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那一縷陽光

昨天下午，天氣炎熱，我應邀去北京武警指揮學院一個小學生夏令營做講座。我昏昏欲睡，狀態不佳。這屬于一個幫忙性質的活，所以沒有刻意地準備。

進了教室，發現坐了滿滿一教室的小學生。大約有八九十人的樣子。有幾個小學生，睡眼蒙眬。我就像一輛啟動裝置不好的小車一樣，開始幾分鐘聲音冷冰的，沒有一點活力和激情。我提醒自己：不可誤人子弟。

幾分鐘后，我就像冬眠醒了的蟲子，開始恢復了活力。聲音，動作，神態，都調整到了最佳狀態。孩子們笑聲不斷。那幾個睡眼蒙眬的小家伙，也打起了精神。我講了四十多分鐘，一節課，感覺差不多了，就開始和孩子們互動。

沒想到，一個小家伙突然提問：“安老師，你能朗誦一首你寫的詩歌嗎？”

我一下子懵了。我雖然寫了二百多首詩歌，加上散文詩的話，一共三百多篇，但我背不過一首自己寫的詩。非常糟糕的是，這個教室不能上網，我無法從電腦和博客上取出自己的作品。

我在全國做過不少講座，但幾乎沒有遭遇過要我朗誦自己詩歌作品的請求。我一直認為，詩歌沒有市場，小學生們不喜歡。而在出版界，大家也不愿意出版詩集。雖然詩歌在我心目中地位至高無上，占據我心目中最柔軟的位置，但我很無奈也無力改變這種現狀。如果遇到簽名售書這種情況，我的散文童話小說書，我一般只簽一個名字，而對買我詩集的小讀者，我會工工整整寫上“小詩人”幾個字。這句話的意思，一是希望他們能有作詩人的夢想，二是希望他們保持著對詩歌的愛好，三是表達我的一份敬意和呵護之情。

面對這位充滿渴望表情的小學生，我很尷尬，但是很爽朗地笑了。我說：“哈哈哈，真不好意思，我背不了自己的一首詩啊。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我特別崇拜詩人金波先生，他都快八十歲了。他記憶力超強。不僅能背過自己很多詩歌，而且還能背誦過別人的詩。我好羨慕的?！?/p>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同事幫我解圍了。她拿著自己的手機說：“安老師，給你！”

我一看，她用的是手機上網，搜索到的是我的博客，作品是我前幾天剛寫的一首散文詩：《陽光，在草叢里跳躍》。

我說：“這兒有一篇，前幾天北京下過雨，雨后我在小區里面散步，看到那些草啊花啊樹啊，特別美，陽光也很清澈，我感動，所以，寫了一首散文詩。那么，就請這位同學幫我朗誦下吧，我的普通話不好?！?/p>

這位留著“天天向上”發型的小男生，接過我同事的手機，聲情并茂地朗誦起來：

陽光，在草叢里跳躍

陽光，從湛藍的天空里傾瀉而下，如無邊無際的大瀑布，在大聲吶喊，跳躍。

清晨。雨后。

肥美的草們，像是少女們茂密的頭發。

花椒樹上，結滿了綠色而又圓潤的籽粒，像是一張張可愛的小嘴緊閉著。

向日葵，撐起一枚枚豐碩的葉片，胸有成竹地等待著那金色的流蘇慢慢掛起。

空氣里充滿了清新的氣息，泥土的，植物的，花朵的，還有太陽的氣息。

明凈的陰涼，涼爽的微風。

鵝卵石的小路，飄滿槐樹葉子的陰影，太陽金色的光影。

七月的清晨，七月的雨后。

陽光溫柔的手指，在輕快地彈奏著。輕快地滑過草尖，樹梢，花朵，城市的屋頂。

大地上，到處都是紛飛的音符。

大地上一切的生命，都是陽光彈出的音符。

明亮，溫暖，清澈，芬芳。

這位同學一朗誦完，小學生們報以熱烈的掌聲。看來，他們都很喜歡這篇文章。我很感動，如同一個懷才不遇的人突然受到了重視和重用一樣。

我感慨，我的擔心是多余的。孩子們不是缺乏理解力，也不是不需要詩歌，他們同樣喜歡優美的文字。只不過我們的傳播渠道有問題，只不過我們很少去重視孩子們這方面的需求罷了。

我看了一眼窗外的陽光，那細密而又茂盛的槐樹葉子，每一片上面都閃爍著太陽的光芒。是啊，別擔憂那一縷陽光，每一片葉子都需要，都能感受到它的溫暖和明亮。

（責任編輯：朱蘊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