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書畫造假管窺

摘 要：明代商品經濟的巨大發展，導致的后果就是增加了人們對物質層面的重視和享受，以及對于金錢的巨大追求。在明代重商拜金主義的驅動之下，即使在書畫藝術方面，也出現了利益化和商品化的傾向，市場化的書畫買賣，導致贗品層出不窮。

關鍵詞：商業化； 拜金主義；造假 ；萬歷野獲編

作者簡介：陳勁 ，男（1990-），民族：漢族，籍貫：山東省濟南市，學歷：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書法文化。

[中圖分類號]：J2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05-0-01

在明代，許多從事書法的人似乎也不再像魏晉南北朝以至唐宋那樣，由門閥士族和庶族地主將書法藝術束之高閣，是一種非常高雅化的藝術，而是普遍存在于民間當中，成為普通人欣賞品評的一種事物，并且更重要的是，書法繪畫已經進一步發展成為一種更具利益化、市場化傾向的商品。“商業化的浪潮對社會生活的影響至為深遠，其最終結果則是天下之人雖不說是人人經商，卻人人‘商其志，也就是人人有為商之志，求利之心。諸如：士人之讀書，是為了‘商祿；農民之力作，是為了‘商食；此外如工、隸、釋氏、老子之徒，無不存在著一種商業的精神。”1明代人將“商”奉為圭臬，雖不人人經商，但商業的精神卻無處不在。

隨著明代商品經濟的巨大發展以及連年戰爭禍事的減少和結束，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逐漸變得富足安康，人們在溫飽方面已經獲得了初步解決，“飽暖思淫欲”和“倉廩實而知榮辱”，自然而然也就搬上了臺面，社會中出現了追逐風雅，收藏、買賣書畫的現象。人們口袋中的金錢獲得了充實，就會將目光轉移到以前所沒有涉足過的領域，尤其是一些富賈巨商。“有意思的是，在明代的收藏者中，好事之風盛行，好事家遠多于鑒賞家。這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紈绔子弟的加入。他們憑籍祖上所積，金銀堆積，無復用處，只要耳聞世上有一種珍貴書畫，就散漫收買，列之架上，掛之壁間，但物一到手，就不再展看，只是堆放于櫥簏之中，任其朽蠹。二是富商賈客的加入。他們憑借著雄厚的財力，揮金爭買，但不管書畫的好壞。”2這里值得一提的是，明朝有一些所謂的“好事者”參與書畫的收藏和鑒定，這些好事者們，水平參差不齊，有許多都是閑來無事的紈绔子弟，只因家財富足，沒有地方可花，于是想起來去買賣字畫，附庸風雅。這種現象有點像中國古代土地兼并，土豪有多余的銀兩去置購更多的土地。隨著類似富家子弟、名公巨卿、富商大賈等一眾人物的蜂擁而上，買賣字畫現象風靡而起，而部分偽造贗品的人也為了攀附這類人的心理，賺取錢財，開始以假鬻錢，這似乎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書畫藝術本身的創造力。

而明代著名史料筆記《萬歷野獲編》中就曾詳實的記載過贗品的產生，其作者沈德符見識并參與了假畫“制造”的全過程。且看記載“又一友世裔而為古董大估。 一日，攜一大掛幅來，重樓復殿，巖泉映帶中，有美嬪袒露半身，而群女擁持之。苦無題識，問予當作何名。予曰：“此楊妃華清賜浴圖，可竟署李思訓。”此友亦喜甚。聊城朱蓼水太史一見嘆賞，以百金買去，其元值一金耳。”3此段似乎甚為離譜，富賈不懂字畫，更準確的說是對古字畫的鑒賞能力極低，缺乏古畫方面的知識，沈德符便能夠隨意將一幅劣質的“贗品”說成名畫。也許商人只求怎么能夠把手中的貨物盡快轉手獲利。沈德符摸準了商人的心思以及明代字畫市場商業化、利益化的特點，如此字畫，不用說也只是一幅聊以送人的假畫。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人愿意為了一幅不帶任何題款名識的字畫甘冒風險。沈德符便讓商人將畫署名李思訓，借此提高該畫身價，不論真假。這難道不就是造假嗎？最終該畫如愿以償的賣出了百金高價。“古名畫不重款識。然今人耳食者多，未免以無款貶價。予頃在京貫城市中，同老古董徐季恒步閱，見一破碎手卷，紙質堅瑩，似高麗舊箋，純畫人物，長幾及尺，女郎十余曹，皆倚醉偃仰，老媼旁掖之，或背負以趨，予急貿得歸寓。徐怪詰所以，予曰：“昔閻立本作醉僧圖，后因有醉道士、醉學究圖，此必醉仕女也，衣摺簡逸，筆法生動，有吳帶當風遺意，是馬和之筆無疑。”徐大喜，正窘迫，從予哀乞，因為貽之，售于朱戶部朱陵，得重價。” 4只因沈德符的一家之言，他的那位友人便下定決心向其借錢予以購買。

有明一代，人們對古書畫名款常識的匱乏也是導致明代贗品泛濫一大原因，對書畫鑒賞水平的降低和喪失，濃重的商業化氛圍讓人們只知書畫鬻賣之后所帶來的金錢效益，而不去重視書畫本身所蘊含的意義，自然就無法辨識書畫的真偽。“玩好之物，以古為貴。惟本朝則不然……始于一二雅人，賞識摩挲，濫觴于江南好事縉紳，波靡于新安耳食。諸大估曰千曰百，動輒傾橐相酬，真贗不可復辨，以至沈、唐之畫，上等荊關；文祝之書，進參蘇米，其敝不知何極！”5《萬歷野獲編》中的記載有一定的可信度，可見當時字畫的買賣，亦流通于官商之間，來往需求，雅好如此，也顧不得真品贗品。而在當時，造假的范圍也是非常廣泛，上至隋唐、下乞元明。除了字畫的造假相當嚴重以外，對于其他物件也有非常泛濫的造假現象。據記載“而在蘇州府的嘉定縣，市場上的一些狡猾奸商最喜歡使用‘贗銀，這些銀子大多在里面攛銅、吊鐵或者灌鉛，用來欺騙一些愚訥之人。”6造假之風可謂無處不在，甚至用于流通市場的貨幣錢財也會因為奸商的短斤少兩而成為贗品。市場化的書畫買賣，以及贗品的大量出現，讓許多文人墨客無法真正弄清楚自己學習的是否為下真跡一等，亦或是贗品。而那些寒酸布衣就更無法通過學習手中的書帖成為一代大家，這似乎對書畫的創造力造成了一定影響。“骨董自來多贗，而吳中尤甚，文士皆借以糊口。”7制造贗品的文士多借此來糊口賺錢，如果仿造的非常像，必然可大賺一筆。明代吳中地區已經是富商聚集之地，徽商等商賈喜愛字畫者比比皆是，收購字畫也是家常便飯。而吳門書派聚集了許多著名的書畫家，他們對于贗品制作的影響不可能說沒有。總之，有明一代商品經濟的巨大發展，拜金主義風氣的風靡，導致書畫方面受到了市場化和商業化的巨大影響，在各種社會人物的參與下，如富家子弟、名公巨卿、富商大賈以致普通文士，皆入書畫作偽之列。

注釋：

[1]《明代社會生活史》，陳寶良著，第649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3月第1版。

[2]《明代社會生活史》，陳寶良著，第34-35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3月第1版。

[3]明 沈德符《萬歷野獲編》，卷二十六《玩具》。

[4]明 沈德符《萬歷野獲編》，卷二十六《玩具》。

[5]明 沈德符《萬歷野獲編》，卷二十六《玩具》。

[6]《明代社會生活史》，陳寶良著，第34-35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3月第1版。

[7]明 沈德符《萬歷野獲編》，卷二十六《玩具》。

參考文獻：

[1]《明代社會生活史》，陳寶良著，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3月第1版。

[2]明 沈德符《萬歷野獲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