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資源經營權入股公司的適格性分析①

西南政法大學 凃詠松 趙洪春

旅游業，作為一個新興的產業部門，被稱為“永遠的朝陽產業”、“永遠的環保綠色產業”、“過敏經濟提升的催化劑”，對整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都具有戰略性的帶動作用。雖然，早在上個世紀80年代中期，國家就將旅游業作為新型產業列入社會經濟發展計劃，而后又提出將中國從“旅游大國”打造為“旅游強國”的偉大戰略規劃，但是對于旅游資源經營權能否入股公司一直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本文認為，旅游資源經營權入股公司并不違背《公司法》第二十七條及相關的規定，具有現實的可行性。

1 相關概念

旅游資源經營權一般是指對旅游資源一定時期的占有、使用和收益的權利，是一種法律上的財產權利。廣義的旅游資源經營權表現為兩種形式:一是對已進行一定程度開發或投入的旅游景區的占有使用和收益，可稱為旅游景區經營權；另一種是對未進行開發或投入的自然狀態的旅游資源的占有、使用和收益。

旅游資源經營權入股公司是指投資人以其對旅游資源一定時期的占有、使用和收益的權利作價，以非貨幣財產的形式向公司出資，抵繳股款，以取得被投資公司股東地位的一種出資方式。

2 旅游資源經營權出資的適格性

根據《公司法》第二十七條的規定:股東可以用貨幣出資，也可以用實物、知識產權、土地使用權等可以用貨幣估價并可以依法轉讓的非貨幣財產作價出資；但是法律、行政法規規定不得作為出資的財產除外。根據本條的表述，符合本條規定的入股財產應具備兩個條件:一是該財產可用貨幣估價，具有可估性，能夠用貨幣進行認定或者是估計其價值；二是可以依法轉讓，該財產可以在不同的主體之間進行轉移且該轉讓并不違背法律、行政法規。為了準確地理解該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登記管理條例》對其進行了補充規定，該條例的第十四條做出如下規定:股東的出資方式應當符合《公司法》第二十七條的規定，股東不得以勞務、信用、自然人姓名、商譽、特許經營權或者設定擔保的財產等作價出資。法律之所以對勞務、姓名等財產做出禁止性規定，主要是因為:(1)價值難以確定，不能用貨幣進行準確評估，比如勞務和信用。在公司進行破產清算時，由于公司承擔有限責任，而勞務、信用的價值又不能準確評估，因此，如果允許勞務、信用出資將會損害債權人的合法利益；(2)不能合法地進行轉讓，比如特許的經營權和擔保的財產。如果特許經營權和設定擔保的財產自由轉讓，將損害社會公共利益和擔保權人的合法權益，因此不能允許二者作為入股公司的財產。從《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登記條例》的表述中也可以推知，作為入股公司的財產只有符合以上兩個條件，才符合《公司法》規定，具備作為出資財產的適格性。本文認為，旅游資源經營權能出資入股公司，理由有下面幾個方面。

2.1 旅游資源經營權可作價評估

首先，旅游資源經營權具有價值性，這是旅游資源經營權能夠進行評估的基礎。沒有價值的物，當然也就沒有對其進行評估的必要。旅游資源能夠滿足游客觀光游覽、放松心情等精神需求，能夠為游客提供各種旅游服務，因此，誰獲得了旅游資源經營權，誰就獲得了為游客提供各種旅游服務的機會，也就獲得了賺取利潤的機會。因此，旅游資源經營權能夠為其擁有者帶來利潤，具有價值性。

其次，旅游資源經營權的價值具有差異性，這是旅游資源經營權可以進行評估的條件。正是因為旅游資源經營權的價值有所不同，才使得能夠對不同價值的旅游資源經營權進行評估。由于自然因素和社會因素的影響，旅游資源價值的形成受多方面因素的影響，主要有:(1)旅游資源本身的品味和級別，目前對旅游資源的評價有世界級、國家級、省級和市(縣)級四種類型，不同級別的旅游資源價值會有所差異；(2)旅游資源的開發條件與開發成本，開發條件越好、開發成本越低的旅游資源，相應的旅游資源經營權價值也會越高；(3)旅游資源的市場需求，市場需求量大、旅游人數密集的旅游資源價值也就越高；(4)旅游資源經營權的使用年限，根據現有法律規定，旅游資源的使用年限，從5～70年不等，一般使用年限較長，收益越高，其價值也會越高。除此之外，旅游資源經營權的價值還受其他因素的影響，比如交通便利程度、基礎設施狀況等等。對旅游資源經營權的定價，一般主要參考以上幾個因素。

綜上，旅游資源經營權不僅有價值，而且還可以根據幾個主要因素進行作價評估。

2.2 旅游資源經營權可進行轉讓

對于旅游資源的經營權能否進行轉讓，我國的現行法律并沒有直接作出規定。本文之所以認為旅游資源經營權可以進行轉讓，理由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2.2.1 旅游資源經營權轉讓的理論分析

我國的經濟制度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市場經濟制度就是使資源達到最優化配置的經濟制度。因此，研究旅游資源經營權能否出資入股公司，最關鍵的就是要看旅游資源經營權出資入股公司能否使旅游資源達到最優化配置，能否發揮旅游資源的最大價值。

經濟學認為，產品是能夠在市場上供應，以被人注意、獲取、使用或消費，并能夠滿足人們的需要與欲望的東西。根據不同的標準，可以對產品進行不同的分類，根據其權屬的不同，可以將其分為私人產品和公共產品，再根據產品的競爭性與排他性程度的不同，可以將產品細分為4種性質的產品:(1)同時具有非排他性和非競爭性的公共產品；(2)同時具有排他性和競爭性的私人產品；(3)具有競爭性但不排他消費的公共資源；(4)不具有競爭性但具有排他性的準公共產品。對于不同的產品類型，實現其資源優化配置的方式也有所不同，比如:對于私人產品，由于其本身具有的競爭性和排他性，國家完全可以交由市場進行自發調整；對于公共產品，市場會導致其過度利用或效力損失，因此，應當由國家、政府直接進行管理、控制。但是，對于具有非競爭性而又有排他性的準公共產品，政府既不能完全放開交由市場調節，又不能完全由政府控制，因此，最理想的效果便是將市場調節與政府管理結合起來，一方面發揮市場在產品資源配置中的基礎作用，另一方面依靠政府的管理來保障產品的正常供應、消費等。

旅游資源不具有競爭性，游客在欣賞美景等消費過程中，并不因一方的消費而導致另一方不能消費，游客在消費過程中具有共同性。與此同時，旅游資源也具有排他性，旅游景區可通過收取門票，來限制消費的群體。因此，旅游景區提供的旅游是一種具有非競爭性而又有排他性的準公共產品。既然旅游資源具有準公共產品的屬性，那么，對旅游資源的配置方式便應當參照準公共產品進行，由市場發揮基礎的調節作用，由政府進行管理。由市場發揮基礎的調節作用，就是要發揮市場的資源優化配置作用，就是要將旅游資源經營權推向市場，允許旅游資源在不同的主體之間進行流轉，達到最優狀態，而這也就必然導致旅游資源經營權在不同主體之間的轉讓。因此，旅游資源經營權轉讓在理論上是可行的。

2.2.2 旅游資源經營權轉讓的實踐分析

首先，從1997年湖南張家界開創國內旅游景區委托經營之先河，以委托經營和租賃經營的方式轉讓張家界黃龍洞和寶峰湖景區的經營權，到1998年四川省雅安市創造“碧峰峽模式”，在國內第一次實現旅游景區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再到2012年甘肅張掖市揮出“大手筆”，將丹霞國家地質公園、大佛寺、馬蹄寺等14個旅游景區30年-50年的經營權公開轉讓，目前全國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已經有不下于500個景區以不同的方式轉讓了經營權。通過轉讓旅游資源經營權來發展旅游經濟，已經是大勢所趨。

其次，從轉讓旅游資源經營權的實際效果來看，旅游資源經營權轉讓取得了良好的收益。例如，北京和馬來西亞兩家公司在取得張家界黃龍洞和寶峰湖經營權后，投入巨資開發旅游資源，單是黃龍洞的“定海神針”就投入開發成本1億元，每年政府和企業都獲得大量收入，而且至今旅游資源依然還保護良好；四川的碧峰峽，由曾經的年收入僅30萬～ 50萬元的“爛草溝”，變成了每年旅游收入8600多萬、利潤2600萬的富裕地區。再以世界遺產九寨溝為例，建國以來國家投入不到1億元，這點投入連治理泥石流災害都不夠，更不用說其他的保護費用。但是，自從九寨溝轉讓經營權獲得開發以后，現在不僅生態環境保持良好，而且成為了當地每年的“創收大戶”。這樣的例子在全國絕非個例，實踐證明旅游資源經營權轉讓能夠促進旅游資源的優化配置，促進當地經濟的發展。

基于上述理論與實踐可見，雖然我國法律并未對旅游資源經營權轉讓做出明確規定，但是旅游資源經營權轉讓不僅符合市場經濟的基本理論，而且也符合實踐要求。結合“法不禁止皆自由”的民法基本理念，我們有理由認為旅游資源經營權是可以轉讓的。

2.3 旅游資源經營權可出資入股

為了促進旅游產業的發展，國務院先后出臺了《國務院關于發展旅游業的意見》、《關于加快發展旅游業意見重點工作方案》等政策文件支持旅游業的發展。特別是2012年3月6日，中國人民銀行、國家發改委、旅游局等部門又聯合出臺了《關于金融支持旅游業加快發展的若干意見》，該意見在第三條明確規定:鼓勵金融機構在依法合規、風險可控和符合國家產業政策的基礎上，探索開展旅游景區經營權質押和門票收入權質押業務，積極開展旅游企業建設用地使用權抵押、林權抵押等抵質押貸款業務。從該條的規定看，國家對旅游資源經營權質押業務的態度是支持的。但根據民法理論，當債務人不能履行到期債務時，質押權人可以拍賣、變賣質押物償還債權，因此質押物一定是價值可以評估的并且可以自由轉讓。否則何以能拍賣、變賣？國家在該意見中明確提出可以將旅游資源經營權進行出質，實際上是將旅游資源經營權等同于一般質押物，間接說明了旅游資源經營權價值是可以評估的，并且國家也是允許其自由轉讓的。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旅游資源經營權出資入股公司，不僅具有理論支持，更有實踐支持。

3 旅游資源經營權出資公司應注意的問題

第一，旅游資源經營權出資入股公司，僅僅是國家對經營權的一種轉讓，并非對旅游資源所有權和管理權的轉讓。任何開發商都必須嚴格按照政府和有關部門審批的規劃進行旅游景區的開發建設和經營活動。

第二，旅游資源經營權出資入股公司，應當建立完整的價格評估體系。旅游資源經營權轉讓價格問題是轉讓協議能否達成的關鍵。旅游資源經營權的價格確定，不同于土地資源、森林資源等單一形式的自然資源，難以以單位價格的形式確定其價格。因此，對旅游資源經營權價格的確定，應由專業的評估機構按照規定的評估體系實行綜合評估，用旅游資源經營權價格形式公式，以評估價計算市場價。

第三，建立有效的退出機制。旅游資源經營權作為一種非貨幣資金入股公司，應當有進又出，不僅能夠自由入股公司，而且還能自由退出公司。因此，在建立進入機制的同時必須建立相應的退出機制，使旅游資源經營權在退出公司時不損害旅游資源，也不損害債權人利益。

[1]張廣瑞.關于中國旅游發展的理性思考[J].經濟學與經濟管理類刊,2011(2).

[2]韓盧敏.關于旅游資源經營權轉讓的探討[J].亞太經濟,2004(6).

[3]丁季華.旅游資源學[M].上海三聯書店,1999.

[4]鐘勉.試論旅游資源所有權與經營權相分離[J].旅游學刊,20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