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麥金太爾的權利觀

穆珂

摘 要：麥金太爾是社群主義思想的先鋒之一。他的社群主義思想通過對新自由主義權利觀的批判，指出其錯誤之處，并試圖回到亞里士多德重建善的社會共同體，從而解決自由主義所造成的現(xiàn)實問題。麥金太爾的權利觀倡導社群優(yōu)先，集體主義，這必將對我國人民權利的發(fā)展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麥金太爾；權利；社群；新自由主義

中圖分類號：D0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3）23-0035-03

權利的概念是西方政治學中的關鍵概念之一。在當代西方學術界，麥金太爾的權利概念是與“善”密切聯(lián)系的。超越功利主義的新自由主義的理論學派主張“權利優(yōu)先論”，以麥金太爾為代表的社群主義思想學派則是在對新自由主義的“權利優(yōu)先論”進行批判的基礎上逐漸形成的。作為上世紀后半葉興起的社群主義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麥金太爾旗幟鮮明的提出“善優(yōu)先于權利”，主張重返亞里士多德式的社群共同體。本文嘗試分析麥金太爾對新自由主義權利觀的批判，從而用社群主義的權利觀解決目前西方社會面臨的道德困境并試圖找出其對我們的相關啟示。

一、麥金太爾對新自由主義權利觀的批判

麥金太爾在社群主義思想的基礎上，通過以下兩個方面對新自由主義進行了批判從而樹立了自己的權利觀。

1.麥金太爾對新自由主義批判之一：否定其“權利優(yōu)先論”

自羅爾斯的《正義論》伊始，“權利優(yōu)先論”開始成為現(xiàn)代西方政治哲學一貫的主張。“這些新自由主義者在具體的觀點上雖然不盡相同，但有一點上是完全一致的，即強調個人權利壓倒一切的優(yōu)先性，把個人權利而不是功利作為問題的出發(fā)點。”[1]23在這種思想籠罩之下，社會的共識是權利優(yōu)先于善。因此個人本身就是目的，具有最高價值的理念充斥著西方社會，他們主張社會只是為個人的存在而存在，社會只是達到個人目的的手段而已。他們普遍強調個人權利，同時將這些權利看成是先驗的，絕對的。針對這點麥金太爾提出：個人是作為社群的一員存在于這個世界的；人們生活在社群之中，基于共同目的構成了社群的生活方式，而正是社群的生活方式決定了善。羅爾斯的正義本質上是一種權利，這樣權利或者說正義的原則必須建立在善之上，那么也就論證了權利優(yōu)先論是錯誤的，它把善與正義（權利）的孰為基礎混淆了，因此我們會發(fā)現(xiàn)善優(yōu)先于權利。

既然善優(yōu)先于權利，那么善的概念應該如何界定呢？在概念的界定上，麥金太爾站在了新自由主義的對立面。新自由主義者認為人們各有自己的善惡評價標準，不存在統(tǒng)一的善。進而提出在個人之間沒有設置統(tǒng)一的價值標準的必要，在社會的各個領域中也分別通行不同的善的準則。“因此自由主義者的規(guī)范是典型地按照它的不同種類的評價在這些不同類型的社會環(huán)境中實施的規(guī)范。它具有如此的多樣性，以至不可能有一種包攬一切的善的秩序。”[2]199但是在麥金太爾看來，正因為自由主義認為的善是個人的，所以才會導致“善的觀念是多元和異質，才產生了人們之間在善觀念方面的分歧，并由此導入正義規(guī)則來約束個人對善的追求，來保護在個人利益的沖突中處于不利地位的人。”[3]在麥金太爾對善的構建中，把共同體的善放在第一位，將社群共同的善抽象出來，那么善就不再是多元的和異質的，更無需引入正義來限制。這種善的概念是包攬一切秩序的，具有最高的指導意義，這與新自由主義的善是有本質區(qū)別的。

因此，新自由主義理論下的“權利優(yōu)先論”在麥金太爾的邏輯中是站不住腳的。即便是擁有權利，既然“他們不可能在社會上和文化上是中性的，他總是一種社會和文化的產物。不同的文明傳統(tǒng)是個人成長的不同途徑。具體推論屬于所有時代所有地區(qū)所有人的權利將是他們作為‘脫離社會和‘脫離文明的存在物而享有的權利”[4]7。那么，一個人又不可能是離開集體的獨立存在物，那么就不能存在這種權利。權利與善的關系上，善要優(yōu)先于權利。

2.麥金太爾對新自由主義批判之二：確立公共利益的價值

自由主義在形式上把權利放在第一位，實質是把個人利益放在第一位。新自由主義一般認為獲得權利是個人的正當要求，權利屬于單個的個體而不屬于群體。社會是所有個體的總和，具體的個體才是有意義的存在。因此不存在超越于個體利益的整體（公共）利益，只有個人利益才是真實存在的。而麥金太爾卻強調社群權利，認為實現(xiàn)社群權利是實現(xiàn)個人權利的基礎。在現(xiàn)實生活中社群權利的具體形式就是公共利益，這就是社群公共的善。善優(yōu)先的原則要求公共利益優(yōu)先。麥金太爾一直堅持把追求公共利益看作是公民的一種美德，并主張積極的實踐這種美德。因此，麥金太爾主張培養(yǎng)公民有利于公共利益的必要品質。

新自由主義主張權利優(yōu)先于善的價值中立學說。“這樣一來國家并不一定是代表公民的道德共同體，而可能是科層化了的統(tǒng)一體。從這個角度講，我們缺乏最完全意義上的祖國，不利于培養(yǎng)出公民的愛國主義情懷。”[5]基于這種缺乏公共利益追求的價值弊端，麥金太爾繼承了亞里士多德的正義觀——善即公正，也就是追求全體公民的共同利益。當善優(yōu)先于權利時，關于善的共同認知就成為社群集體行為的基礎。這使人們認識到社群利益的包容性，個人的善與共同體的善就此結合在了一起。根據(jù)這一邏輯國家就是一個社群共同體，每個人必然會形成這種追求公共利益共識即首先滿足社群權利。

在肯定了社群權利的同時，我們必須明確麥金太爾主張公共利益并不意味他放棄個人權利。麥金太爾指出了個人權利是有存在的基礎的，這種基礎便是社群。個人權利是在社群中形成的，個人的完善和發(fā)展有賴于社群其他成員的發(fā)展狀況。另外，社群中個人獲得政治、經濟和文化條件的能力決定了個人權利的實現(xiàn)程度，而這些只有通過社群的積極努力才可以獲得的。這就肯定了個人權利的合理性。既然社群的價值追求在于公共的善，那么這種善的公共性決定了個人權利的善的性質。這種邏輯之下，個體權利實現(xiàn)了善，社群的權利自然也就得到了實現(xiàn)。 新自由主義把個人從所有社會關系中抽象出來，從而使人成為“沒有任何差別、沒有任何特殊性、完全中立沒有偏見的先驗個人”[6]。這里的人是“沒有社會，沒有歷史，沒有道德的人”[1]217。而先驗的個人在麥氏的邏輯中是根本不存在的。麥金太爾由此明確了先驗的個人權利是不存在的。這類先驗的“權利”是沒有基礎的。

二、麥金太爾的權利實現(xiàn)路徑——建立社群共同體

麥金太爾通過其社群主義的思維邏輯論證了善的優(yōu)先性以及公共利益的實現(xiàn)對個人權利實現(xiàn)的意義，從而批判了新自由主義的權力觀。那么社群到底是什么，權利如何才能在社群中得以實現(xiàn)呢？

社群是這樣一個有機整體，它的成員具有共同的文化和傳統(tǒng)、具有共同的認同和情感體驗。它占有各種權利和資源并具有分配各種資源滿足成員的各種需要的資格。在現(xiàn)實社會中社群就體現(xiàn)為一個國家，國家通過資源的分配滿足人民的需求。在社群中，社群成員追求共同的善，而美德正是在這種共同善的實現(xiàn)中獲得了自身存在的意義。

麥金太爾主張回到亞里士多德，重建社群共同體，這是實現(xiàn)權利的唯一路徑。他推崇亞里士多德對于善的理解，即人的行為都是有目的的，這種目的就是追求善。善就是幸福，人的道德實踐就是為了獲得這種幸福。只有重建社群共同體，追求共同的善，人在共同體中才能培養(yǎng)起美德，追求到幸福才能挽救社會的道德危機。那么，如何才能在社群中實現(xiàn)個人權利呢？這就要獲得社群身份。

個體生活在社群之中并不是自然具有獲得權利的資格，前提是個體于獲得社群的成員資格。沒有成員資格的個體是不具有社群中的個體權利的。成員資格是個人的自我認同、感情歸屬和權利實現(xiàn)的基礎，具有了這種資格，才有獲得個人權利的可能性。這種成員資格是人最重要的資源，它直接決定著個人權利的獲得以及獲得權利的多寡。在社群共同體中，首先一個人要通過認識到他在這個系統(tǒng)中的角色來認識到他是誰；其次個體要通過這種認知認識到自己在社群中恰當?shù)男袨榉绞健Ｔ邴溄鹛珷柨磥頇嗬巧缛嘿x予的，權利與義務是不可分割的。人生而處于社群之中，是集體的構成分子自然就要分擔集體的個體義務，這決定了他應該得到什么和應該做什么，即角色決定著個體的權利和義務。即個人通過社群個體身份的確認獲得個人權利，獲得權利的同時承擔相應的義務。

總之，麥金太爾通過對新自由主義權利觀的批判指出了它的錯誤之處。“自由主義所堅持的自由、個人主義、基本權利、正義的價值也成為現(xiàn)代社會的主流道德價值，而共同體的價值、美德的價值、善價值被后置。”[7]新自由主義權利觀基于這種思想而建構起來的社會就可能成為“唯權利”是從的社會。因為“建立在權利基礎上的社會并不承認義務；它只承認產生于相互的權利關系中，為了保護他人的權利而限制自身的權利的義務。”[8]10因此社群主義思想家麥金太爾提出了自己的解決路徑也就是要回到亞里士多德的道德傳統(tǒng)，追求善的道德共同體。只有建立這種社群共同體，在社群中才能實現(xiàn)個人權利，從而實現(xiàn)個人與社群的雙贏。

三、麥金太爾的權利觀給我們的啟示

基于上述麥金太爾對新自由主義的批判，以及他從社群主義出發(fā)提出的解決目前新自由主義道德困境的路徑——重建社群共同體，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總結出他的權利觀給我們的啟示。

1.麥金太爾對于“自我——社群”關系的辨析告訴我們要正確處理個人與集體的關系

個人不是脫離社會脫離社群的個人，個人生活在集體之中既享受集體賦予的權利，同樣要履行個人對于集體的義務和職責。權利和義務是相對應而存在的，沒有無權力的義務，也不存在無義務的權利。個人的權利不可能凌駕于集體的權利之上，個人在集體面前，個人的權利隸屬于集體的權利。那種主張個人權利高于一切的想法和做法都是不切實際，是錯誤的。所以要加強社會主義社群教育，提高群眾的社群意識，從而實現(xiàn)社會之中個人權利和集體權利的和諧共存。每個人都能與社群和諧相處，并在社群中獲得全面的發(fā)展，才能實現(xiàn)社會和諧，國家發(fā)展。

2.麥金太爾強調善與美德的重要性

這就告訴我們：一方面要一如既往的引導集體中每一個社會成員在集體中實現(xiàn)個人價值以及在奉獻集體中彰顯自身的價值；另一方面我們要加強精神文明建設，進行全社會范圍內的美德建設，不斷提高全社會人民的美德意識和鼓勵大家發(fā)揚美德行為。另外，麥金太爾的美德建設是與實踐相互關聯(lián)的，這就說明，單獨的精神層面的權利研究不能獲得認可，實踐中美德建設才有益于個人權利和社群權利的實現(xiàn)。那么就要注重實踐之中的美德建設。

3.麥金太爾主張回到亞里士多德傳統(tǒng)

這種傳統(tǒng)與中國古代倫理思想傳統(tǒng)其實存在某些相似性：它們追求集體與個人善的一致性；強調集體的價值的優(yōu)先性；強調個體的內在的品性之于集體的重要意義；都強調對道德傳統(tǒng)繼承和發(fā)展等等。基于這種相似性筆者有理由認為這兩種倫理傳統(tǒng)在本質上具有內在的一致性。既然亞里士多德的德性傳統(tǒng)能夠被麥金太爾加以改造后與西方現(xiàn)代性相契合，并且在當代西方社會生活中發(fā)揮作用，成為當代西方倫理學的一個組成部分。那么我們也要重視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在當代社會中的道德價值，不斷發(fā)掘傳統(tǒng)中的精華，將集體的權利與個人權利的內在的追求善、追求美德本質結合在一起，那么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精華必然可以與現(xiàn)代社會相契合，為解決當下社會個人權利膨脹，人情關系冷漠以及集體主義淡化的詬病提供一劑良藥。

四、結論

麥金太爾的權利觀主要是圍繞社群主義展開的，從善與權利的關系以及對公共利益的確認上對新自由主義進行批判。毫無疑問，這對于我們強調集體利益的價值取向是有借鑒意義的。但是這并不代表筆者全部贊同麥金太爾所有的關于個人權利和社群權利關系的理論與實踐方式。麥金太爾的思想不可避免存在一些令人質疑的地方，比如社群主義在利益主體多元化的當下存在的可能性，社群追求共同的善的時間可能性，亞里士多德共同的善的實現(xiàn)條件等等。當然，本文只是從他對新自由主義的批判之中指出他的進步性，但就其社群主義思想的局限性未曾提及，希望在以后的研究中能有所深入的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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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許廣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