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外的故事說不盡

《拾葉小札》是姜德明先生近作和以前散作的合集。照例是書話集。照例地談書懷友，談書是為了懷友，懷友也在談書。

書與人，人與書，永遠是不可分的。所謂書外的故事說不盡，說不盡的是書里書外，說不盡的是人世滄桑。五十篇長短文（外加一篇《小序》），讓人夜讀不忍眠，非得一口氣讀畢再回頭重溫，這就是姜德明先生書話文章的魅力。

我看過幾本姜先生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作品，但讀近作還是第一次。為此專門在網上查了先生的生辰，書中作品大部分都是其年過八旬后所作，相對前作，更顯蘊味，是茶泡三開，是酒到微醺，過后都是值得人一再懷念的。

書中文章，大多不長，幾百字，千余字，不拖泥帶水，快刀劈柴，清爽干脆、一目了然之外更有言外之意。

拿到書，最先讀的是懷人憶友之作，諸如《快樂的黃宗江》、《丁聰的“盜牛圖”》、《懷念范用》、《憶黃裳》、《憶趙瑞蕻》、《馬蹄疾小記》等篇，每讀一篇都要稍作停頓，這些都讓人神傷動容之作，“一個愛書的老人歸去了。隨著時光的流逝，每個人的生命冊上都會掀過這一頁，而范用同志的這一頁是平凡的，也是燦爛奪目的”（《懷念范用）。寫作本文時，姜德明先生八十一歲，見老友凋零，大約不免會生出吾道漸消沉之感，落到筆下，情動之處，讓人難以捧而讀之。

好不容易從懷人憶友的文章中走出來，誤打誤撞地闖入了作者所作的幾篇序中，尤其是幾篇給“青年書友”的序，飽含期待。如果說之前懷人文章中有吾道漸消沉之感，那么這幾篇序就是“吾道不消沉”了，江山代有書人出，作為前輩的姜德明先生，期待也就更多了。

《世間愛書人真多》是作者為趙國忠先生《聚書脞談錄》所作的序。曾承蒙趙先生雅意惠贈簽名本，得以先睹為快。序中，姜先生贊《聚書脞談錄》中的書話平易近人，內容扎實，史料豐富。其實《拾葉小札》中的書話，同樣是平易近人、內容扎實、史料豐富之作。

這些以外，我在閱讀時，往往顧此失彼、本末倒置地關注起了書外的故事。無論是阿英的《劇藝日札》還是蕭軍的《側面》，以及唐弢的《推背集》、《海天集》，和“一本小書的背后竟牽扯了這么多人和事，似乎一時也說不盡”的《北京俗曲百種摘韻》……在這些文章中，我尤為注意關于孫犁先生的那篇《愛情滋味》。孫犁先生是我比較偏愛的作家，遇到相關文章自是不會放過。文中引了一節一九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孫犁先生致姜德明的信，這封信不知是否收入過《孫犁全集》，因在出差途中，書不在手邊無從查找。

但《愛情滋味》曾經在天津《今晚報》二○一二年一月二十六日副刊上拜讀過，記得當時報紙發此文時，全文引用了孫犁先生的這封信，不知為何收入此書時就留下了第一節。作為書話文章，這樣的改動似乎是不應該的。

不知這是作者自己改動的，抑或是編者經得作者同意而改。或者，這也算是說不盡的書外故事之一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