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監督的非理性隱憂及其消解

摘 要：通過對雷政富案的實證分析可以得出結論，微博在成為一種強大的新興反腐方式的同時也存在著非理性反腐的隱患。其原因在于微博自身的特點以及中國長期制度反腐的不足和民意的積存。走向制度化反腐和程序民主，重建社會價值體系是消解微博非理性反腐的基本原則和方法。

關鍵詞：微博監督；非理性；制度化反腐

中圖分類號：D6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7712 （2013） 14-0000-02

“微博監督”作為網絡反腐的一種新興形式的優勢與問題與“微博客”這種網絡交流平臺自身的特點密切相關。微博監督以其使用便捷、信息交流高速與快捷等特點使自下而上實現全民對政府及其官員的監督成為可能，從而增強了外部監督的力量。然而人們對微博監督的作用也存在質疑與擔心，擔心之一是這種新型監督方式會在揭露與審判腐敗案件時造成純粹情感宣泄、違背司法公正等非理性行為。本文在對“雷政富案”進行個案研究的基礎上，審視微博監督的優勢與問題，并初步提出化解微博監督過程中可能存在的非理性行為的原則與方法。

一、非理性產生的原因：微博的特點、監督的缺失與民意的積存

對于政府及其官員的外部監督歷來是政治監督的重要方式。隨著網絡時代的興起，通過網絡進行政治監督本該成為外部監督的一種有力形式，然而為什么在中國網絡監督在使人們找到一種新興監督方式的同時，又對其充滿了擔心。概而言之有三方面的原因，即微博自身的特點，歷來政治監督的缺失以及長期民意表達機制不暢通。

（一），微博自身的特點是人們對微博監督存在擔心與質疑的原因之一。在中國社科院2009年12月出版的《社會藍皮書》中，網絡媒體尤其是微博被評價為“殺傷力最強的輿論載體”。微博作為一種網絡民意表達方式成為“網絡反腐”或者說“網絡監督”的重要方式。所謂“微博監督”是指通過基于新的網絡技術平臺——微博（“微博客”簡稱“微博”）——的一種新型網絡監督途徑與方式。微博是一種基于用戶關系的信息分享、傳播以及獲取的平臺，用戶可以通過WEB、WAP以及各種客戶端組建個人社區，以140字左右的文字更新信息并實現即時分享。

微博不僅與報紙、電視等傳統媒體監督相比，甚至與其它的網絡監督方式相比較，都呈現出自己的特點。首先，進入門檻低。只需在新浪、騰訊等門戶網站注冊微博帳號就可進入微博這一廣大平臺，分享和交流信息。其次，信息傳播面廣。由于進入門檻較低，微博一經推出便得到大范圍應用。據新浪微博2013年的統計，二月份新浪微博注冊用戶已達三億，其中活躍用戶占9%。再次，信息傳播速度快且形象。之所以叫做“微博客”就在于它的即時性，可以通過簡短幾個字或幾句話迅速的分享信息，且可以附加照片、視頻，增加了形象性。最后微博具有身份隱匿性，目前大多數網站在注冊微博時無需實名認證。由此，人們在微博上進行監督可以突破傳統媒體的形形色色的管制，也就是說，在微博上每個人都可以成為一個自媒體，所謂自媒體美國新聞學會的媒體中心在其監制刊出的研究報告對此下了一個嚴謹的定義“自媒體是普通大眾經由數字科技強化、與全球知識體系相連之后，一種開始理解普通大眾如何提供分享他們本身的事實、他們本身的新聞的途徑”。微博不僅是一種非常簡單、便捷的揭露腐敗案件的方式，而且信息傳播速度極快、極廣；信息的形象又容易激發人們的直觀感受，容易激發人的本能沖動；同時不具有擔心打擊報復的危險，雖然使更多人敢于揭露腐敗行為，但卻增加了隨意性和不負責任的可能。還有一點即微博作為一種新型網絡交流工具，它的使用者主要是年輕人，使用主體的年輕化也會使微博在信息傳播過程中更多傾向感性而非理性的一個原因。

（二）長期以來外部監督途徑的缺少使微博監督一旦運用可能導致外部監督行為的非理性“井噴”。對政府的外部監督主要包括個人與社會團體、大眾媒體等的監督行為。而中國長期以來這種監督相對較少，監督與反腐主要依靠內部的自上而下的監督方式進行，制度化的監督方式欠缺。這首先會帶來的一個問題是普通市民監督能力與文化的缺少。換句話說，即使給予公民微博這種監督方式，普通公民也難以理性的運用這種方式。在近年來網絡反腐中出現的大量不雅照片和低俗的評論充分反映了這一點。其次，公民長期對制度化監督的不信任會導致片面依靠網絡這種反腐與監督方式，虛擬空間狂歡般的政治行為干擾了制度化監督的進程，難以培育理性的公民文化。

（三）長期以來公民意見的積壓。不能否認在現代化進程中，中國存在一系列社會問題造成公民對政府及某些官員存在不滿。在缺乏順暢渠道的情況下，這些不滿長期得不到表達，會有意見變為積怨，一旦有了表達渠道，往往會采取過激的、非理性的方式表達心中的不滿。

二、“雷政富案”的研究設計與數據分析

“雷政富案”是近年來典型的微博反腐案件之一。關于雷政富的不雅視頻首先發布在人民監督網，沒有引起太大的關注，但從它放上微博后旋即引起重大反響，迅速被“天涯”、“凱迪社區”、“百度貼吧”等論壇轉載。通過對該案件微博轉發及評論的情況進行分析，主要對所有微博及評論進行內容的統計與分析，采用語言與心理分析方法，觀察人們在利用微博進行反腐時的心態，進而總結微博反腐的利弊。

筆者對新浪、騰訊微博的共9977條評論進行統計，雖然統計不能包括全部，但也大致包羅了各方的觀點。所有評論可以歸結為以下幾類，各項在所有評論中所在比重如下：長相丑：27%、支持紀記者：20%、評論內容涉黃：23%、案件有陰謀：15%、當官好：10%、事件夸大：2%、反腐力量薄弱：2%、體制問題：0.5%、要求政府公開立案調查：0.5%。

離開網絡，回到現實中，通過對300名18到60歲不同職業、學歷、收入及網絡使用情況的公民進行問卷調查和訪問。發現非理性言論大大降低。惡語重傷，語言涉黃的比例僅占5.1%；認為政府應該介入調查，需要通過完善法律法規進行反腐的比例高達64.7%；評論中出現價值觀偏移，對事件認識模糊的30.2%。

依照常識，根據數據分析，大概可以得出如下結論。

（一）微博監督中的非理性成分占相當大的比重。我們認為對相貌、涉黃等評論屬于非理性評論內容。評論中說雷政富相貌丑陋的幾乎占到30%之多，如有評論稱“長相太雷人啦，長得太像豬了”，也有微友稱其長相惡心，更有人發表評論說“請不要說他長得像豬了，你考慮過豬的感受嗎”關于這個評論得到網友的一片轉發與支持。評論內容涉黃所占比例也很大，達到23%，絕大多數是對其性能力的嘲諷和猜測，極大的刺激著人們的神經。這兩項加起來占所有評論的55%，這些評論是非理性的謾罵，充其量是對不滿的發泄，呈現多數暴政的形態。

（二）對事件、反腐處于無知和價值觀扭曲的評論也占有一定比例。有很大部分的人評論說當官就是好，“美女如云”，回應者也甚多。以及單純的支持爆料該事件的紀記者（注釋：“紀記者”是指爆料雷政富案件的記者紀許光。而他在談到爆料時也曾說過朱瑞峰在向他提供雷政富資料時的動機是值得商榷的。因此，“支持紀記者”是一個觀點非常模糊的評論。）。這類評論的比例達到12%。

（三）對反腐有一定的思考，但所僅涉及很淺的層次。如認為“反腐力量薄弱”和“事件被夸大”的評論。有相當一部分人懷疑不雅視頻背后有陰謀，有網友表示“紀許光不過是充當槍手，舉報人也非好東西，官商勾結不成，狗咬狗”；也有小部分人表示無奈說“網絡反腐還是靠小三暴露，英雄難過沒人關”；“發現就處理，不發現就不處理，很不公平，這世界有幾個男人經得住美色勾引”。

（四）理性的強調應該加強制度化反腐的比例極少。我們認為要求“政府立案偵查”和“強調腐敗與反腐皆是制度問題”的觀點代表理性的觀點，僅占1%。有網友表示“制度不改，打到一個雷政富還有千千萬萬個雷政富”。

三、微博監督非理性隱憂消解的途徑與策略

公民的政治參與行為并非毫無節制的擴展就是最佳狀態。綜上，微博反腐存在著較大的非理性隱憂，合理的利用微博會是中國建立廉潔政府的利器，因此既要發揮微博在反腐與監督中的優勢與作用，又要節制虛擬空間的非理性帶來的隱患，防止導致現實中的“全民政治熱”和群氓政治的擴展，我們認為需要有以下基本原則和策略。

首先，從微博式“運動反腐”走向制度化反腐是理性反腐的根本環節。現今關于微博監督的立法基本上空白，無規則則易于走向無序，再加上微博的信息傳播能產生“核聚變”的效果，只要其中一個環節被有心者加以利用，達到以訛傳訛的效果，事實的真相不僅難于查明，也易于被民意左右。從近幾年的反腐案件中，外部監督力量的強化使中國反腐敗取得極大成效，但也應注意到在支撐著人們發出呼喊背后凝聚著一定的仇富、仇官情緒，仇富仇官在我國不是個新東西，而是一直都有。通過微博監督越來越多的人把這種情緒帶到了實踐。因此需要盡快建立或者使制度化反腐渠道正常與有效運作。即包括使傳統制度化監督渠道起到應有的作用，也要盡快制定針對微博等網絡監督形式的相關法律法規加以規范。

其次，從形式民主走向程序民主是網絡理性反腐的政治保障。微博監督大有引發全民政治熱之勢，而全民的政治熱情易導致多數人的暴政，獨立的個人迷失在群體中。如果缺乏理性的思考，全民政治熱所傳達的民意很有可能惡化成一種多數的、平庸者的暴力。而且每個人的素質參差不齊，其中雖不乏理性網友，但在微博用戶中有很大一部分普通網友，他們更多的是扮演盲目跟隨者的角色。我們都注意到一個現象就是在微博監督中部分人的發言用語粗俗，各種謾罵，使利用微博進行監督這一行為成為某些人泄憤的方式。同樣也不排除有人借此制造謠言已到達更險惡的目的。此時民意并非真正公民的意志，而是被人利用了的假民意。

再次，重建社會價值是網絡理性反腐的精神依托。公民的權利和自由是受《憲法》保護的，任何人都不能侵犯。公眾在微博上進行輿論監督時不得損及他人的隱私權、名譽權以及人格權等。在類微博反腐的評論中，損壞他人名譽，詆毀他人人格，明顯存在價值觀扭曲的言論司空見慣。這是涂爾干所說社會價值失范的表現。因此，無論是通過新興網絡媒體進行反腐，還是使制度化反腐渠道盡快建立與有效運作都需要重樹社會價值體系，即要使官員轉變傳統官僚主義的價值觀念，又要樹立普通公民的公民精神與道德，即珍惜和運用作為公民的權利，又懂得遵守和履行公民的義務。當然價值重建與制度構建從來都是難以分割的。

工具的作用取決使用工具的主體和環境。微博作為一種新型反腐與監督方式，其作用的發揮取決于政府、公民與整體社會制度和社會狀況。政治是一個系統，單一的工具很難解決一系列政治問題。因此要使微博，甚至網絡成為有效的反腐與監督工具需要多方面的改革。簡單的依賴或摒棄任何一種工具都難以達成理想中的目標。

[作者簡介]管明婧（1991-），女，內蒙古鄂爾多斯人，中南民族大學法學院，政治學與行政學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