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2012年我國通貨膨脹成因的實證分析

暨南大學研究生院 錢程

金融危機爆發至今，我國經歷了新一輪的通貨膨脹。這輪通脹伴隨著如下特征：(1)出口和投資都有較為明顯的波動；(2)貨幣供應量大增；(3)國際流動性泛濫和人民幣升值；(4)國際原材料谷底走高，國內勞動力優勢逐漸減弱。理清通貨膨脹的成因對于治理通貨膨脹至關重要，本文嘗試運用VAR模型，綜合貨幣、需求、成本、輸入和預期等各種因素，選取有代表性的經濟指標對2008～2012年我國通貨膨脹的成因進行實證研究。

1 基于VAR模型的通貨膨脹成因分析

1.1 數據描述

樣本數據的時間跨度為2008年1月至2012年12月，共60組數據樣本。分別以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增速(FAI)、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速(RSCG)和出口額當月同比增速(EX)作為總需求的替代變量；廣義貨幣供應量M2月末數同比增速作為衡量貨幣供應量增長變化的主要指標；人民幣名義有效匯率(NEER)、進口商品價格總指數(IPI)代表輸入因素；工業品出廠價格指數(PPI)作為成本因素的代表性指標。人民幣名義有效匯率(NEER)的數據來自國際清算銀行網站，其他數據來自中經網統計數據庫。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增速缺省的1月份數據由2月份數據代替。

1.2 數據平穩性檢驗和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

為了避免“偽回歸”現象，本文采用ADF方法檢驗各序列的平穩性。檢驗結果表明除了CPI和PPI之外，其他序列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都是非平穩的時間序列。通過對各時間序列變量進行一階差分后再進行ADF單位根檢驗，檢驗結果顯示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各時間序列的一階差分形式都不存在單位根，服從一階差分平穩過程，均為一階單整I(1)。

由于VAR模型本身并不反映經濟關系，因此在建立VAR模型之前需要進行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以確定變量存在計量上的因果關系，從而驗證模型在經濟意義上的有效性。經檢驗，在前6期內RSCG、M2、NEER、IPI、PPI和CPI為雙向格蘭杰因果關系，而CPI是FAI、EX的單向格格蘭杰原因。

1.3 向量自回歸模型

利用上述8個時間序列構建VAR模型，根據LR法確定此VAR模型的最佳滯后階數為2。

1.3.1 協整檢驗

對VAR進行Johansen協整檢驗，結果顯示CPI的VAR模型至少存在兩個協整關系，最大特征根檢驗表明CPI的VAR模型至少存在一個協整關系。因此，可以認為模型中的8個時間序列存在長期的均衡關系。對VAR模型進行AR根檢驗所有特征根均在單位圓內，即所有特征根的值均小于1，表明VAR模型是穩定的。

1.3.2 脈沖相應結果

本文將利用脈沖響應函數進一步分析各變量對CPI的動態影響過程，沖擊形式選擇解釋標準差形式，脈沖方法選擇廣義脈沖法，觀察期限為24期，結果如圖1所示。

圖1 CPI的脈沖相應圖

(1)CPI的自身新息沖擊的影響非常顯著，顯示了這輪通脹受預期的影響非常大。而且預期對CPI本身產生持續的正影響，表明本輪通脹的自循環特征較為明顯。(2)從需求面看，異常的FAI脈沖響應反映出政府刺激經濟計劃的滯后性。在金融危機蔓延到我國后，政府出臺了巨額的政府投資計劃以穩定經濟的發展，避免經濟的過度波動。而各種基礎設施的投資項目周期一般都比較長，故投資拉動的實體需求并未顯現。在這種情況下，當CPI正在下降時FAI反而激增。因此在金融危機后，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增速的急劇上升就會表現為對CPI產生負影響。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速RSCG與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FAI的情況類似，很可能也是由于政府投資的帶動造成的。而出口額增速EX由于收到國內政策的影響較小，因此與理論相符，對CPI有溫和而持續的正影響。(3)從貨幣面看，CPI對來自廣義貨幣供應量增速的沖擊并不十分敏感，最高的脈沖響應值也只有0.1913，但正向影響的持續時間長達17個月。這表明我國的貨幣供應量增長在短期內并不會驟然地增加通脹壓力，而是緩慢和持續的影響。這對于2008年實施的寬松貨幣政策和2010年第四季度以來實施的從緊貨幣政策有很好的體現。(4)從輸入面看，人民幣升值對通貨膨脹在短期內有良好的抑制作用，但持續效應不明顯。而國際商品對國內通脹的影響也是短暫的，并不會產生持續的通脹壓力。(5)從成本面看，PPI的新息沖擊對CPI的影響非常小，可以說這輪通脹中成本推動的因素并不顯著。

1.3.3 方差分解結果

對模型進行方差分解，最大滯后期選24個月，可以得出每一個結構性沖擊對內生變量影響的最終貢獻度，最大滯后期的相對方差貢獻率如表1所示。

表1 CPI的方差分解結果

通過方差分解發現：(1)自身新息沖擊的貢獻度是最大的。雖然其隨著時間逐漸降低，但在一年后依然保持在45%左右的貢獻度，可見在本輪通脹中通脹預期對通貨膨脹本身的影響不但巨大而且相當持久，翹尾因素對通貨膨脹的影響十分明顯。(2)在除預期外影響CPI的各個因素中，消費、出口和投資是最大的，穩定后貢獻度分別達到20%、12%和10%左右。也就是說在本次分析中，需求因素是除自身沖擊外導致本輪通脹的主要因素。(3)貢獻度隨預期、需求之后的分別是M2、NEER、IPI，他們分別代表了貨幣和輸入因素。其中M2和IPI的貢獻度是遞增的，而NEER的貢獻度是遞減的。這反映出貨幣和直接的輸入因素對通貨膨脹的影響是長期而持久的，而作為間接輸入因素的人民幣名義匯率的升值對通貨膨脹是短期而直接的。人民幣升值不僅可以直接部分抵消國外物價上升對國內通脹的影響，而且對人民幣升值預期本身也是一種釋放，能抑制熱錢進一步流入。因此人民幣升值對通貨膨脹的抑制作用是直接的，但長期看作用甚微。(4)貢獻度最小的是PPI。3個月之后PPI沖擊對CPI變化的貢獻度都在1%以下，可見成本因素在本輪通脹中對于推動通貨膨脹的作用并不明顯。

2 主要結論

2.1 預期和需求是推動本輪通脹的主要因素

在2008～2012年，通脹預期和實體經濟的需求增長是引起響貨膨脹的兩大主要因素，兩者對推動本輪通貨膨脹的貢獻率在85%以上。貨幣、輸入和成本因素的沖擊對本輪通脹的影響較小，但這些因素對通貨膨脹預期產生了重要影響。而在實體需求因素中，消費的貢獻率顯著地高于投資和出口，消費升級很可能是拉動物價的最主要原因。

2.2 政府的投資救市計劃是恰當和有效的

在脈沖響應分析中，通貨膨脹對投資增長產生了負的脈沖響應，這是金融危機后政府大規模投資計劃的反映。而相對于消費，投資和出口的貢獻率只在10%左右，說明政府的大規模刺激經濟計劃在本輪通脹中并沒有從需求面顯著地拉動通貨膨脹，而是有效地彌補了金融危機導致的需求下降。這說明了在本輪通脹中政府的大規模刺激經濟計劃是恰當和有效的。

2.3 貨幣因素對通貨膨脹的影響甚微

雖然我國貨幣超發的現象仍然備受關注，但本次分析中貨幣對拉動通脹的貢獻率不到5%，反映出我國存量貨幣的流動性并不過剩。在2008至2012期間，我國經濟仍然以較高的速度發展，經濟的各個領域對資金的需求容量是巨大的。寬松的貨幣政策對物價的影響甚微，可能更多地表現為對經濟的刺激和潤滑作用。

2.4 需求的增長是本輪通脹的根本動因

總需求對通貨膨脹的影響周期較長，無論是實體經濟面還是貨幣供應面。成本因素推動通貨膨脹的時滯比較短，輸入因素和預期因素的影響時滯居中。這映射出本輪通貨膨脹的傳導路徑：需求是本輪通貨膨脹的根本動因，這包括了貨幣需求和實體經濟需求，其通過預期、輸入等因素最終傳導至直接影響物價的成本因素。

3 政策建議

綜合上述分析，本文對合理控制我國的通貨膨脹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3.1 合理引導通貨膨脹預期

本輪通貨膨脹的翹尾因素比較明顯，預期因素對通貨膨脹的貢獻度高達45%。考慮到預期型通貨膨脹的自我實現性質，投機性資金的炒作很可能會誤導公眾對通脹預期的合理認知，政府應該有目的地引導公眾形成一個合理的通貨膨脹預期。

3.2 適當放寬對通貨膨脹的要求

在合理的通貨膨脹預期下，由實體需求的自然增長而導致的通貨膨脹一般不會給經濟帶來惡性影響。消費升級反映出我國的經濟發展已經進入了轉型階段，根據其他國家和區的發展經驗，這個階段必然會伴隨著一定的通貨膨脹。這種溫和的通脹可以說是經濟穩定轉型的反映。金融危機的影響還在持續，世界經濟下行的風險并沒有降低。在這樣的國際經濟環境中要實現經濟轉型必然會遇到重重困難。相對于通貨膨脹給經濟帶來的風險，人力成本上升、國際地位的轉變、經濟在快速擴張后的可持續發展更應成為政府關注的焦點。

3.3 加強流動性管理

雖然實證分析的結果顯示出貨幣供應的增長并沒有帶來顯著的通貨膨脹，但這些超額貨幣仍然存在潛在的通脹風險。隨著我國經濟改革步伐的加快，我國的投資渠道正逐步拓寬，資金的流動性會進一步加強。因此，應該培育完善資本市場，建立資本市場發行與退出機制，積極發展期貨期權市場，為剩余的流動性尋找出路。同時也必須加強對資本市場的監管和調節，確保資本市場的流動性在可控范圍內。在制定針對通貨膨脹的經濟政策時，應更加關注資產價格對通貨膨脹的影響，把資產價格的波動控制在合理范圍內。

3.4 人民幣穩步升值

人民幣升值在短期內能有效抑制通貨膨脹，但持續作用并不明顯。因此，必須在保持我國經濟穩定平穩增長的前提下控制人民幣升值的步伐節奏，遵循小幅、漸進、可控的原則。避免短期內大幅升值，這樣更有利于出口企業平穩過渡和經濟結構的順利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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