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點》記者 何輝
關注GDP 不如關注民生
——日本經濟騰飛對中國的啟示
《支點》記者 何輝
雖說GDP是衡量一個地區經濟增長的重要指標,但過于關注GDP數值的大小,顯然不如關注居民收入、生活環境等指標。
作為追趕型經濟體,當前的中國跟上世紀“東亞奇跡”的幾個經濟體所處的發展階段有些類似。而在東亞經濟體中,無論是經濟體量、人口規模還是追趕效果,二戰后日本經濟騰飛的經驗,更值得中國借鑒和學習。
20世紀50-70年代,日本經濟從戰后毀滅性的破壞,一躍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被譽為世界經濟發展史上的奇跡。在這段奇跡中,日本政府的行政管理體系也是值得深入研究的。
二戰毀滅了當時日本42%的國民財富,國內經濟處于崩潰邊緣。從1945年起,日本實施出口導向型經濟模式,重點發展勞動密集型的輕工業和輕型機械工業等產業,迅速賺到了經濟騰飛的第一桶金。
1955年,日本改變經濟策略,從出口拉動型向消費主導型轉變。特別是時任首相池田內閣宣布的“國民收入倍增計劃”,以“高速增長、提高生活水平、完全就業”為目標,最大限度地實現增長。
池田內閣通過充實社會資本、引導產業結構高級化、促進貿易和國際經濟合作、提高人的能力和振興科學技術、緩和雙重結構和確保社會穩定等五項舉措,使日本經濟實現了“黃金18年”的發展時期,從1968年起日本就堅守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寶座,直到42年后的2010年被中國所取代。
“日本‘國民收入倍增計劃’之所以成功,與其實施的行政體制改革有很大關系。”獲得日本創價大學國際關系博士學位的葛建廷認為,二戰后日本實施的地方自治政策,為落實其經濟發展規劃起到了積極作用。
《地方自治法》規定,“縣”的行政長官稱為知事,而市、町、村的行政長官稱為市長、町長、村長。這些官員在對外活動中代表地方自治體。市長直接通過普選產生,每4年選舉一次,對地方公民負責。
“實施自治后的地方政府行政長官,主要對地方選民負責。”葛建廷說,在競選知事或市長時,競選人通常會以提高居民收入、改善生態環境、調高福利待遇等與居民切身利益相關的事項作為競選口號,當選后也會按照之前的承諾予以兌現,否則會遭到當地議會的問責。
例如,在今年初東京都知事的競選中,競選人細川護熙的主要競選主張是廢除核電站,而其對手舛添要一就反對廢除核電站,但提出完善社會保障體系。
在這種情況下,日本中央政府不會對地方的具體政策進行管制,對地方也不存在考核任務,而地方居民又不太關心GDP這類偏宏觀的指標數據,所以地方政府大多不以GDP作為主要發展目標。
當然,即便是地方自治,日本在經濟發展方面也走過彎路。上世紀70年代,有些地方政府在發展產業時未考慮到環保因素,環境污染嚴重。當時就有學者提出“該死的GNP”,對以GNP(注:當時并不提及GDP,使用GNP是主流)為衡量經濟社會發展的核心指標提出了質疑。
雖說地方政府具有很強的政策自主權,但在復旦大學日本研究中心徐靜波教授看來,日本政府并不會直接干預經濟活動,他們實行的是市場經濟政策,政府的主要職能是創造經濟生活運行的條件,提供相對穩定的社會環境。
“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日本實行的市場經濟政策,但也不是完全照搬美國自由市場經濟模式,而是在政府指導下的市場經濟。”徐靜波說,比如地方政府制定的某項產業政策,可以通過補助金、減稅或長期低息貸款等方面的優惠措施引導企業發展相關產業,不過這種引導沒有強制性,不具有法律效力,也不會直接干預企業運營與發展。
很多日本企業也愿意接受政府的引導,因為只要進入相關產業,就能享受到來自政府部門的各種資助、補貼和優惠,既可促進當地經濟發展,又能為當地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可謂一舉多得。
“雖然體制跟中國有所不同,但日本地方政府在行政管理上的思維方式還是值得肯定的。” 葛建廷認為,政府從事政務管理的最終目的,是讓轄區居民生活得更幸福,這一點與經濟發展的最終目的是一致的,雖說GDP是衡量一個地區經濟增長的重要指標,但過于關注GDP數值的高低,顯然不如關注居民收入、生活環境等指標來得直接,“某種意義上,GDP有點像面子工程。”
不過,葛建廷也認為日本模式并不是沒有弊端,“比如由于中央對地方政府的控制力較弱,地方政府一旦頻繁更換行政長官,若施政理念不一致,其政策的連貫性可能無法得以保障,這對居民來說也不見得是好事。”
另一方面,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日本經濟陷入“失去的十年”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元氣,這也表明任何政策并非十全十美,也沒有永遠有效的模式,只有不斷改革與創新,才能有永續的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