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在上世紀70年代
巔峰時期的
離婚和鬧劇之前,
瘋癲吉他大師
Pete Green帶領下
的Fleetwood
Mac就已經是一場
歡樂的災難。
Tom Doyle采訪了
這位隱居中的
樂隊領頭人,
聽聽當事人如何
講述他們的故事。
1997年4月,在南克羅伊敦的一間客廳里,一個胖乎乎的50歲男子正在把餅干蘸在茶里,一邊略顯空洞地盯著調成靜音的電視機。他的頭頂禿了,周圍的灰發長到了衣領,他用無比柔軟而女性化的手輕輕地與你相握以示歡迎。他似乎是一位溫柔的怪人,并沒有什么跡象能讓人看出過去20多年里他飽受嚴重精神問題的困擾,這就是Peter Green,Fleetwood Mac最初的領頭人和主唱。僅次于同樣深受精神問題折磨的Syd Barret,他是搖滾樂史上最神秘也最隱匿的人物之一。
這就是他每天的生活—看一會兒電視,釣一會兒魚,拿著吉他稍微玩一會兒,或者和他的新樂隊Splinter Group一起排練,這還是最近才有的新變化。流浪多年之后,他在兩年前與經理人Michelle Reynolds一起搬進了這幢平房,之后慢慢地開始重拾吉他,與后者的兄弟Nigel Watson一起演奏。Green自己承認說,他剛到這里時,精神混沌到“都不能連貫地說出兩個字”。
即使是現在,他下垂的雙眼也常常讓人覺得他神志恍惚,如果腦海中的記憶閃光,他就會開始用語速極快的東倫敦口音說個不停。他似乎是隔著一段奇異的距離觀察自己的過去,仿佛是看著一段講述別人故事的老錄像帶。接受倫敦精神科治療幾乎20年之后,他不再服用可以導致他一天睡眠超過20小時的藥。Peter Green正在全方位地覺醒。
這里依然有—用Mac的貝斯手John McVie的話來說—1967年被John Mayall的 Bluesbreakers開除的“自大混球”的驚鴻一瞥。Fleetwood Mac的前任主唱擁有美麗而流暢的演奏風格,令人心碎的歌聲,Green帶領剛成立的樂隊發行了3張專輯和一系列出色的單曲,包括“Oh Well”“Black Magic Woman”“The Green Manalishi”“Albatross”和最凄美的“Man Of The World”。
1968年的美國演出期間,Green在舊金山初次接觸了LSD,他的世界從此被顛覆。“磕了藥之后,你只感到純粹的美好。”他愉快地承認道,“但是藥勁一過去……你又覺得,剛才那是怎么回事?你的腦袋感覺都不一樣了。用了LSD之后,你根本就沒有什么大腦。所以這么些年來人們才會漸漸地瘋了。”
1969年,據說在慕尼黑的一次特別激烈的幻覺之后,Green開始疏遠樂隊成員,在一次采訪中說想把自己所有的錢都送人。“我用了一點點麥司卡林(仙人球毒堿),”他回憶道,“然后我在幻覺中看到,我們的非洲兄弟姐妹們正在挨餓,我就想給他們點錢。但是我沒想要捐很多很多錢。報紙上寫的那些東西讓我覺得我好像真的把自己所有的錢都捐了。如果我沒嗑藥的話,肯定不會就這樣放過他們的。”
第二年,他退出了樂隊,1970年5月20日是他最后一次與樂隊同臺演出。“我很高興能退出,因為那就像個馬戲團,”他這么說道,依然倔強,“一群失業的小丑。”他離隊之后,制作了一張糟糕的單飛專輯,名副其實地稱作《The End Of The Game》(游戲的終點),繼續使用迷幻藥和麥司卡林,還當過醫院護工和掘墓人,然后在28歲遭受了一次精神崩潰,被送進精神病院。“我大概還記得一些,”他說,皺著眉頭專心地想著,“我在街上扔了一摞盤子。我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他們早就打算把我送進(精神病院)去了。我就是有點發瘋了,有幻聽,很奇怪。”
后來的幾年里他接受了密集的精神病治療,包括電擊療法和強力鎮靜劑。“太可怕了,鎮靜劑,”他說,“你感覺都不是自己了,你覺得自己已經變成別人的所有物。他們曾經早早地把我叫醒然后給我吃安眠藥片,他們覺得我完全瘋了。”
1977年,在與前Fleetwood Mac經理Clifford Davis發生版稅糾紛之后,Green因為威脅他人和持有未經注冊的槍支入獄。“那不過是個點22口徑的靶場來復槍,我連子彈都沒有,他們把子彈都收走了。”他解釋道,“在旺德斯沃思的布萊克斯頓關了一段時間。其實還挺好的,因為我什么都沒做。其實沒關系,你知道,每天在院子里放一回風。”
然而臨近釋放,他的個人狀態急劇惡化。他在里士滿的街上流浪,被人看到頂著亂蓬蓬的頭發,臟兮兮的手指甲有6英寸長。“那真是糟透了,”他強調說,“被別人坑了,害得我好慘。人們好像都很鄙視我,很開心地取笑我。我就總是砸東西,藥片能用最折磨人的方式把恐懼帶到你心里。”
與此同時,Fleetwood Mac迅速躋身百萬富翁之列。Green聽了《Rumours》,覺得那“不是我喜歡的音樂”,但也承認他對這些昔日好友的成功有些嫉妒。“那種陰影會進入你的心靈,”他輕聲坦白道,“John McVie買了游艇,然后還說什么,‘你看Peter現在在哪兒?’我要是跟他說,‘你能買那個游艇,還不得有點感謝我嗎?’他會覺得受傷。”
即使在他最黑暗的歲月,Mick Fleetwood也努力與Green保持聯系,這位吉他手參與了1979年《Tusk》專輯的錄制,但未署名。在我與他會面之后的那些年里,他又錄制了幾張專輯,一直都在巡演。這么說來,他悲慘的故事有了某種快樂的結局。“(如果能回到過去,)我想改變很多東西。”他輕描淡寫地說,用他圓月般的雙眼盯著我,“這事不怎么順利,我會糾正我犯的錯誤。人們說我的光輝年月里能勝過Eric Clapton。但那都是我自己私人的陰影了。”
他似乎并不太被自己的黑暗所困擾,然而,當他回過頭去看著電視機的時候,又再次歸于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