制感情，擺脫偏見，能煥發他人身上的長處，能使所占之物得到完美的修養，容忍一切信念又不沉溺于一個信念的寬廣心智，能使別人舒展自如的能力和能避免一切無節制言行的受過訓練的頭腦的人[1]序21。一句話，紳士就是不傷害別人的人，就是有理智的人[1]114。自由教育就是把人培養成有理智的紳士這樣的社會公民。理智一旦得到培育，就會帶來很多的好的結果，比如形成合乎邏輯的看法和理解，使人頭腦冷靜、通情達理、直率誠懇、克己自制，形成理事習慣，激發哲學思辨的稟賦，使人形成學習知識和從事職業的能力等。

四、紐曼自由教育對當代大學教育的啟示

紐曼的自由教育主要是針對大學教育而言，他總結了之前的大學教育之爭，對以后大學教育的本質、目的等基本觀念構建了一個理念體系。他對自由教育進行了一次完整的闡述和發展。他在傳統、現實與希望三者中盡量找到平衡點，希望構建一種永恒的大學教育；他的大學理想代表的是一種傳統與現代融合的經典自由教育哲學的大學理想，有著豐富的思想內涵；它對于當代大學教育在快速發展過程中暴露出的一些問題和危機無疑有著一定的啟示[2]。當代大學教育一個非常突出的特點就是功利主義傾向很嚴重。大學教育就是為了工作，為了生活，除此好像沒其他的了，這與紐曼的自由教育相去甚遠。難道現在這個時代就不需要自由教育？未必是如此。其實紐曼的自由教育有著一種永恒的價值，就如他所說的一樣，人一定是理性，否則就很難成為人。而要成為理性，就得進行自由教育，學習普遍知識，特別是自由知識或叫哲學知識。人不是感性的，是理性的動物，這是人與其他動物的本質區別。然而在當代社會，到處充滿非理性的現象，而對人和社會影響最深的莫過于教育領域。大學教育要回歸自由教育，即回歸人的教育，方可真正拯救大學本身和社會及個人。紐曼的自由教育有很多值得當代大學教育借鑒，借鑒不是直搬，而是要有他的理念，他的思想。現在大學教育也是不斷反思和改革。在培養人才上，紐曼提出和諧的紳士，未嘗不是當代大學或者社會追求的德智體全面發展的通才。在教育形式上，他提出的寄宿制未嘗不是現在的全日制。他提出的知識本身就是目的，跟現在提的知識與能力并重，又何嘗不是內在的統一？知識是能力的基礎，在一定程度上講，知識就意味著能力。但是盡管在進行不斷的完善和改革，卻遠遠還沒有達到預期的目標。最大的問題還是現在沒有完全地看透當代社會和個人到底需要什么樣的大學教育，這使許多改革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很難達到預期的效果。

21世紀是一個知識經濟時代，是一個教育與學習的時代，學習成了社會的象征。學習是一個非常突出主體的個性的活動。自由教育的精髓就是強調學習，它無疑成為當代教育的選擇。現在大學教育主流還是專業教育或叫實用教育，對人的發展有著很多的片面性。紐曼的自由教育有點像現在說的通識教育，他說的自由教育不是沒有實用教育或專業教育的內涵，而是教育不應直接指向實用教育或專業教育；如果直接指向專業教育或實用教育，即技能技巧，那它就不是真正的教育，是教學，是培訓，這種教育僅僅是使人的身體發生的外在變化，而不是作為人真正的變化表現[3]。他說的自由教育就是教書育人。然而現在的教育又有多少做到教書育人，更何況育人更多是需要自身的主觀努力，需要寬松、民主、自由的環境氛圍。其實在自由教育基礎上也必然產生專業教育或實用教育的附屬功效。當今世界，為什么還有一些大學仍然進行自由教育，原因就是自由教育有著非凡的生命力，有著對人和社會一種永恒的價值。英國和美國的大學就是典范。日本學者松井范淳在《自由教育在美國》一書中對美國大學的自由教育有著專門的介紹。美國大學的自由教育盡管存在一定的困境，但他們仍然通過改革堅持自由教育。因為自由教育不僅是一般的知識教育，而是知識教育后形成的專業教育或實用教育，這種專業教育不同于我們直接指向的專業教育，而是在自由教育基礎上的精深的專業教育，比直接指向的專業教育更有持久的價值[4]。知識本身是大學教育最大的目的，有了知識一切都迎刃而解。

現在國家也在不斷改革，通識教育與專業教育的融合、通才與專才的結合一直是大學教育改革的主旋律。我國高等教育也分為普通教育和職業教育，普通教育好像不是直接指向職業，但實際上還是按專業來進行的教育，也搞全日制教育，但效果與寄宿制或者叫學院制不一樣，根本的還是沒有形成真正自由的氛圍。大學并不是可以學習普遍知識的自由地方，對于個人來說只能是一狹隘部分，大學院校、學科壁壘仍然沒有真正打破。而職業教育本來直接指向職業，但是培養出來的學生其職業能力、職業素養與社會期望還是有較大差距。個人認為根本還在于沒有弄清真正的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的本質區別，或者沒有按照它們區別來實施。普通教育表面上是搞通識教育，實質上還是搞專業教育、職業教育或叫就業教育；而職業教育表面上直接指向職業，實質上又搞點通識教育，提高個人素養。所以應重新反思當代大學教育，真正領悟紐曼自由教育的思想理念的永恒價值，對當代大學教育進行改革，使它成為當代社會和個人真正需要的，確實能發揮大學功能的大學教育。因此，應該實現大學教育的真正自由，打破院系、學科壁壘，甚至院校壁壘，重新界定不同教育類型屬性，真正按照不同的教育類型屬性來培養人才，在一個回歸“人”的時代，來發揮大學教育的更大功能。

[1] 紐曼．大學的理想[M]．徐輝，顧建新，等譯．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12．

[2] 張斌賢．外國高等教育名著研讀[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8．

[3] 弗萊克斯納．現代大學論[M]．徐輝，陳曉菲，譯．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12．

[4] 松井范淳．自由教育在美國[M]．申荷麗，申荷永，譯．廣州：廣東教育出版社，2009：12．

Liberal Education: College Education’s Return to in the Contemporary Era——Reading the Book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 by Newman

XIN Jun-geng1,2
（ 1. Jiao Yu Ke Xue Xi, Qiannan Normal College for Nationalities, Duyun, Guizhou 558000, China; 2. Institute of Education, Xiamen University, Xiamen, Fujian 361005, China ）

Today’s society is in the period of transformation of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and universities are facing new 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 Therefore, it is a important issue for higher education research how to improve the function of a university and how to cultivate more creative talents and knowledgable talents. The paper discusses Newman’s thoughts and ideas on college education in 19thcentu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is lifetime, his book and his thoughts in order to put forward some inspiration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contemporary universities finally.

liberal education, Newman, college education, return, inspiration

G40-011

A

1673-9639 (2014) 03-0139-04

（責任編輯 王小聰）

（責任校對 張鳳祥）

2013-11-02

辛均庚（1976-），男，漢族，江西宜春人，廈門大學在讀博士生，黔南民族師范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高等教育基本理論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