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股東派生訴訟的制度設計目的在于保障公司合法權益。但公司股東有可能利用股東代表訴訟謀取自身利益,而使公司利益得不到保障。因而我們需要基于善意原則,構建原告股東提起股東代表訴訟的正當性保障機制,以限制原告股東的訴權,尋求公司利益與股東利益的平衡。
關鍵詞:股東派生訴訟;善意原則
一、股東派生訴訟中原告股東的利益訴求
股東代表訴訟制度是預設公司利益受損,但其意思機關受不當控制,而難以采取自我保護措施,此時賦予公司利益的首要緊密聯系人——股東以提起訴訟的權利,由股東代公司提起訴訟以保障公司權利。但是公司法人財產獨立的基本屬性決定了股東與公司利益訴求并不完全一致。股東傾向于實現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而其提起股東代表訴訟的直接訴訟結果卻歸屬于公司。因而在部分情況下股東提起股東代表訴訟實際上是在進行“公益活動”,特別是股份公司股權分散化、和“搭便車”現象的存在,也使得小股東怠于提起股東代表訴訟,以整體降低其權利保障成本。
因而對股東來說,提起股東代表訴訟對其自身權益保障,實際上是間接的、低效的、低收益的。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愿意提起股東代表訴訟的股東要么其自身利益與公司利益有著重大關切,要么其是以股東代表訴訟為手段,為自身攫取不正當利益。并且股東惡意提起股東代表訴訟、濫訴的現象在司法實踐中已經屢見不鮮。公司在司法程序中會耗費大量的時間成本、經濟成本。公司還會面臨一些訴訟以外的風險,如公司治理機制的癱瘓、交易對象放棄合作,這都將對公司的運營管理產生重大影響。
股東派生訴訟的制度設計目的在于保障公司權益,立法者當然不愿意看到股東惡意提起股東代表訴訟或者濫訴而導致公司利益受到影響。因而立法者、法官都必然會試圖探求股東提起股東代表訴訟的正當性,排除惡意訴訟、濫訴,并形成相應的法律規范。
二、“善意原則”——原告股東訴權行使的正當性的核心認定標準
原告提起股東派生訴訟的正當性,就是原告起訴時,其主、客觀方面是否符合有關應然性法律規范和法律思維范式。這樣一種應然性法律規范和法律思維范式,應當是“善”的,即應當能夠保障公司利益、股東利益,其核心認定標準是善意原則。善意原則是指:“股東提起代表訴訟,只能是為了公司利益,而不是想通過該種訴訟損害公司利益,或者其他股東利益,甚至與侵害主體達成私下和解而牟取暴利。”
我們知道,原告股東與公司的利益訴求并不一致,這決定了原告股東有可能不顧公司利益,利用派生訴訟為自己謀利。因而股東應當首先以維護公司利益為目的而提起派生訴訟。另外,股東代表訴訟訴訟結果將及于其他股東。只有具備向其他股東擴張判決效力的正當性基礎時,判決才能具有約束第三人的效力,糾紛才能得到實質的、有效的解決。這就要求股東的訴前行為和訴訟行為必須體現其他可能受既判力約束的股東的普遍利益,而不僅僅體現個人利益,這樣才能使判決結果獲得對其他股東的既判力。這也就意味著原告股東應當是善意的。第三,股東在訴訟中有可能會與處于被告地位的股東、董事、公司高管達成私下和解,由被告向原告股東提供不當利益,以維持被告對公司的控制狀態和利益侵害狀態。這就要求我們通過限制派生訴訟中的和解,來迫使原告股東為公司利益行使訴權。
在善意原則指導下的法律思維范式,就是挖掘原告股東提起股東代表訴訟的動機是否為了公司利益,而非惡意、或純粹為了個人利益。這就要求我們在司法實踐中考慮原告股東提起訴訟的主觀方面。雖然公司法并未規定對原告股東的主觀方面的要求,但無論是對立法本意的解釋,還是司法實踐的需要,筆者都認為應當對原告股東的主觀方面加以考慮,甚至進行立法。
《公司法》第一百五十二條體有關原告股東持股期限的規定就體現了善意原則指導下對股東派生訴訟的立法規范。即持股期限長的股東更為關注公司的長期發展,其個人利益與公司聯結地更為緊密,因而其基于善意提起派生訴訟的可能性更高。
三、股東代表訴訟中對和解的限制
股東代表訴訟作為民事爭議案件,在民事訴訟程序中原則上可以適用和解制度。但股東代表訴訟又具有一定特殊性,應當慎用和解制度。股東代表訴訟的勝訴利益將直接歸屬于公司,而公司獲利又將間接使原告股東、未起訴股東、其他相關人士獲利。這意味著股東代表訴訟不僅僅解決公司利益與侵害人利益之間的沖突問題,更深層次地,它也在間接調整股東之間利益分配問題。
如果我們允許原告股東與被告任意達成和解,而不加以特別限制。參與和解股東將有可能獲得超出其基于公司獲利而間接獲得的利益。該積極利益的取得實際上構成了對未參與和解股東的利益的消極剝奪。公司法以股份民主、同股同權為基本原則,該原則要求持有同種股份的股東原則上應當按照其持股比例按份分割基于股份產生的權益。很明顯,此處參與和解的股東違反了該原則。
超份額利益的存在,也有可能會助長原告股東為個人利益,以和解為目的,惡意提起股東代表訴訟的現象。該現象違反了善意原則。美國學者羅伯特·W·漢密爾頓認為:“從歷史上看,對于股東訴求的私下和解是非常嚴重的問題。因為如果這樣的話,投機訴訟就會得到鼓勵……”“法院曾經判決,如果原告股東因私下和解而獲得賠償,那么其他股東可以以公司的名義提起針對這些人的派生訴訟,以討回他們從私下和解中得到的金錢。”
因此,美國相關法律針對代表訴訟的和解做了限制性規定:(1)通知制度。《聯邦民事訴訟程序規則》規定“未經法院批準,當事人不可以撤回訴訟或進行和解,并且對撤回訴訟或和解的通知要按法院規定的方式送達股東或成員”;(2)審查批準制度。當事人須將和解方案提交法院審查,待法院批準;(3)聽證制度。股東們可以出席和解方案的聽證會,并對和解方案的條款提出異議。美國法所確立的以上制度,值得借鑒。更重要的,美國法已經通過其立法、司法實踐向我們證明了限制和解的必要性與可行性。
當前,我國并未直接通過立法確立善意原則,這導致代表訴訟中限制和解問題缺乏邏輯起點。另外,我國也并未針對限制和解問題進行特別立法。公司法解釋四(征求意見稿)僅就訴訟中調解做了規定。該稿規定:“人民法院審理股東代表訴訟案件,當事人達成的調解協議,應經公司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決議通過或者經全體股東同意。”該規定提供了一種解決原被告之間爭議的思路,即雙方協商解決爭議,其解決方案應由公司股東會或股東大會決議通過或者經全體股東同意。即股東會(股東大會)或全體股東應在爭端解決中扮演實體法意義上的裁判者(程序法意義上的裁判者為法院)。該立法思路符合公司自治的原則。筆者認為該立法思路完全可以適用于限制和解問題。
綜上所述,鑒于股東代表訴訟中原告股東惡意提起訴訟、濫訴的可能性,我們有必要基于善意原則,構建原告股東提起股東代表訴訟的正當性保障機制,從原告股東主客觀方面要求、訴訟和解等多方面限制原告股東的訴權,以尋求股東利益與公司利益的平衡。(作者單位:四川省社會科學院研究生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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