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口：丁氏故宅里的古萊國

這是一個奇特的博物館——建在私人宅院里，由此衍生了它的兩大特色：館址既文物——丁氏故宅；館藏文物向我們展示了一個遙遠的古國的風采——萊國。這便是山東省優(yōu)秀博物館龍口市博物館，其將膠東歷史文化與建筑文化有機結(jié)合的辦館思路，獨具一格。

富可敵國丁氏家族：

一城山色半城宅院

先說博物館所在的丁氏故宅。

如果時光回轉(zhuǎn)到清朝中期，從萬米的高空“俯視”當時的整個龍口黃城：城市以城墻內(nèi)的縣衙、書院為中心井然分布，道路四通八達，錢莊、紡織廠……各種掛著幌子、字號的店鋪林立。

這是龍口市博物館通過現(xiàn)代展示技術、以沙盤模型為我們展現(xiàn)的歷史瞬間。此時，四周忽然暗了下來，幾道光線照亮了眼前的大半個城市。

“這些就是‘丁百萬’鼎盛時期在黃縣的地盤兒。”龍口博物館副館長馬志敏指著幾大片被照亮的建筑群說，“丁氏故宅始建于雍正年間，建成于道光年間，至今已歷經(jīng)二百余年的風雨歲月，丁氏家族于昌盛時期大興土木，建造了這座富麗堂皇的宅第。”

“黃縣的房，棲霞的糧，蓬萊凈出好姑娘。”這是流傳在膠東民間的一首民謠，而其中“黃縣的房”指的就是那個曾經(jīng)占據(jù)了龍口市黃城大半個城區(qū)的丁氏莊園。

這座莊園背后，富麗的私家宅第建筑風格、傳說中的傳奇“丁百萬”、丁氏家族的崛起與衰落、丁氏族人現(xiàn)在過著怎樣的生活等，都一一呈現(xiàn)出來。

“兩旁的石鼓，稱為門當；門框上的四個門簪，稱為戶對。丁氏建筑作為儒家大院，在細節(jié)和內(nèi)涵上都十分講究。”龍口市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秘書長、龍口市博物館館員趙斯田指著門頂瓦檐上對稱的龍頭石刻告訴我們，“這叫正吻，是丁家房屋的特點之一，有鎮(zhèn)宅避邪之威。”

品味存留下的華麗，我們不難想象丁氏家族在鼎盛時期的強大。據(jù)記載，在乾隆盛世，丁家在全國建有當鋪72座，至晚清已遍及全國十一個省市，相傳資產(chǎn)折合白銀達五千四百余萬兩，相當于清廷兩年的財政收入，真正是富可敵國。

據(jù)黃縣志書載：“山東言富者，德望推丁氏焉。”丁家富甲天下，可他們的創(chuàng)富過程卻充滿著傳奇色彩。

丁氏家族十五世孫丁佛言，是清末民初著名社會活動家，古文字學家。他曾任“中華民國臨時政府議員”，是黎元洪“大總統(tǒng)”的秘書長，并參與起草了中國第一部憲法《中華民國臨時約法》。他一生著述近百萬言，被譽為“魯之靈光”。

在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中，丁氏家族中參加革命的人數(shù)有100余人，其中11人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解放后一批丁氏后代成長為各條戰(zhàn)線的棟梁之才，例如丁方明曾為山東省副省長，丁釗成為共和國的將軍。

建國后，丁氏故宅被辟為部隊營房和學校。1985年，我國宣布裁軍100萬，住故宅部隊撤走，移交給地方政府。龍口市委、市政府決定建立龍口市博物館。

為了發(fā)揮館藏文物的作用，龍口市政府于2000年投資4千余萬元，建立了新的博物館，建筑面積9千余平方米。新舊博物館交相輝映，成為地域文化的代表。

博物館里的萊國興衰

龍口市博物館里，古萊國的痕跡隨處可見。

說到膠東半島的夏商周歷史，不得不提萊國。

因為史料缺乏，目前山東東部地區(qū)可以確定的國家只有一個就是萊國，但是考古人員認為商周時期膠東地區(qū)應該還有很多小的名不見經(jīng)傳的方國。膠東半島在先秦時期的一部地理書記《禹貢》中被稱為“萊夷”或“嵎夷”——夷是當時中原王朝對周邊地區(qū)小國或部族的泛稱，萊夷就是以“萊”為名號的夷人，嵎夷則指的就是膠東濱海地區(qū)。

萊國西與淄、渳兩河中下游一帶的營丘毗鄰，北至海，南到莒介之地，向東伸延到半島的大部分地域。它幅員遼闊，其族人活躍在山東東部沿海地區(qū)，被左鄰右舍稱呼為萊夷。后來，隨著部落的漸漸強大而建立了自己的國家，建都歸城（今煙臺龍口市境內(nèi)），史稱萊國。

奇怪的是，這樣一個老牌帝國卻過著如世外桃源一般的日子，將自己“隱身”，導致后來歷史中的萊國竟如空白一般存在，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萊國最初建國的年代如今已經(jīng)無法考證。記載表明，西周初年萊國便已經(jīng)存在。《史記》中曾有記載：“萊侯來伐，與之（姜太公）爭營丘。”（《史記·齊世家》）姜子牙初到山東，便被萊國打得落花流水。

公元前567年，秋日高照，齊靈公親率5000輛戰(zhàn)車、10000名士卒，浩浩蕩蕩出了都城。

齊國大軍攻入萊國，萊共公大驚。他剛把自己的女兒送到鄭國，嫁給鄭成公的兒子，以加強軍事聯(lián)盟。想不到齊國的軍隊動作這么快，他一面派人加強城池守護，一面派人求援。

齊軍到達萊國都城郊外。萊共公派王湫、正輿子率兵迎戰(zhàn)，棠國也派了1000名士兵前來助戰(zhàn)，萊國與棠國兩支軍隊加在一起不滿5000人。

還未等敵人列好陣勢，齊靈公就下達了進攻的命令，齊國士兵潮水一樣沖向萊、棠聯(lián)軍。這場戰(zhàn)斗只進行了一個時辰，就毫無懸念地分出了勝負。由于在人數(shù)上占有絕對優(yōu)勢，齊軍毫不費力地消滅了萊、棠聯(lián)軍，掃清了萊國都城外圍守敵。

占領萊城之后，齊靈公迅速討伐棠國，并最終將其滅掉。靈公忍不住大笑：“原本討伐萊國，卻不想又兼并了棠國。”

探訪萊國國都：

點將臺上的歸城遺址

龍口市萊山東、北兩側(cè)有條黃水河，在黃水河沿岸，考古工作者發(fā)現(xiàn)了諸多文物遺跡，這些古代遺存不僅分布廣泛，而且級別很高。

黃水河干流在萊山東側(cè)，它的上游龍口市豐儀鎮(zhèn)的魯家溝村在1896年出土了一批西周時期的銅器。《黃縣志稿·金石目》中如是記載：“（黃縣）城東南魯家溝田中出銅器十：鐘三、鼎二，鐘無款識。若甗、若盉、若觶皆有銘。”這批銅器中有一件鼎的銘文有五個字“萊伯作旅鼎”，很多學者認為這是萊國在龍口萊山附近的證明。

考古人員最終將目光鎖定在黃水河的一條很小的支流上。

這條小河發(fā)源于萊山北麓，《登州府志》、《黃縣志》多記作“萊陰河”，當?shù)厝斯芩凶觥傍f鵲河”。鴉鵲河穿過萊山腳下的一塊盆地，盆地上坐落著膠東半島最大的古城遺址——歸城古城址。

歸城約在龍口市黃城鎮(zhèn)東南15華里的地方。歸城古城設有內(nèi)外二城，外城沿盆地四周的山岡上，因山就勢筑成不規(guī)則形的城圈，周長約10公里。城內(nèi)包括曹家、南埠、姜家、東和平、董家、遲家、北山、大于家8個自然村。村名多冠以“歸城”，連村民都以“城里人”自居。外城墻因為長期自然及人為損壞，大部分墻面蕩然無存。內(nèi)城在盆地中央，平面略呈刀把形。

歸城所處時代主要為西周至春秋時期，其規(guī)模之宏大在膠東半島諸多古城址中堪稱第一。大多數(shù)考古專家認為歸城應該是一個古代國家的中心。歸城范圍內(nèi)出土的眾多文物，更對這個國家的級別、國屬等問題提供了重要證據(jù)。

1969年，緊鄰萊山的小劉家村農(nóng)民在農(nóng)田中挖出一批西周中期的銅器，其中一尊一卣（古代盛酒的器具，口小腹大）上都有銘文。卣上刻有銘文——“王出狩南土……啟從征……。鉞箙。”尊上銘文與卣上的意思相近，大意為一個叫做啟的人跟隨周王參加南征的戰(zhàn)役，為此做一個器物紀念。這種做法是商周時期非常流行的記功的方式。

面對如此豐富的文物資料，考古人員得出結(jié)論——萊山腳下的黃水河流域是膠東半島青銅文化的中心區(qū)域，從墓葬到城址，都代表了一個國家的規(guī)模。從文物的等級來看，這個國家也是膠東半島最大最強的國家。從歷史記載來看，這個國家只能是萊國，那么歸城應該就是萊國的都城。

而今，歸城遺址依舊隱約存在。一個高約三層樓的大土堆，四周套起了石墻，土堆上面長滿雜草和山棗樹，三千年的風霜雨雪足以沖刷掉任何歷史痕跡，而這段土墻竟然屹立不倒。

村民講，這個土墻在幾十年前還很寬很長，上面可以并開三輛卡車。可以想像當年兵強馬壯的大國氣象，點將臺下車轔轔馬嘯嘯，士兵盔甲鮮明、劍拔弩張……

歸城城址周邊曾先后出土青銅器達400余件，已故著名考古學家王獻唐先生曾著有《黃縣箕器》一書。城址南部小劉莊出土的西周早期青銅器啟尊和啟卣，被作為斷代標準器，收藏在國家博物館和山東省博物館。

到了秦漢時期，秦皇漢武均登過龍口境內(nèi)的萊山，秦始皇五次東巡，三次登萊山祭祀月主。1983年5月，龍口市廟周家秦漢建筑遺址出土了大量的建筑構(gòu)件，其中一枚形制巨大的瓦當特別引人注意，堪稱瓦當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