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雨
記不清從何時起,讀書和寫作讓我的人生在工余和閑暇后,不知不覺進入了另一種孤獨的遠足。我就這樣孤自前行,踽踽獨行,以至于常常是山重水復不知去路,甚而是跌跌絆絆,如同在黑暗中艱難跋涉,看不到希望曙光盲目地摸索。
想到這些,心里就情不自禁泛起糟亂,浮躁,焦灼,像焦渴的土地盼望一場甘霖的降臨。
“寫作,更多的時候其實就是跟自己談話,溫暖和浸潤自己的心情,不懈地增加溫度和濕度。”那是一次在神木天臺山下一次愉快的探討中聽到的,這句話至少讓人如飲甘露,能感到寬慰,非常滋潤。
這不,我又要出發了。我要去約會一大群文朋詩友——由榆林市文聯、作協和神木縣文聯聯合主辦的“2013神木散文筆會”在神木縣召開,我接到通知,有幸在俗務的包圍中短暫放松,做一次真正的旅行,雖然并不是十分遙遠。車子啟動,我的心也漸漸地快樂和飄逸起來。神木,神木,我又來了。
報到的那天上午,忽然開始下雨,與會者大都是冒雨從各地趕往神木的。原定下午5點舉行的開幕式,也不得不稍加延宕。但是,我們依然感到適然欣慰,因為干旱半年的陜北黃土高原,在這盛夏六月,突然迎來了這場溫潤的透雨,也恰似這次筆會對于我們這些渴望得到指導的業余作者,誰能說不是一次難得的甘霖。
風 景
筆會在一個名叫溫家川的村子舉行,這里也是安排筆會采風的地方。
溫家川村地處天臺山腳下,黃河與窟野河的交匯處,雄踞晉陜峽谷的奇山秀石之巔,高山險峻,巍峨挺拔。山的東面是滔滔的黃河,西面是奔流不息的窟野河。山水相映,景色壯觀。村子距神木縣城60公里,距山西興縣縣城30公里。登山眺望,既可一覽“山隨平野盡”的秦晉風光,又可領略“黃河入海流”的磅礴氣勢。
天臺山多廟宇,主要分布在前山與后山兩處。前山為崇峰寺,后山為天臺諸神殿。兩山南北相望,互為呼應,云蒸霞蔚,勢若龍騰。崇峰寺始建于北魏太和年間,天臺諸神殿始建于明朝成化年間。后經歷代增置修葺,漸成宏大規模,是歷史悠久享譽塞上的一方宗教圣地。天臺山不僅有美麗神奇的傳說,且有志士仁人英勇斗爭的諸多革命故事。1936年春,劉志丹率紅28軍東渡黃河,就駐扎在天臺山寢宮殿,勝利地指揮了攻占山西羅口峪的戰斗,給天臺山留下不朽的史話。抗日戰爭時期,抗日名將賀龍、關向應以及國際友人白求恩等,曾上天臺山駐足觀光,在天臺山流下英雄的足跡。
這個美麗而神奇的村莊,養育了不少仁人志士,也因此成為一個具有光榮革命傳統的歷史文化名村。溫家川據傳自明初由山西洪洞縣大槐樹下遷徙而來,至今已有近600年的歷史。所謂人文地理,不就是歷史文化名人的淵源嗎?就像一座古跡就是厚厚的一本書。具有悠久歷史的文化古跡,其厚度和深度可想而知。
天臺山下的萬畝棗林,生產的品牌紅棗個大味甜,聞名遐邇。這會兒雖然未到紅棗成熟季節,但一顆顆青棗早已按耐不住從綠葉之中探出腦袋,仿佛與我們相約一個果實累累的金秋之季。走進山川,放眼望去,滿眼綠色,一望無際,全是棗樹。其中最吸引我們的,還是在溫家川村部前那片棗林。雄奇壯美的天臺山,與綠色的棗林、掛垂的一顆顆青棗相得益彰。一眼望去,這棗林足有十余里長,望不到頭,好不氣派。人在棗林下,抬頭微仰,透過棗樹葉縫隙望出去,陽光竟是那般斑斕與明媚,羞澀與柔情。我愛極了這般清純和美麗。
我們聚攏一起,相互交流各自的寫作心得與體會。雖說大家同在一個市,喝著一樣的水,吃著一樣的飯,腳踏著一樣的黃土地,但平時沒有這么好的平臺進行溝通,彼此了解甚少。正是此次難得的面對面交談,大伙相談甚歡。短時間的采風互動交流活動,一下子拉近了我們彼此的距離,打破了先前的隔閡和拘謹。
隨后,我們深入農戶接觸“地氣”,了解村民的生產與生活。蒙蒙細雨之中,質樸的村民們相伴我們,好客而熱情,尤其是他們溫婉的笑容,成為溫家川村最美的風景,深深印入了我們的心中。他們帶我們去田里摘香瓜,在河邊看風景、聽蛙鳴,村子里不時回蕩著一陣陣歡聲笑語……
此番情景,一定會賦予我們鮮活的靈感,促動我們揮灑文字,努力去傳揚大美的激情。
詩意的日子
這次筆會,以散文的名義,聚集了全市許多文學創作者和愛好者,延安文學雜志社也帶來了部分延安散文作者,因此,也可以說是一次陜北文學的盛會。正式場合或非正式會場,幾天的會期里,大家說話不停,爭論不休,氣氛熱烈,在神木天臺山腳下,梳理、總結了榆林近年來散文創作的現狀、存在的問題及取得的可喜可賀、令人鼓舞的成績。每個代表的發言,可以說都是端出的一道道精心烹調的文化大菜。
只是我幾乎處于失語狀態。我說不出什么,我是一個帶著耳朵的真誠聆聽者,自然也不拒絕默默地思考。我在想:滾滾紅塵,物欲橫流,權力顯能,金錢炫富。在這種時代背景下,仍有這么多人堅信“文學依然神圣”,并在這種信念的支撐下,義無反顧,繼續從事著愚人的事業,這讓我們感奮而且堅信:只要人類存在,文學必定不朽。也使我想起一句話:文化如水,潤物無聲,看似柔軟,實則堅韌。同時愈加向往起海德格爾所謂“詩意地棲息”那種高標的精神生活。
散文寫什么、怎樣寫?基本上是個人旨趣和個人經歷的映現。在自由表達個人旨趣的同時,在不虛此行一定要寫篇東西的沖動下,抒情而至于泛濫,也不見得就能保持住散文文體的純粹。還有,利用積攢成體系的題材,構成自己的散文話語世界,不用說當是一種可貴的創作雄心,但有必要警惕強調了細節,思想卻淡出了這一天生不足。沒有自己的獨特見解,自成體系的寫作素材也無法統攝到一個圓熟的散文形式中去,也可能很難給讀者提供高于常識的認知;否則,或許會使散文變得更弱化無力,文體純粹不純粹的問題,也會由此淪落為偽命題。總之,我還是堅持認為,文品、藝品完全出之于人品。仍然是那句歷久彌新的老話,要想寫好文,首先做好人。
三天筆會,匆匆來去。來時煙雨朦朧,去時雨聲淅瀝,讓我的心感到充實豐潤。去時我只帶了自己一本薄薄的散文集,返回卻滿載而歸,收獲許多作家和朋友們的作品、思想和友情。我的心原本空空,此時已被激情縈懷,被求知欲填滿,被戀戀不舍的情意柔軟。真心感謝筆會的組織者主辦方,給我們提供這么好的平臺。雖然這次相約結束,但我意猶未盡,突然希望時光倒流,永遠定格在溫家川天臺山充滿詩意的文學聚會里……
欄目責編:魏建國 張天煜 劉國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