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維內科拉森(Gordon VeneKlasen)是紐約的一個藝術品經銷商,在過去短短的幾年里,他飛往香港參加了香港首屆國際藝術博覽會,在威尼斯哈利酒吧舉辦過50人的聚會,在其倫敦畫廊舉辦了藝術展,還在西班牙的圣塞巴斯蒂安與美國藝術收藏家們進行交談,然后又趕往瑞士參加 巴塞爾藝術博覽會。
維內科拉森先生今年51歲,25年來一直在曼哈頓經銷藝術品。他回憶起以前等待買家光臨的簡單歲月—— 十年前,他還可以坐在位于77號街道的畫廊里等待買家上門。“那時候日子要平靜得多,”他說,“你坐在自己的畫廊里,人們會走向你。出差都有特殊的原因,并且是極少的。而現在,我們卻在為此疲于奔命。”
藝術市場也迎來了全球化,在像紐約和倫敦這樣受人矚目的藝術之都,交易商們沒有辦法再像以往一樣守著舒適的畫廊——他們正穿梭于全球各大藝術博覽會這座旋轉木馬,從邁阿密到香港到巴塞爾再到圣保羅。

這些藝術展通過給人以似乎無休止地注視藝術品、藝術家和社會名流的機會,提供了畫廊無法提供的東西,它已和水晶香檳一樣受歡迎、令人向往,而且生機勃勃,吸引著來自基輔、上海、多哈和阿布扎比的新貴階層,也吸引著嚴肅的美國收藏者,他們如今更喜好在國內外的博覽會上尋覓目標。不過,由于這些國家整體經濟狀況欠佳,不僅影響了藝術商們的生活,也撼動了整個藝術品市場,尤其是那些非一流的畫廊。
盡管大型畫廊能夠也確實支付得起參展與全球旅行的高額費用,但是,一些畫廊卻由于價格壓力,被迫退出了市場。漣漪效應開始在如紐約上東區和索和區這樣的主要畫廊區蔓延開來。
克里斯多夫·德阿梅里奧(Christopher D’Amelio)今年47歲,也是曼哈頓的一位藝術品交易商。他今年關閉了自己的畫廊,轉而成為某家大型畫廊的合作伙伴。他說:“對于中型畫廊而言,一切都具有挑戰性。”
資金雄厚的大型畫廊正通過在北京或香港開設分館來拓展他們的市場。而全球的藝術展則越來越多地成為藝術界進行交易的地方。
根據歐洲美術基金會(European Fine Art Foundation)藝術市場報告,2012年,世界各地的藝術商通過藝術展促成的銷量占總銷量的36%,比2010年增加了6個百分點。這個報告是藝術經濟研究所(Arts Economics)對6000名藝術商進行調查后發布的。
對于某些藝術商而言,這個比例甚至更高:維內科拉森先生表示,十年前,自己75%的銷量是在自己的畫廊拿到的,但現在,近三分之二的銷售額是通過旅行完成的。藝術經濟研究所的報告稱,有些藝術商每年參加的展覽多達10個。
美國藝術商協會的執行理事林達·布倫貝格(Linda Blumberg)從今年的巴塞爾藝術博覽會回來后說:“20世紀70年代初,只有四個主要的藝術展;90年代時有50個;現在猛增到180個。我在巴塞爾碰到的一些藝術商簡直太瘋狂了,他們去香港,然后去威尼斯,之后又去柏林和倫敦。很難想象一年12個月中哪個月沒有藝術展。這種生活十分緊張。”
對于藝術商來說,這種生活也需要精心計劃,而且成本很高。畫廊必須準備好展品,然后還要安排運輸,印制展品目錄,還得派人提前去布置展位,那是他們面對世界的門戶,雖然是臨時的,但卻很重要。舉例來說,維內科拉森為了參加今年的香港國際藝術展,從洛杉磯運去了上百幅絲制屏風的面板,并聘請了新晉視覺藝術家亞倫·柯里(Aaron Curry)來設計展位。紐約的一些大型畫廊能派出多達20名工作人員前往展會;路費、住宿費、為收藏者舉辦聚會的花銷以及藝術品的保險費和安裝費加起來,僅一次展覽的費用就高達30萬美元(約合184萬元人民幣)。

“過去,我們周六下午就坐在畫廊里,盼著有人登門,”紐約佩斯畫廊的阿爾內·格利姆徹說,“現在,我們需要選擇一個又一個目的地。我們必須前往不同地方,把藝術品送到收藏者面前,而不是指望收藏者主動找來。”
但是,另一些藝術商只是在勉強參展。紐約藝術商保拉·庫珀(Paula Cooper)會去參加一些展覽,但大多數時候,她都是派畫廊里的其他人去參加。她為自己所認為的“一個更深沉時代”的逝去感到憤慨:僅僅在五年前,她還可以與藝術家和收藏者坐在一起談論藝術。她說:“現在,和世界上其他交易一樣,藝術經銷正在變為一項國際性業務。”
格利姆徹也更傾向于派畫廊里的其他人去參展。他說:“藝術展有辱藝術的尊嚴。站在展位上兜售自己的商品并不是銷售藝術的方法。”
另一方面,展覽對藝術家也造成了影響——他們開始根據藝術展的需求而非自己的創作節奏來創作作品。
藝術品市場概況——冷熱不均
對于當今許多新貴而言,購買藝術品可以讓他們體驗到一種新鮮的生活方式——參加一輪接著一輪的藝術博覽會、雙年展、拍賣會和全球藝術盛會。在這些地方,畫廊和拍賣行會舉辦閃耀的派對。時尚雜志、奢侈品、名表公司和銀行也躋身其中。他們視藝術品為新興資產。在一些國家,如中國和印度,購買藝術品被認為是最重要的投資,而非熱情或愛好。
這一現象的背后隱藏著兩極分化。極富階層驅動著市場,他們使小眾的“一流的”藝術家身價高漲,并滋養了大型畫廊和拍賣行。然而,透過規模本身來看,藝術品的中低端市場卻遠沒有那么興旺。總體來講,藝術品市場發展似乎生機勃勃,事實上,這卻掩蓋了資金的投資方向冷熱不均的問題。

尤其在中端市場,有些畫廊瀕臨倒閉,還有很多處在掙扎的邊緣。倫敦的Hotel畫廊享有前沿藝術的好名聲,但在去年也破產了。
遺憾地說,藝術似乎已經越發淪為富人的游戲。目前來看,對于像畢加索、波洛克這類大師的胃口并未減小,而對于像《夢》、《第五號》這樣的藝術品的追逐熱情也并未減退,但是,對于年輕或者不知名的藝術家來說,這個市場并非那樣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