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刑法修正案(八)》及其相關司法解釋,有利于加大懲治破壞環境資源犯罪行為的力度,但也有不足之處。對此,應確立從嚴懲治環境資源犯罪的立法思想,修改現行刑法,對破壞環境罪犯的行為設置嚴厲的法定刑;應將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從目前的結果犯修改為行為犯,并增設相應的罪名以加大對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的刑事打擊力度。
【關鍵詞】刑事立法 刑法修正案(八) 司法解釋 環境保護 立法建議
當前,我國生態環境資源保護的力度得到了進一步加強,但是,隨著各地城鎮化進程的快速推進,以及經濟社會的迅猛發展,生態環境資源保護的形勢仍然不容樂觀,我國環境犯罪的形勢依然十分嚴峻。目前我國通過刑事立法懲治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的力度雖然得到了相應加強,但是現行的刑事立法同樣存在許多不足之處亟待完善,環境保護刑事執法不嚴的問題仍然存在,給我國生態環境保護帶來了嚴峻挑戰。這就需要我們緊扣生態環境保護和我國刑事立法的具體實際,切實加強刑事立法和制訂相應司法解釋,確立從嚴懲處的環境刑事政策,使不斷遭受破壞的生態環境得到有效保護,有力遏制和懲治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的行為。
《刑法修正案(八)》和新近出臺的相關司法解釋對生態環境的刑法保護
我國《刑法修正案(八)》于2011年5月1日起施行,此次對刑法的修正在我國立法進程中具有舉足輕重的重要地位,《刑法修正案(八)》采納了部分實踐證明能夠推動我國法治文明的“兩高”司法解釋以及諸多新內容,集中體現了近些年來我國刑事立法的重大成果。《刑法修正案(八)》對懲治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立法的完善同樣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作用,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
首先,對《刑法》第三百三十八條規定的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進行了相應修改。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的表現形式產生了新變化,“修正案”中刪除了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中“向土地、水體、大氣”等字樣,從而解除了對傾倒和排放、處置危險廢物的場所限定,即便行為人實施的是除了向“土地、水體、大氣”之外的其他場所傾倒、排放、處置有毒物質的行為,如果造成環境生態的嚴重污染就構成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應受刑法處罰。同時,確立了我國刑事法律對生態環境權的直接保護,降低本罪門檻,即便不造成“公私財產的重大損失或者人員傷亡的嚴重后果”,均可以構成本罪,體現我國刑法對造成環境本身現實危害行為的關注,有利于加大對破壞環境資源行為的打擊力度。此外,修正案將原《刑法》中的“其他危險廢物”修改為“其他有害物質”,擴大了造成環境污染事故罪的構成范圍,因為現實中可能對環境資源造成破壞的不僅是“危險廢物”,凡是一切“有害物質”均可能造成對生態環境的污染,修正案對此做出的修改擴大了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的外延,能夠通過刑法對危害生態環境的行為進行更加有效的控制。
其次,對《刑法》第三百四十三條規定的非法采礦罪進行了相應修改。修正案對非法采礦罪的修改,將此罪從結果犯改為行為犯,降低了入罪門檻,增加了此罪的容量,其入罪門檻將“經責令停止開采后拒不停止開采,造成礦產資源破壞”的要件修改為“情節嚴重”。即便目前我國相關司法解釋和文件并未確定“情節嚴重”的具體表現,但是其內涵明顯大于之前刑法規定的“經責令停止開采后拒不停止開采”,而是肯定包括了更多的情形,有利于加大刑法對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的打擊力度。此外,修正案對此罪的構成要件進行修改之后,構成非法采礦罪的行為不要求以行政處罰作為前置條件,從而能夠有效規避礦產資源管理中的腐敗行為和地方保護主義現象的產生。修正案還將對此罪的加重結果進行了修改,將其“造成礦產資源嚴重破壞”修改為“情節特別嚴重”,把結果加重犯修改為情節加重犯,此處修改進一步豐富和擴大了加重結果的容量,只要犯罪行為人的情節特別嚴重,即便并未造成“礦產資源的嚴重破壞”,同樣應加重處罰。
最高法、最高檢于2013年發布《關于辦理環境污染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該司法解釋以12個具體條文對嚴重污染環境的認定標準進行了界定,并對從重處罰的情形進行了明確。許多專家學者認為,“兩高”通過發布和認真執行上述司法解釋,必定使更多的污染環境的行為受到刑法追究,有利于進一步加大對環境污染行為的刑法打擊力度。對于什么樣的行為或者結果屬于“嚴重污染環境”而構成了犯罪,司法解釋列舉了14項具體的標準,比如非法排放、傾倒、處置危險廢物3噸以上的;致使公司財產損失30萬元以上的;致使30人以上中毒的。對于實施污染環境、非法處置進口固體廢物、擅自進口固體廢物等犯罪,何種情形從中處罰的問題,司法解釋也作出了專門的規定。最高法院審判委員會委員、最高法院研究室主任胡云騰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明知自己的行為會發生污染環境的后果,但希望或者放任這種結果的發生,就是故意犯罪的行為,此種行為在觸犯了污染環境罪的同時,還觸犯了投放危險物質罪,按照當前我國的刑法理論,在兩罪中擇一重罪處罰。此外,按照當前我國司法解釋的相關規定,不僅要處罰污染環境的具體責任人,而且對于負有環境保護監督管理職責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嚴重不負責任的行為,也以環境監管失職罪進行定罪處罰。
筆者認為,“兩高”發布的上述司法解釋如果能夠得到不打折扣的執行,必定有利于切實加大對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的懲治力度,有利于對我國生態環境進行有效的刑事司法保護。但是,我國“兩高”司法解釋并不屬于立法范疇,且即便在“兩高”上述司法解釋能夠得到很好執行的情形下,懲治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的法律規定仍然存在許多需要加以健全完善的地方
當前懲治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的立法現狀
《刑法修正案(八)》在我國立法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在懲治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的立法完善中也發揮了十分關鍵的作用,“兩高”《關于辦理環境污染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雖然不屬于立法范疇,但是有利于加大通過刑事法律打擊和懲治環境犯罪的力度,是符合我國立法趨勢的,是有利于促進我國立法完善的。法律和現實社會生活之間緊密相連,法律并不是孤立存在和發揮作用的,而必須緊扣經濟社會發展和時代的進步而不斷得到健全完善,其功能作用的發揮也必須依賴于具體的社會現實,無法脫離具體的社會現實而存在、發揮作用。
實際上,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相關的環境犯罪刑事立法也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而不斷進行調整、完善,1979年制訂頒行的《刑法》中只規定了盜伐、濫伐林木罪,非法狩獵罪,非法捕撈水產品罪3個罪名,當時的3個罪名已經能夠基本適應對相關的破壞環境犯罪行為的懲治。但是,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立法的滯后性帶來了許多問題,需要環境立法隨之完善健全,到1996年底,我國相應的單行法律增加了非法獵捕、殺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等相關的罪名,并且于1997修訂《刑法》時加入了單行法律已經規定的環境犯罪罪名,新修訂的《刑法》將“破壞環境資源保護罪”作為單獨的一節設立,增設了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非法采礦罪、非法處置進口固體廢物罪、非法占用耕地罪、擅自進口固體廢物罪、非法采礦罪、破壞性采礦罪等新罪,總體上進一步加大了對環境犯罪的打擊力度,有利于更好地通過刑事法律保護生態環境。1997年之后,我國緊扣經濟社會發展的形勢,及時研究環境保護刑事立法中的問題,及時對《刑法》進行修正,以促使環境刑事立法能夠緊跟時代發展步伐,更好地發揮刑法調整生態環境和諧的功能作用。2001年我國修訂并通過了《刑法修正案(二)》,把原《刑法》中“非法占用耕地罪”修改為“非法占用農用地罪”,將犯罪對象從“耕地”擴充到“農用地”,進一步擴大了刑法的保護范圍。2002年我國修訂并通過了《刑法修正案(四)》同樣對相關的條款進行了修訂,進一步鞏固和強化了通過刑法打擊破壞環境資源行為的力度。
據報道,2013年1~5月,公安部集中部署重拳打擊污染環境犯罪活動,偵破了一批在云南、遼寧、山東、湖南等地的污染環境重大案件,共抓獲犯罪嫌疑人118人。當前,環境犯罪案件呈現上升趨勢,目前刑事立法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對破壞環境資源罪犯的懲治力度,但是還仍然無法滿足通過刑事法律有效保護生態環境的目的,立法上也有許多缺陷問題需要進一步健全和完善。按照我國1997年《刑法》的規定,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是結果犯,也就是只有行為人的行為造成了重大環境污染事故,并且導致了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或者人身傷亡的嚴重后果才構成本罪,將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作為結果犯進行規定不利于對生態環境的保護。后來,立法者發現了問題所在,環境保護的目的重點在于預防,不能等已經造成了重大損害再去治理和懲治違法者,所以在《刑法修正案(八)》中做出了重大修改,把1997年《刑法》規定的構成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的結果修改為“嚴重污染環境”,也就是只要構成了嚴重污染環境的結果便構成了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而不必滿足“致使公私財物遭受重大損失或者人身傷亡的嚴重后果”,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此罪的門檻,但是并未改變此罪作為結果犯的本質,還是不利于從根本上預防污染環境事故的發生。
近些年來,我國環境違法犯罪案件呈現上升態勢,導致了許多地區的生態環境遭受不同程度的破壞,自然環境持續惡化,需要切實加大刑事法律的打擊力度以保護不斷遭受破壞的生態環境。對此,許多專家學者提出了將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從結果犯修改為行為犯以及增設“過失致使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以危險方法致使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等對策措施,并在《刑法修正案(八)》的征求意見過程中許多專家學者提出了諸多觀點主張,期望在修正案中進一步健全完善懲治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的立法。但是,備受期待的《刑法修正案(八)》采納的意見建議是十分有限的,其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健全完善了環境資源保護的刑事立法,卻沒有采納將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從結果犯修改為行為犯的意見,也沒有采納增設相應的過失犯、危險犯的意見。除了法律的規定還缺乏必要懲治力度之外,我國環保行政執法的不足也同樣造成了懲治破壞環境犯罪行為的力度不足的問題,在具體的環境執法過程中,當前還存在“以罰代刑、重罪輕罰、輕罪不罰”等諸多問題,削弱了我國刑法懲治破壞環境犯罪行為的功能作用。當前經濟社會發展的速度越來越快,上述問題亟待采取切實有效措施加以解決,否則必定導致通過刑事法律途徑保護生態環境資源的效果受到制約。
完善懲治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立法的思考
我國環境資源犯罪中存在的問題長期以來難以得到根本的改觀,其重要原因在于我們在對生態環境的保護和環境違法犯罪的遏制僅僅局限于或者聚焦于對罪刑規范的個別因素的完善方面,并未站在整體的、全局的刑事政策高度對此類問題加以認真細致的審視。我們在完善懲治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立法的過程中,必須為環境生態的刑事司法保護確定具有針對性和符合具體實際的政策制度,并依靠全社會的力量充分調動更多的社會資源、法律資源切實加大對環境的刑事司法保護力度。
一是確立從嚴懲治環境資源犯罪的立法思想。目前,我國已經將生態環境建設凝結為全社會的共識,黨的十八大報告也將生態文明構建列為我國五大建設之一。無疑,環境犯罪成為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最大障礙,我們必須確立從嚴懲治環境資源犯罪的立法思想,因此加大對破壞生態環境資源犯罪的懲治力度。
刑事司法思想對整個刑事立法工作具有重要的指導作用,事關立法效果、執法成效。符合現實需要的刑事立法、科學合理的刑事立法,能夠提升立法效益,滿足法律對社會現實的管理需要,實現最佳的效果。當前我國十分重要的一個刑事司法政策是“寬嚴相濟”,實際上,早在新中國成立初期,我們就及時確立了“懲辦與寬大相結合的刑事政策”,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為了對當時快速惡化的犯罪形勢,我國及時確定了“嚴打”方針,及時、高效和嚴厲打擊了嚴重社會治安犯罪和較為突出的各種犯罪,有效維護了社會的穩定和諧。當前經濟社會快速穩步發展,社會趨于穩定,“嚴打”方針已經在較大程度上不適應于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過于強調“嚴打”反而不利于經濟發展、社會穩定,為此,中央及時調整刑事司法政策,將“寬嚴相濟”確立為新世紀新階段我國重要的刑事政策。“寬嚴相濟”的內涵主要是“當寬則寬、當嚴則嚴”,在具體的執法過程中傾向于“寬”,對于某些社會危害性不大的犯罪行為、未成年人犯罪、老年人犯罪和初犯、偶犯等“從寬處理”,既實現刑法的懲戒功能,同時也便于犯罪行為人“改過自新”。應該說,“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是符合當前我國的國情實際的,是有利于通過刑事法律途徑達到更好地社會治理目標任務的。然而,不同犯罪即便均侵害了相應法益,但是環境犯罪的社會危害性極大,環境犯罪的后果更為深遠和嚴重,對人類生存質量的提升具有巨大破壞力,同時對于人類將來的利益造成了極大的威脅。為此,當前的我國絕不能將環境犯罪等同于其他犯罪實施所謂的傾向于“從寬”的“寬嚴相濟”政策,而是必須確立從嚴懲治的立法思想,提升刑事司法對破壞環境犯罪行為的威懾力。
二是完善懲治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立法的建議。在確立從嚴懲治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的刑事立法思想的基礎上,需要我們將此立法思想貫徹落實到具體的立法過程中,筆者對完善懲治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立法的粗略建議是:
第一,修改現行刑法,對破壞環境犯罪的行為設置更為嚴厲的法定刑。目前刑法對某些破壞環境犯罪的法定刑過低,和其他犯罪構成了立法的不平衡。比如,我國刑法規定盜伐林木罪的最高法定刑為7年有期徒刑,并處罰金。而對盜竊罪的最高法定刑規定為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盜伐林木的行為實際上也是盜竊行為,但刑法偏偏規定盜伐林木的行為能夠得到從寬處理,這樣的規定是毫無根據的。因為盜竊罪和盜伐林木都造成了公私財產的損失,盜竊的一般物品還有可能被追繳,但是盜伐的林木卻難以在短期內重新種植,對生態環境也造成極大破壞。為此,對盜伐林木的行為完全應該比照盜竊罪進行量刑,甚至應該比盜竊罪進行更為嚴厲的刑事處罰。對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的其他罪名的法定刑,也應該進行逐一比照,設置更為嚴厲的法定刑。
第二,將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從目前的結果犯修改為行為犯,同時增設相應的破壞環境資源的罪名,比如,增設非法勘探罪、故意排放有毒有害物質罪、違法發放采礦許可證罪、謊報和不報環境保護信息罪等,進一步加大對破壞環境資源犯罪的懲治力度。
(作者單位: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廣播電視大學科研處、中國政法大學)
責編/張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