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晚了,但還不是太晚。”這是上個月月底,德國柏林、漢堡和科隆三個城市同時出現的2000幅張貼畫上印刷的文字,畫面的背景是奧斯維辛集中營。
張貼畫上所指的“最后行動”的目標,是約120名年逾九十的老人,組織方認為他們不應當享受安度晚年的權利,因為他們是二戰期間在集中營參與迫害猶太人的納粹戰犯。
據報道,二戰大半個世紀后,組織這場最新追捕行動的,是一個叫西蒙·維森塔爾中心的國際猶太人權組織。2002年,該組織在俄羅斯、巴爾干國家及奧地利發起了這一名為“最后行動”的活動。
來自國際追捕納粹戰犯組織統計的最新數據顯示,冷戰前,受到審判和懲處的納粹戰犯僅占全部抓捕戰犯總數的2/3;即便此前被審判的納粹戰犯,只要當時未被處決,他們之后的命運往往也大有改觀。
據中國國際廣播電臺介紹,在可統計的納粹逃犯中,逃入阿根廷的人數最多,多達5000人;還有大約1500到2000名戰犯逃至巴西;500到1000名戰犯逃到了智利,其余戰犯則大多進入巴拉圭和烏拉圭這兩個國家。
上述數字還不包含逃往中東右翼政權國家的戰犯人數。
但誰都知道,這場世界上耗時最長追捕的最大敵人,是時間。
納粹獵人的戰爭
二戰后,來自民間的力量、曾經的納粹受害者,主動承擔起尋找納粹潛逃線索的責任,他們被稱為“納粹獵手”。
最知名的一位“獵手”,是一位名叫維森塔爾的納粹受害者,他在戰后致力于從事救濟和福利工作,并堅持不懈地追捕納粹逃犯。
維森塔爾最著名的一項追捕工作,是找到了“抓捕安妮的人”。猶太小姑娘安妮·弗蘭克的《安妮日記》的發表一度震驚全世界,但是一些極右翼分子卻叫囂《安妮日記》是部虛構作品。
直到1963年,維森塔爾發現了曾逮捕安妮的蓋世太保卡爾·西爾伯鮑爾。在審判席上,昔日的蓋世太保親口承認:“是的,我逮捕了安妮·弗蘭克。”
《新京報》的報道稱,正是維森塔爾這位赫赫有名的“納粹獵人”后來召集志愿者成立了檔案中心,專為搜集逃脫審判的納粹分子的犯罪證據。
2001年,92歲的維森塔爾宣布退休。這之前,他已將1000多名潛逃的納粹分子繩之以法。正是為紀念維森塔爾的事跡,之后追捕納粹的西蒙·維森塔爾中心以他的名字命名。
該中心總部設在美國洛杉磯。凡是向中心提供納粹逃亡線索的人士,都能夠獲得懸賞。最高一筆曾達2.5萬歐元。而該中心最近取得的一項追捕成果是,97歲的匈牙利前軍官、納粹戰犯喬塔里已經被捕,并在匈牙利被起訴。
維森塔爾中心自發動追捕納粹的“最后行動”以來,迄今已收到5000多個電話和郵件。不過,經過篩選和核查,只有106個納粹逃犯的名字及線索,被該中心轉交給了美國檢察部門。
美國“白手套”
美國,正是納粹戰犯逃亡的另一個熱門之地。為此,美國司法部在1977年專門成立了調查納粹罪行的“特別調查辦公室”。
美國圣瑪利學院英文系教授徐賁曾撰文介紹該部門,稱對于納粹戰犯的追訴,美國檢察官面臨的一個重大難題是:沒有犯罪現場可以勘察,而可能的目擊證人也大多已經去世。
美國官方的納粹追捕工作也面臨著無罪可判的尷尬:對二戰期間在外國犯下罪行的罪犯,美國沒有判決權,不能直接進行罪行起訴,最多只能決定剝奪其美國公民身份,并遞解出境。
事實上,美國當局對“特別調查辦公室”的期望值也非常低。成立之初,許多官員甚至預計,這個辦公室可能等不到美國納粹分子被徹底清除出境,就會關門大吉。
所幸,該辦公室至今存在。“特別調查辦公室”在過去20多年時間里發起了針對102個納粹嫌疑分子的法律訴訟,先后驅逐了95名納粹分子,并阻止170余名納粹嫌疑犯進入美國。
其中一個經典案例是,2005年,86歲的老木匠菲力夏克在移民美國前,被發現是一名隱藏了50多年的納粹罪犯。
美國當地法院沒有考慮菲力夏克的年齡因素,最后剝奪了菲力夏克的國籍,并把他驅逐出境。菲力夏克隨后被送往烏克蘭接受遲到的審判。這正是大多數納粹分子被驅逐出潛逃國家后的命運,他們將被遣送回自己犯下罪行的國家接受懲罰。
用惡魔的方式追捕惡魔
對于納粹分子堅持審判和懲罰的國家,甚至還包括曾經的納粹德國。德國為此專門制定法律:在二戰期間犯下屠殺罪行的,無論逃犯被抓捕時年紀多大,都不受刑事案件追溯期限制。
著名的納粹頭子“恐怖的伊萬”代姆揚尤克正是在被美國驅逐出境后,被送回德國慕尼黑接受了審判。2001年,“美國特別調查辦公室”向法庭出示證據,證明代姆揚尤克二戰期間在多個集中營當過看守。8年后,德國慕尼黑地方法院發布了針對代姆揚尤克的國際逮捕令。兩年后,一架專機載著代姆揚尤克從美國飛往慕尼黑機場。
不過對于納粹逃犯,多年來不惜動用整個國家的力量堅持追捕的,還是以色列。
在以色列,境外追捕納粹的任務主要落到了該國一個名為摩薩德的秘密情報機構肩上。他們的首要任務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抓捕納粹罪犯。
《國際問題資料》曾介紹過摩薩德一次成功的劫持。摩薩德從線人處得知一名納粹頭子艾希曼躲藏在阿根廷,并受到了當地政府的庇護。
經過以色列總理特批,摩薩德被允許可通過綁架方式將艾希曼帶回國。為此,摩薩德曾成立了一個32人行動小組。為不引起阿根廷方注意,這些情報人員首先改變了自己的職業、身份乃至國籍,然后以旅行的名義被安排至世界各地。
直到三年后,1960年,這些“旅行家”才不約而同地來到阿根廷會合。一天晚上,納粹頭子艾希曼回家,突然路邊兩輛小車的車燈大亮,沒等他反應過來,兩個黑影已上前把他按住……
隨后,一輛以色列的“專機”在阿根廷機場接收了艾希曼,而阿方卻渾然不知,還以為這架飛機是搭載以國代表團前來恭賀阿根廷國慶日。
現在,這場跨世紀的納粹追捕行動仍在全世界范圍內繼續進行。“這本身就是一個強有力的警告:如果你犯下了罪行,你一生都會遭到追捕。”美國司法部特別調查部檢察官羅森鮑姆說。
(摘自《壹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