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候瑞士的修道院接待旅人,給他們吃加了烈酒的方糖,據說這就是利口酒的由來。村上春樹到希臘一個偏僻小島旅行,沿途借宿在希臘正教的修道院中,每個修道院都端出甜掉牙的糖水、米布丁和烈酒。
過去我覺得這個搭配實在奇怪,累了一天不是應該吃點實在的,諸如來三個大饅頭,或是一大鍋燉肉之類的么?直到今年春天,我才明白這充滿糖分、酒精和水的菜單,對寒冷和疲勞的旅人來說是多么美妙。
剛入春,我和三個朋友就決定到亞伯塔斯曼國家公園進行三天的徒步旅行。第一天大家都為森林和海洋陶醉不已。第二天卻已經都精疲力盡,徒步變成了純粹的體育鍛煉,美景當前,我們卻只想回家看明信片。
第三天下雨,森林里出現了好多小小的溪流。我們踩著溪,加上一臉雨水,明明全身防水裝備,卻覺得全身又濕又冷。我打開意大利面罐頭,冷掉的洋蔥味撲面而來,覺得有點惡心,可是早上只吃了一條能量棒,今天還有半天的路,非吃不可。
最有徒步經驗的艾瑪,趁吃完飯休息的時間,給我們做甜品吃。她拿出隨身帶著的小煤氣爐和鋼杯,用鋼杯接了一點溪水加熱,和入奶粉泡了牛奶。然后拿出兩小塊錫紙包奶油芝士,并把一大塊巧克力掰碎,一起放進鋼杯,用小火慢慢加熱。我這才發現,啊,是芝士蛋糕啊! 旁邊的男生艾迪也發現了,大方地拿出自己隨身帶的小酒瓶,加了一點白蘭地進去。
小鋼杯散發著濃膩的奶香、巧克力的甜香和酒香,像是興奮劑一樣振奮了我們的精神。大家暫時忘記了身體的寒冷和疼痛,開始聊起今天看到的美景,還有回去后一定要煮個大餐!
過了一小時,艾瑪拿出在溪水里涼透的鋼杯,勞累后的甜食就像甘露一樣美味。對于我這個不愛吃甜的人來說,真是難忘的體驗。雖然芝士蛋糕質地粗糙,冰的時間也不夠,軟綿綿的。但是沒人抱怨,大家寶貝地捧著小鋼杯,一點一點地分吃了這個四不像的芝士蛋糕。
旅行的時候,想給自己做頓好吃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最好的情況是有廚房卻缺柴米油鹽,次好的情況是沒有廚房但有個電熱杯,最糟的就是在野外風餐露宿了。
雖然對艾瑪做的山寨芝士蛋糕心懷感激,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要是當時可以選的話,我是說,忽略客觀條件任選的話,在那濕冷的山洞里,要是能來碗酒釀小湯圓就太perfect了啊!溫熱的酒精和糖分,還有糯糯的小湯圓補充淀粉!光是想一想就能讓四肢和胃都暖和起來。
旅行至疲累時,最想吃的也許不是最飽肚的,也不是最好吃的,而是最熟悉的。記得一個好友跟我說起,20年前和兩個友人在冰川和叢林混合的西藏墨脫徒步三天的事。在那幾乎沒有路的山中,錢就像廢紙,走不走得出去好像也是未知。又饑又累,即使在冰川上行走,美景當前也顧不得欣賞。三個大男孩在山洞里休息,將帶在身上厚厚的旅游書一張一張地撕下來燒火取暖,自然開始聊起吃的:深圳男孩說要是能來碗皮蛋瘦肉粥多好,香港人想吃麥當勞魚柳包,西安人想吃羊肉泡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