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二題

枯枝敗葉

那個冬天是和一個衣服破爛的流浪人一起來到我們小鎮(zhèn)的。流浪人是個女人，看得出她的臉已好長時間沒洗了，上面布滿了皺紋，皺紋間充盈著汗?jié)n淚漬和歲月的痕跡。她的頭發(fā)很長，蜷縮在頭上，里面綴滿了鳥糞一樣的東西，衣服破爛。

她說，那年冬天啊，下的雪比最大的銅錢還大。她說到了秋天時，她的頭發(fā)連同臉會呈現(xiàn)出枯黃的顏色。而當(dāng)冬天這兩個字從她沒有門牙、上唇上有個缺口的嘴里吐出來時，我看到她全身瑟縮了一下，頭發(fā)變成了白色。村里人聽到最多的還是她一直掛在嘴邊的那句“老樣子”，人們都不知道她所說的這個樣子是什么地方什么時候的樣子。

她站在村鎮(zhèn)的廣場上，那是我們村鎮(zhèn)的唯一的一個廣場。村里的老人說，看她的眼睛有一種野鬼妖魔的邪惡，小孩子不能走近。我不相信，他們就說她會吃人。我心里有一種和她親近的強(qiáng)烈欲望。

第一天，我一直想給她送點(diǎn)吃的去，但奶奶不許。晚上我躺在奶奶的身邊，奶奶拍著我，要讓我入睡。但我睡不著。我想著那個女人。奶奶入睡后我翻身起床，當(dāng)我打開我家的大門時，一陣風(fēng)把我卷倒了，我害怕極了，以為風(fēng)是那個怪女人呼出的氣，急忙關(guān)上門，跑回奶奶身邊。那個晚上奶奶睡得很香，像個死人。我搖晃她，她都不醒。我躺下后，心慌亂地跳著。眼前又出現(xiàn)那個女人的樣子。我不知道她吃了東西沒有，不知道她睡在哪里，她會做夢嗎？我擔(dān)心著她會被餓死被凍死。于是，我又起來，打開門，沒有風(fēng)，一輪明月很蒼白地在我打開門時撲進(jìn)我的眼中。我被嚇了一跳。閉上眼睛。那時我不知道回奶奶的身邊了，我閉上眼睛。朝著廣場走去。

我不知道雪是什么時候開始下的。第二天早晨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整個村莊都被雪覆蓋了，只有我躺的地方是干凈的，沒有雪。身邊有一個地方，剛好夠一個人躺，我記得昨夜我就是躺在那個女人的懷中睡去的，但醒來時，她已經(jīng)不見了，雪地上也沒有留下她的腳印。

我極目四眺，在雪地里尋找，但看花了眼都不見她的身影。我感到失去了一切，世界拋棄了我，只留下一大片雪白的地盤給我。我低下頭，想哭。可當(dāng)我再次抬起頭時，有一個黑色的身影朝前走去，我看到她在一片雪地上倒下去，不見了。

很久以后，奶奶領(lǐng)著一群人趕到廣場。我看到里面有我的父親和哥哥，還有鄰居家的那個小姑娘。小姑娘穿著棉襖頭上扎著一條紅絲巾，在風(fēng)中飄起，他們站在廣場上，驚訝地看著我。我恨他們。我覺得就是他們的出現(xiàn)才讓那個女人消失的。我想哭，我很想跑到那里刨開雪地找出她。從看到她的第一眼時，我心里就充滿了幸福感，我覺得我找到我的母親了。

奶奶曾說母親就是在多年前一個冬天突然不見的。那時我還小，只會睡覺，醒了就哭，哭累了就睡。我覺得我就是吃淚水長大的，我不吃飯不喝水。但有人告訴我，告訴我要記住奶奶，是奶奶用稀飯一勺又一勺地喂我長大的。他們說沒有奶奶就沒有我。我對他們的話將信將疑，我只覺得，人從來都是由自己的命養(yǎng)大的。

我在雪地里坐了很久，奶奶拉著哥哥和那個鄰居女孩的手在我面前看著我。雪花還在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飄落著，雪花落在他們的身上，我喊了一聲奶奶，再喊了一聲，奶奶才突然醒過來似地顫著她的三寸金蓮朝我走來，把我抱在懷中。哥哥和那個鄰居家的女孩看到奶奶抱起了我，才喊著我的名字跑過來。我看到哥哥眼里含著淚水，望著我。突然，他伸出手在我頭上敲了一下：“小二，你死到哪里去了，你要嚇?biāo)滥棠虇幔俊备赣H這時大踏步走近我，拎起我，看著我，“小子，爹還以為你被那個女人吃了呢。”

當(dāng)晚，村里人又看到那個女人坐在廣場的雪地上，她的身上裹著一層厚厚的雪，不時從地上抓起一把雪放進(jìn)嘴里。雪越下越大。村里人都拿出自家的東西給那個女人，但女人一一拒絕了。她什么也不說，奶奶接過她還回的一支火把后，很生氣地問：“那么你要什么？”

女人抬起她的頭，望著我，然后用手指著我。奶奶望了我一眼，“你為什么要一個沒娘的孩子呢？他是我的命根啊！”說完就坐在雪地上大哭起來。我望著奶奶哭得傷心的樣子，也哭起來。

“不許哭”，那女人發(fā)出命令。奶奶止住了哭，望著我。這時我哭得更大，奶奶抱住了我。

“不許哭”，那個女人又發(fā)出命令。聲音里少了那份惡狠狠的力量。我還在哭。我不知為什么還要哭。后來，我被哥哥背著回了家，奶奶留在了廣場上。聽說她是壯著膽跟那個女人談的。那天父親一直在鄰居家玩麻將賭博。哥哥喊了幾次他才回家，回到家里他就罵我哥哥。我哥哥哭著告訴他：“那個瘋女人要小弟。”

父親更加憤怒了，我們看到他轉(zhuǎn)身拎出他的老火槍，朝廣場走去。父親出去很久后，我們聽到一聲巨響。當(dāng)時我們嚇壞了，后來我們才知道那是父親朝天空放的一槍。這時哥哥拉著我，說：

“小二，那個女人要你跟她去時，你就哭，一哭那個女人就不要你了。”

“小二，那個女人來牽你的手時你就咬她！”

“小二，那個女人來背你時，你就在她身上拉屎。”

“小二，記著！”我聽著哥哥哭著對我說，我點(diǎn)頭。

奶奶這時哭哭啼啼地回到了家中。她是被我的父親背回來的。父親到廣場時，那個女人不見了，只見奶奶一個人不停地在雪地里磕頭，口中不斷地說著什么，廣場邊上也站滿了人。我父親望著奶奶，又望望村里人，憤怒地大吼之后朝天空放了一槍。然后就背著奶奶回家了。那晚，奶奶躺在床上。又一次把我父親叫到她的身邊，她對她兒子說了很多。

“那個女人真是你的媳婦。我看她的那張臉聽她說的話就知道她就是你的媳婦。”

“娘，她死了，她都死了這么多年了。”

我奶奶睡著后，我父親又拿起了他的老火槍，朝廣場走去。人們說那晚我父親守在那個廣場上不讓那個瘋女人進(jìn)來。黑夜里飄著雪花。人們不時能聽到沉悶的槍聲從廣場上傳來。第二天一早，人們看到我父親坐在雪地上，渾身都是雪。他從雪地上站起來，抖落了身上的雪花，丟掉手中的槍，然后踏著雪向山上走去。我聽到這個消息后也跑上了山。我一口氣跑到那天我看到那個女人消失的地方才停下來。我看到我的父親坐在那里，呆呆地注視著雪地。聽到我的腳步聲他并沒有抬起他的頭來。但他說，仿佛在對他自己說。

“我看到那個女人跑到這里來了。我一直跟著她來。可當(dāng)我來到這里時她突然就不見了。”說完他抬起他的頭看著我，向我招手，要我過去。我走過去。他緊緊地抱住了我。

“你奶奶說這個女人是你娘。你相信嗎？”父親問我。我先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又搖了搖頭。我眼前又出現(xiàn)了那女人的樣子。我極力回憶在我記憶中的母親的樣子。那時我母親還是個姑娘，年輕漂亮。父親看到我點(diǎn)頭就對我說那女人就是我的母親，他還說，她是被我害死的。我很反感他這么說。要不是他和我的母親沒有把我?guī)У搅诉@個只有冬天的地方，我現(xiàn)在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我隱隱約約地記得在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我一直生活在春天。

“是你們害死了我。”想到我當(dāng)年的生活，我憤怒地對我父親說。父親驚訝地望了我一眼，把我緊緊摟在他的懷里。一雙粗糙的大手摩挲著我的臉。

“兒子，你病了嗎？你不活得好好的嗎？兒子？”他望著我，他的眼里飽含深情，但我不愿理他。父親終于嘆了口氣，只哀嘆說：“沒娘的孩子都是這樣！”

“孩子，你也有個娘的，她只不過離開了你。離開了你而已。”

“那是你兩歲的時候，那個晚上很冷很冷。風(fēng)一直在我家的窗外呼嘯著，很凄厲，像狼在哭。你母親顯得很煩躁，把你抱起來又放下，抱起來又放下。有一陣子我看著她流著淚不停地親吻你。那時你小子屁事不懂，只會哭和睡。”

“你母親那晚是瘋了，反復(fù)無常，一直圍著你，對我連看都不看一眼。有時候她摟著你躺在床上，而你一直都在熟睡中。”

“她不時走到門口看，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許她在等一個人。但我不敢問她。兒子。你不會明白的，到那天晚上為止，你母親已經(jīng)有十多天對我不理不睬了。兒子，你不會明白的。”

“我看煩了就睡了。到我從夢里醒來時，你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了。我不知道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從那天起我就開始等，每天望著家門口的路，只希望你母親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路上。”

我聽著父親斷斷續(xù)續(xù)地敘述著他的往事。我看到一個大男人對一個小孩邊哭邊說。我不相信他說的是真的。村里人說的不是這樣。但奶奶說的和他的是相同的。但我不相信任何人說的話，我不相信。過了很久，我聽到父親的聲音。他說：“如果那個女人真是你娘，我要一槍崩了她。”

為什么要?dú)⑺牢夷铮课掖舐暯械馈Ｋ换卮鹞摇Ｋ浅聊难凵窭锍錆M了憤怒和委屈。

那晚我們躺在雪地上，雪花不停地飄著。我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我當(dāng)年生活的地方，很溫暖。而父親一直在打著哆嗦，我知道他很冷。知道他很冷，這讓我感到高興。我覺得我已為母親做了我該為她做的事。當(dāng)太陽又一次從東方露出它的臉，發(fā)出了柔和的光的時候，我睜開了眼，我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兒從我的身上爬起來，踏著太陽的光線朝太陽走去。

雪化了。覆蓋在村鎮(zhèn)上的雪都融化了。我回過頭去看我的村鎮(zhèn)時發(fā)現(xiàn)那個地方只有一些枯枝一些敗葉。我感到身下一陣潮濕，我已漸漸地融化了。我知道當(dāng)所有的雪都融化時我也將消失。多年后有人來到這個曾經(jīng)繁榮一時的村鎮(zhèn)上重建家園的時候也許會發(fā)現(xiàn)這樣兩句話：當(dāng)雪融化之時，就是你的消亡之日。

小巷深處

我走在黃昏的小巷里。小巷深處有兩只狗公然在我的眼前親密。我怒火中燒，隨手撿起一塊磚頭狠力地向狗們擲去。不知羞恥的家伙，我罵道。磚頭沒有落在狗的身上，而是落在地上，斷成了兩截。狗們跑了。我繼續(xù)往前走。這時候，小巷的黃昏漸漸地沒落了，黑暗在步步逼近。

我不想回家。黑夜填充了我周圍的空間。只有昏黃的路燈在切割著幾片黑暗。我走著，我要走向小巷的深處小巷的盡頭走出小巷。我知道每向前一步我就離家越遠(yuǎn)一步。但我只想這樣，這樣一直走下去，孤獨(dú)地一直走下去。不幸的起因在于不能承受孤獨(dú)，我在思考這句話的含義。如果能承受孤獨(dú)，不幸就不會發(fā)生了？我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我知道結(jié)論是不重要的，因為不幸的事早已發(fā)生了。

是的，是英子給小巷帶來了愛情，是愛情給我們帶來了不幸。英子是城里來的女人。我是山里出來的男子。我們同時出現(xiàn)在那個鎮(zhèn)上。英子是醫(yī)生，專為別人的痛苦而活著。我是個廚師，專做饅頭煮餌絲給鎮(zhèn)上的忙人們，以此來賺取他們的錢。阿九是我的老主顧，英子就是在他的介紹下才到我的攤上吃早點(diǎn)的。

每次英子一到，我就特別地高興。她想吃饅頭我就親自給她送上，她要吃面我就親自給她煮。這點(diǎn)英子不知道，她只說，你忙吧，讓小工給我煮就行了，你忙你的吧！和英子漸漸熟悉后我才知道她是城里來的醫(yī)生，想在鎮(zhèn)上發(fā)展她的事業(yè)。我當(dāng)時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離開她的城市來到這個狹小的小鎮(zhèn)。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們這些鄉(xiāng)下的都想到城里發(fā)展事業(yè)的，為什么她卻要離開。后來在一個失眠的晚上我才恍然大悟。知道了她來小鎮(zhèn)的原因后，我翻身起床，打開窗望天上的那輪月亮。我吸了一陣煙筒，然后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月亮思考著向她表白的方法。

第二天一早，英子來了以后，我開始給她煮面，中間我用刀切蔥，在她不經(jīng)意地瞟向我正在勞作的雙手的一瞬，我用刀切開了我的手。我故意大叫了一聲。把手甩開，不讓血流在切好的蔥上。英子見狀。忙奔過來握住我的手。我心中陡然升起一種快意，忘了手上的疼。英子握著我的流血的手，一臉焦急疼痛的表情，我心中的幸福卻隨著她的痛苦而增加。有人說過，痛苦的人看到有人因你的痛苦而痛苦，他的痛苦也就減輕了。英子為我止住了血后讓我坐在一邊休息，她則忙著替我給等著吃早點(diǎn)的人做早點(diǎn)。我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差點(diǎn)流下了淚水。

我深深地愛上了英子，但我不敢對她說。我曾好幾次喝酒想借酒力去向英子訴說我的真情，但每次都喝醉了，忘了一切。后來我終于說了，我是對阿九說的。阿九是我的朋友，我想他會幫我的。那以后的幾天，英子都沒有到我的攤上來吃早點(diǎn)，那一定是阿九告訴了我對她的愛情后，不好意思了。后來她終于來了。像幾天的陰雨天后突然而至的大晴天，我的心里充滿了陽光。但又有些不知所措。想跑開，又舍不得，不跑開，又是那樣的不好意思。而她一如當(dāng)初，吃完早點(diǎn)，給了錢，像往常一樣朝我揮了揮手走了。

當(dāng)晚，阿九找到我，他手里拎著幾瓶酒，說要跟我干上幾大杯。一聽說要干杯，我就來勁了。阿九肯定是來為我道賀的。一定是他把我的事搞定了。酒過三巡，他的話多了起來。他說他沒有為我向英子傳達(dá)我的那片真情，因為他不愿意。因為英子的愛情只屬于他一個人。我聽了他的話，差點(diǎn)笑出來，笑他的酒量竟差到如此的地步，才幾杯就醉了。他是一個有老婆兒女的人。阿九繼續(xù)著他的胡言亂語。他說當(dāng)年知青下鄉(xiāng)。英子到了他的那個鎮(zhèn)，他和她干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就在他們準(zhǔn)備結(jié)婚的時候上面?zhèn)鱽砹酥喾党堑南ⅰＳ谑怯⒆与x開了他，倆人說好等英子讀完大學(xué)就結(jié)婚。從此，阿九就開始了他漫長的等待。后來在他的母親的一再要求下他和村里的另一個女人結(jié)了婚，并滿足了母親的愿望，給她添了兩個孫子。阿九說英子是他的表妹。更是他的愛人。他一輩子就只愛過她一個人，所以，他說到所以這個詞時，把臉湊近我，大聲說，他是不會幫我的。他說他非但不幫我還要阻止我。說完就大笑起來，只笑得他滿臉都掛上了淚花。我很想揍他一頓，狠狠地揍他一頓。就在我考慮是不是打他的時候，他站起來走出了門外。我不想去理他。我看著他踉蹌地走進(jìn)了月光里，哼著我聽不懂的曲子朝遠(yuǎn)方走去。

阿九走后，我一個人將他拎來的酒全部喝了。我相信阿九說的是真的，但我不知道為什么會喜歡上她，她可不是與我同一年紀(jì)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就聽到了敲門聲。我高聲罵著打開了門，門外是一大片的月光，很陳舊很破碎。但沒有人。我再一次高聲叫罵了幾聲。然后進(jìn)屋。在門剛剛關(guān)上的一瞬間，敲門聲又一次響起，打開門，門外依然只有那片破舊的月光，冷風(fēng)迎而吹來，我渾身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急忙關(guān)上門，躲進(jìn)被子里。當(dāng)我最后一次打開門時，已是大天亮了。我被告知阿九死了。阿九是在醉意中走進(jìn)小巷深處的那口井的。阿九是我的朋友，但他的死讓我感到一陣輕松，因為沒有了阿九，英子就是我的人了。

編輯手記：

《手機(jī)》中王金鳳偷拿了原先在生病時看護(hù)的李姐的高級手機(jī)，圍繞著手機(jī)。發(fā)生了一系列的事：李姐最后時刻的悲涼、李姐弟弟和弟媳對親情地漠視、王金鳳的樸實(shí)、善良和貪小便宜以及王金鳳一家底層生活的狀況等一系列的人生百態(tài)盡顯紙上。當(dāng)看到《小說二題》時，感覺一陣新風(fēng)吹來，不同于一般小說或樸實(shí)、或紀(jì)實(shí)、或平鋪的寫法，作者受西方現(xiàn)代文學(xué)的影響很大。小說在一種自我意識中發(fā)生發(fā)展，“我”是貫穿小說的主線人物，事件的發(fā)生發(fā)展似乎沒有旁人的佐證，一切都是在“我”的想象或話語中。沒有真實(shí)的背景，沒有真實(shí)的時間，甚至連人物真實(shí)性都模糊，給我們帶來一種全新的閱讀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