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權變動中交易安全保護的解決路徑

摘要：交易安全的保護一直是物權法法律實踐中的一項重大課題。各國在進行物權立法、選擇物權變動模式時無不以交易安全保障作為重要的考慮標準，而各國也在不同的法律實踐的基礎上發展出了各具特色的物權變動模式，對交易安全保障的路徑進行了不同的選擇。因此，在我國對交易安全保障的路徑選擇進行學理解釋、對未來民法典中相關規則進行法律實踐準備時，也應該先對各國較為成熟的物權變動模式立法做一番域外考察，在此基礎上而有所增益。

關鍵詞：物權變動；安全保護；解決路徑

物權法對交易安全的保護主要包括兩個方面：其一，保證物權取得人即相對人的利益，即保障其能真正取得物權并享有物權。其二，保障第三人的利益，也就是說，保障在物權變動的過程中，第三人的正當利益不受損害，而第三人可以說是和交易安全的化身，尤應側重保護。因此，后文在對各種物權變動模式對交易安全進行保護的力度進行考察時，著重考慮兩個方面：其一，物權變動中法律行為（交易行為）的效力，法律行為的有效使得相對人能順利取得其所期待的物權；其二，公示所表征之物權是否為真實權利以及相對人是否對此產生了合理的信賴。

一、大陸法系諸國物權變動模式對交易安全的保護

大陸法系各國物權變動模式上的差異，關鍵在于三處：

第一，物權變動，在當事人的合意之外，是否還需要一個外在的標志即程序性要件。如需要外在的標志，就是交付原則（形式主義），如果不需要，則是合意原則。

第二，以此為前提，交付原則下的物權變動，除當事人之間的債權合同外，是否還需要一個獨立的、以物權合意為基礎的物權行為。如果需要一個獨立的物權行為，就是分離原則，如果不需要，則是一致原則。

第三，進而，在分離原則下，是否將物權行為的效力與作為其原因的債權行為的效力相連接。如果相連接，就是要因原則，如果不連接，則是抽象原則。

在對交易安全保護方面：公示原則通過公示的公信力來保護第三人的利益和交易安全，而抽象原則則是通過切斷負擔行為（原因行為）與處分行為之間效力的聯系來保護交易安全，并使得公示所表征的權利狀態不會因原因行為的瑕疵而被輕易的推翻，從而使公示真正具有了公信力。此外，公示原則下的善意取得制度是對無權處分中處分行為處分權的替代。由此，在物權形式主義立法例下，公示原則、善意取得制度、抽象原則一起構成了交易安全保護的二重機制。

二、意思主義及意思主義下折中主義對交易安全保護的不周

物權變動中，意思主義立法例最大的優點是使得交易過程變得簡明，從促進了交易效率。然而意思主義具有頗多缺陷：

其一，違反物權的本質。物權本為對世權，可以對抗一切人。然而在意思主義立法例下，以買賣合同為例，買賣合同所產生的所有權轉移的效果僅僅在合同的雙方當事人之間存有意義，也即，在完成公示程序之前，買受人取得的“所有權”只具有相對權的性質，僅可以對抗出賣人，不能以此對抗第二人。這一相對的、債權性質的“所有權”很難與物權債權兩分體系相容。

其二，意思主義立法例下，公示手段并非物權變動之生效要件，而僅僅是對抗要件。在這種情況下，較形式主義立法例而言，沒有給當事人足夠的進行公示的激勵，公示的公信力大為削弱。第二人不能根據公示的表征對權利歸屬進行確切地判斷，其權利取得也不能基于公信力得到確定的保護，交易從而也就缺乏足夠的安全。

對于意思主義下的折中主義，雖然增加了公示行為作為物權變動的生效要件，引入了公示公信原則來保護交易安全。然而，同純粹的意思主義一樣，其自身也面臨一些難題：

其一，不承認物權行為的存在，使許多常見的法律事實難以得到解釋。如有學者指出，物權行為大量存在于日常生活中，如拋棄者、如抵押者、如為遺囑行為等。由此，也帶來了法律在解釋上的不足。

其二，既然不存在獨立的物權行為，也就無從承認物權行為的抽象性，物權變動的效果受債權行為效力的影響，如果債權行為因存在瑕疵而無效，即便當事人完成了公示手段，也不發生物權變動之效果，相對人也不能根據公示手段的公示公信力順利取得物權。于是，公示手段的公示公信力受到了削弱，從而給第三人依公示公信原則順利取得物權埋下了隱患。

由此可見，意思主義（包括意思主義下的折中主義）不僅在法律邏輯上存在不周延之處，而對交易安全的保護也不甚周全。意思主義物權變動模式的形成，帶有本國歷史傳統與時代精神的強烈烙印，雖然經過這些國家多年的實踐，已經發展出一些規則來補正這些制度的缺陷。然而，鑒于意思主義如前述的諸多內部邏輯上的缺陷，以及我國已經接受的物債二分的民法體系，并在物權變動中，自《民法通則》頒布以來一直沿用形式主義。因此，從法律傳統上來說，我國的物權變動模式，應當選擇按照形式主義下的分離原則進行構建。

我國目前物權變動模式之通說“債權形式主義”更類似于形式主義下一致原則的立法例，不承認獨立物權行為的存在。而德國、瑞士等國以及我國臺灣地區則采用形式主義下分離原則的立法例，區分債權行為與物權行為。所謂一致原則，是指所有權的移轉僅以已經成立生效的合同為基礎，不需要有獨立的物權行為。所謂分離原則，即指所有權的移轉，除了債權行為外，還需要獨立的、基于物權合意的物權行為。而物權行為的獨立存在，正是德意志法系民法典中物權債權區分體系下邏輯推演的結果。

在采分離原則，區分處分行為與負擔行為立法例的國家中，負擔行為在多數情況下負載著處分行為的原因，即負擔行為一般作為處分行為的原因行為，處分行為一般是為了負擔行為的履行。那么，如何處理二者之間的效力呢是將二者之間的效力相互連接，還是不予連接而將處分行為的效力抽象？對此，立法者有不同的選擇。前者如瑞士民法、奧地利民法、荷蘭民法，采要因原則。后者如德國民法、我國民國時期民法，采抽象原則。抽象性原則是近世德國法學家在對羅馬法上交付、要式口約以及不當得利給付之訴的基礎上進行整理的結果，2抽象原則在確立的過程中也充分考慮了交易安全保護的因素。

對于形式主義下的折中主義，其與物權形式主義都承認了物權行為的獨立存在，也就是說這兩種形式主義都采用了分離原則，而分離原則正是物權行為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抽象原則（無因性）的邏輯起點。由此，筆者將在下文對物權行為理論進行論述，在承認物權行為獨立的基礎上對物權行為的抽象性進行評價。

三、物權行為理論與交易安全保護的契合

如前所述，對利益享有的穩定的預期（靜的安全）與對利益取得確定的預期（動的安全、交易安全）一般來說會并行不悖，但在二者發生沖突的情形下，當代市場經濟國家往往會更加重視對交易安全的保護：與原權利人（一般表現為出賣人）的利益相較，法律更傾向于保護交易相對人和第三人的利益，更強調對第三人的保護（在現代社會經常出現的交易鏈中，每一單獨交易中的相對人同時可能還是另外一個交易中第三人）。這是因為，對交易安全的保護，是對當事人之間的利益，當事人利益與社會利益之間進行平衡，從而實現了更高層次的公正，并且維護了交易社會的秩序和效率。而物權行為理論中也深刻地體現了這些價值。（作者單位：延邊大學法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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