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法蘭克福學派的文化批判理論

摘要：法蘭克福學派的文化批判理論在對資產階級意識形態下的文化工業進行理論批判時凸顯了這一學派理論背景的雙面性，它堅定地強調文化藝術在社會意識形態作用下對個人思想的異化，然而這一強調又是片面的，因為它把文化藝術與現存社會推至相對立局面的同時，忽視了藝術自身的特性，帶來了理論上的偏差，事實上是在更大程度的將文化藝術的發展推向了死角，阻礙了文化藝術的發展。

關鍵詞：法蘭克福；文化批判；文化工業；兩面性

法蘭克福學派以批判的社會理論著稱于世。作為一種批判話語，這一學派拒絕采取一種標準化的理論學說體系作為自己的理論根基，而是通過對各自理論的闡發進而形成一種理論共識；同時，他們的理論又是黑格爾式的集成形式，是在對馬克思主義和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說中的部分理論批判繼承的基礎上，就歷史發展的事實所做出的一種思想意義上的社會改造。

植根于歐洲深厚傳統文化土壤的法蘭克福學派，強調人的重要性，重視人的自由發展，在理論與方法上都以反實證主義而著稱，被西方的社會科學界視為“新馬克思主義”典型。他們一方面深受叔本華、尼采和狄爾泰的非理性思想影響，認為社會的發展必然是要注重作為個體的人的存在，繼承了他們推崇個人的自主性、創造性和個人自由解放的思想理論；另一方面又接受黑格爾哲學中的理性原則以及關于真理與辨證法思想的學說，并把辯證法應用于自身的社會批判理論，對社會進行否定的批判；與此同時，馬克思早期著作中的異化概念和盧卡奇的“物化”思想也對法蘭克福學派批判理論的形成與發展有所啟迪，使得該學派最終提出和建構了一套獨特的批判理論，旨在對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進行“徹底批判”。

在法蘭克福學派的理論家們看來，批判理論超越一切哲學之上，并與每一種哲學對立；這種批判否定一切事物，同時又把關于一切事物的真理包含在自身之中。在整個社會批判理論體系中，他們把批判的焦點對準對社會文化的否定批判，認為在20世紀資本主義社會經濟背景下高度發展的文化只不過是是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對大眾思想的欺騙與控制。并把這種時代特有的文化現象被法蘭克福學派的代表人物霍克海默和阿多諾概括為“文化工業”。

首先，批判文化工業的控制性與欺騙性。所謂文化工業就是指依靠現代科技手段大規模復制傳統文化產品的娛樂工業體系。這一非技術概念的文化稱謂指向的是一種文化生產傳播模式。它的最大的特點是文化產品的商品化趨勢，具有商品拜物教性質以及文化產品的標準化和偽個性化，是資產階級時代文化發展得最終趨勢與產物，其主要的歷史使命和根本特征就是要維護一個普遍強制的、永遠美好和有價值的現有世界。在文化工業的樂園里，人們不必通過外在環境的評估對自身生存價值得以證明，而是可以由每一個個體通過對自我內心世界的追尋實現。

文化工業生產適合于大眾口味的、方便面式的精神文化消費品。它利用先進的傳播技術帶來的先進的文化生產和傳播手段，將高雅與低俗的藝術混同為一體，以賺取利潤為本質目的，通過對大眾進行思想上的許愿以期使其能夠滿足于現實，支配他們的活動。人們得過且過的生活在被文化工業產品包圍的世界里，獨立思考的精神亦被扼殺。

其次，認為藝術的唯一功用就是否定和超越現存的異化了的社會，提供一個烏托邦的社會供人們向往。馬爾庫塞認為，藝術，作為文化中的一個最活躍、最不甘于現狀的向度，在本質上是否定的，拒絕的。它源于現實又反過來否定現實，他說，“藝術是大拒絕，即對現存事物的抗議”，它揭示現實對人的壓抑和排斥，它歌頌現實所沒有而應該有的東西。但是在文化工業的大潮中，藝術的這種銳氣已經被洗盡了，文化中理想向度與現實向度的巨大差距已經被彌合了。藝術本是一種異己的精神文化產品，如今被強大的物質文化收編和同化，隨著這一收編和同化，一個雙面的，既肯定又否定的文化變成單面的、肯定的文化。把被它思想控制下的人變成單向度的人，因而社會文化批判提倡的理論就應該是能夠否定這種促使人們往單向度境況發展的藝術。

法蘭克福學派的文化批判理論對文化工業的批判有其兩面性。一方面，他們對文化工業的控制性、欺騙性，最大化地追求利潤原則以及媚俗的特性等方面加以批判，這是合理的批判立場。因為“文化工業的每一個運動，都不可避免地把人們再現為整個社會所需要塑造出來的那個樣子。”在文化工業產品的作用下，在大眾傳播媒介的控制下，人們逐漸失去了自由思考的能力，這是一種文化發展的倒置現象。文化工業產品構成一種具有欺騙性的意識形態，扼殺了人們的獨立思考精神。另一方面，法蘭克福學派的文化批判理論也因其自身的理論形成背景而帶有局限性。首先，法蘭克福學派的代表人物大多都站在舊有的貴族文化立場，強調精英文化并以精英自居，認為社會的發展必然是要重視人的個性的發展，而同時這種個性的發展不可避免的要與現存社會整體中科技、藝術的發展相對立。這就將法蘭克福學派自身演變成一種滯后于時代前進步伐的思想。其次，法蘭克福學派的思想家大多出身在被納粹分子殘暴統治的黑暗時代，納粹文化的迫害使他們把對這種文化的恐懼與敵視延伸到更遠的方向，因此他們的批判視角是帶有偏見的。再次，盡管文化藝術的發展在伴隨社會進步發展得進場中不可避免地對社會生活產生影響，但法蘭克福學派顯然夸大了藝術對社會發展影響的作用力，從單一的社會學角度批判文化藝術，忽視了文化藝術自身的特性：第一，他們夸大文化工業對人的控制力和欺騙性，他們不是對文化本身學理層面或文化形而上問題的研究，而是對文化問題的社會學研究，因此研究的偏向在所難免；第二，在對文化工業的批判中，忽視了大眾的審美共性和接受者的創造性。法蘭克福學派的文化批判理論看似強調人的價值與情感，強調人的解放自由，重視人本身的發展，但他們卻忽視了文化工業產品的受眾在接受與消費這些產品時，由于個人經歷、心境、社會修養與社會處境的不同而產生的獨特審美感受和審美差異，忽視了差異，忽視了各個個體在接受同一類文化產品時產生的不同的審美感受；第三，把文化藝術的功用絕對化、單一化，用否定藝術的眼光和視角來看待、研究文化工業，這種認識是狹隘的。

總之，法蘭克福學派的文化批判理論從其本身的理論體系來看，其立論依據顯示出的思想的駁雜性，理論視域的狹隘性，都在因個人生活背景不同的境況下形成的思想觀點中產生了自相矛盾的特點。他們建立在似乎是政治道德評判標準價值上的文化批判理論雖然對現代藝術生產的弊端有針砭之功，但就大的主流發展來講，他們帶有主觀浪漫主義色彩的文化批判理論是與文化藝術發展的時代相背離的，在一定程度上將會阻礙文化藝術發展的社會功能，而不是相反。

（作者單位：江西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