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隸書起源于秦朝,兩漢時期達到了全面鼎盛時期,之后魏晉南北朝直到明朝這近1500年的歷史長河中,隸書基本處于一種走下坡路的狀態,最后終于在中國最后一個封建王朝噴薄爆發,形成了中國古代隸書的第二座高峰。但是在清隸鼎盛前的明朝,卻有著特殊的歷史地位。明前中期的隸書基本上繼承了之前的隸書寫作風格,崇尚晉唐,晚明隸書則開始追溯兩漢。因此說明朝隸書處在低谷與復興的中間環節,具有承上啟下的重要作用。
關鍵詞:隸書;明前中期;晚明;承上啟下
中國古代隸書的發展歷程像一個馬鞍形,漢隸和清隸是馬鞍兩端的隆起,代表著中國隸書不可逾越的兩座豪峰。雖然中唐隸書略有中興之象,但也是針對隸書低谷而言。宋朝開“帖學”之風,經元明達到鼎盛,期間行草大行其道,雖有個別好古者熱衷隸書,但亦孤掌難鳴,形成不了激蕩奮發的大環境,所以隸書造詣平平無奇。元代,以趙孟頫為主將開始倡導“尊古”思想,對后世書學理論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一、明朝前中期隸書對元代隸書的繼承
現存元代隸書作品較少,關于元代隸書多散落在對書畫的題跋之中,比如:虞集、陸友、莫昌等人。元代作隸書比較有代表性的兩位書法家:葉鼎和吳叡師。葉鼎繼承唐隸瘦筆派;吳叡師繼承唐隸肥筆派。史傳趙孟頫也擅長隸書。鮮于樞在《困學齋集》中:“子昂篆,隸、真、行、顛草為當代第一”。可見趙孟頫的隸書在當時也尤為精妙。提出“尊古”思想的趙孟頫身體力行,在真行方面直追二王,后世稱之為唯一兼得羲之神與行的書法大家。但在隸書方面卻沒有上追到兩漢,而是停留在了魏晉時期。趙孟頫的弟子楊載在《趙公行狀》中云:“篆則法《石鼓》《詛楚》,隸則法梁鵠、鐘繇。”由于趙孟頫在當時書壇上的地位,后人受趙孟頫影響之輩都喜歡篆書和隸書,尤以明朝文征明為代表。
明朝前中期,理學大行其道,在封建制君主制度達到頂峰的同時,臺閣體也成為了書法領域里的強制束縛。在這種大環境之下,書法家們的個性被壓制,再加上趙孟頫等人對后世的影響,使得復古之風依然在明前中期的書壇上占據統治地位。但與元人相比,明人在復古之風的書法上卻少了幾分人文情趣,多了些許端莊拘束,隸書亦是如此。
明前期隸書方面有造詣的書家莫過于沈度。沈度對后世印象以小楷著稱,但其在隸書方面亦出類拔萃。楊士奇《東里文集》卷十六《沈學士墓表》中稱:“八分尤高古,渾然漢意”。但從現存沈度隸書作品《歸去來兮軸》來看,楊士奇所贊不妥。沈度隸書學習前人唐隸肥派,極受臺閣體楷書影響,雍容典雅,規整端莊。
明朝中期,吳門書派為書壇之執牛耳者。吳門書派的領軍人物文征明可謂集書之大成者。王世貞《文先生傳》中說:“(征明)八分入鐘太傅室,韓(擇木)、李(邕)而所不論也。”但據清人考,文徵明所師碑刻多為托名鍾繇之作,應該是晉唐作品。何良俊在《四友齋叢說》中稱:“至元則有吳睿孟思、褚奐士文,皆宗梁鵠。”書中提到的梁鵠是元明隸書書家學習的主要對象,由此可見文征明的隸書應該取法晉唐。文征明的隸書風格基本上符合吾丘衍所描述的“挑撥平硬,如折刀頭”的隸書法則,這也是元朝隸書書法的主要特點。由于文征明在當時書壇和社會上的地位名氣,他的隸書也對后人產生了重大的影響。明中期吳越地區隸書習練者多是其子孫族人或者弟子,例如文彭、王同祖、文肇祉、陸師道和王樨登等。
從明朝前中期的隸書風格來看,明隸繼承了元隸書挑拔平硬、斬釘截鐵的風格。從學習對象來看,主要學習元人或者晉唐時期的碑刻。從所取得的成就上來看,元代和明前中期隸書取得成就不高,但隸書從趙孟頫始有復蘇之象,明人在前中期基本上延續了隸書的一絲活力,傳承了隸書復蘇所需的基礎。從習練者角度看,元代和明前中期相對來說工者不多,精者寥寥。但是明中期的書風也開始轉變,為晚明隸屬的發展做了準備。
二、晚明隸書對清朝初期隸書的影響
清朝由于當時政治環環境的影響,學者大興金石考究之風,這無疑進一步加快了清隸的復興速度。再加上很多書家的自身努力,比如說訪碑活動、收藏拓本、自身的執著努力和書論家的造勢推動,終于使清朝迎來了中國隸書發展史上的又一個高峰。但清隸的復興,并非無源之水,與清朝前期的隸書活動是分不開的,而清初隸書活動是萌發于晚明,或者說晚明隸書活動對清朝初期這股清新之水起到了引導作用。下面分從三個方面做具體分析。
1、 晚明出土《曹全碑》、《華山廟堂碑》等漢碑,陜西等地訪碑活動開始興盛起來。
明朝萬歷年間漢代《曹全碑》在陜西出土,當時便被明末很多書家青睞,臨寫的同時紛紛鼓吹,客觀上為清隸直溯秦漢制造了輿論聲勢準備。這種影響周亮工在《與倪師留書》云:“《郃陽碑》近今始出,人因《郃陽》而知崇重《禮器》,是天留漢隸一線,至今始顯也。”可見《曹全碑》在明末清初影響之大。正是這種影響,使得像《禮器碑》等一些列漢碑開始進入書家的視野與取法范圍。
在出土漢碑影響的同時,陜西等地的訪碑活動也開始隨之蔓延開來。這一活動的開始,對隸書的推廣產生了重要的作用,也為清初金石考證之風的盛行開啟先河,為清隸的復興做了準備工作。
2、 明末宋比玉、趙宦光等人對清初隸書三大家的影響。
明末比較知名的篆隸大家當屬宋比玉和趙宦光。
早年的宋玨在隸書用筆方面,更多的受到了吳門書派平鋪方斬風格影響,總體讓人感覺宋玨早年的隸書“方板可厭”。但后期宋玨學習漢碑,隸書大進。錢謙益在《宋比玉墓表》中稱贊“善八分書,規摹《夏承碑》,蒼老深穆,骨格斬然。”清初“隸書三大家”之首鄭簠,早年隸書受宋玨影響二十年,雖然晚年曾表示過后悔早年這段學書經歷,但宋玨所學的《夏承碑》也成為了鄭簠晚年的所愛。總體來看,鄭簠的隸書風格還是很大一本分繼承了宋玨。無論是運筆速度的輕快,還是豐富彈性的筆尖,以及果斷恣肆的出鋒,宋比玉的這些隸書風格都為鄭簠所繼承。
晚明趙宦光雖然在隸書上成就不太高,但其所獨創的“草篆”卻對后世隸書創作啟發很大。清初“隸書三大家”中的石濤早年受鄭簠影響,后來用行書參入隸書,使隸書在古樸中見一絲靈動,形成了獨特的面貌。這種“參入”的筆法,多是來自趙宦光“草篆”的影響。后世中,這種參入筆法更為普遍常見。
3、 明朝留下了很多寶貴的隸書拓本,例如《曹全碑》、《張遷碑》、《張猛龍碑》、《史晨碑》以及《龍藏寺碑》等等。
明朝的隸書成績雖然遠遠不如清朝,但是明朝卻留下了很多傳世的漢隸珍貴拓本,并且拓本的質量都普遍比較高。清隸直追秦漢,取得了很高的隸書成就,但是其學習的范本卻大部分出自宋明的漢隸拓本。尤其是明代的《曹全碑》、《華山碑》《張猛龍碑》等對清朝隸書書家的影響很大,很多書家都是從這些拓本中習得自己的隸書風格。
三、結語
明朝隸書一直不被后人重視,但是隸書作為一種歷史悠久,相對規范的書體,在中國隸書書法史上應該是具有歷史傳承性,并不能因為明朝沒有隸書大家而否定了明朝隸書在書法史上的地位和作用。明朝隸書在隸書發展史上最大作用可以概述為兩反面:一、上承元代隸書書風,使隸書復興的星火沒有喪失殆盡;二、下啟清初隸書書風,為清初隸書的萌興做了寶貴的積累和引導。這些作用是值得肯定的,在看待書法史的傳承上必須要看到每個時代的價值之所在。(作者單位:沈陽師范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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