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的力量

冉啟宏

那天晚上10點左右，我在妻子的糖煙店里拿著一本雜志正看得入迷。

“老板，買一條500元的真龍。”見生意來了，我有點興奮地抬起了頭。

“老師，這是您的店呀！”站在煙柜前的那個青年看著我，顯得有點意外和興奮。

“是呀，你是……”我一下子認不出他是誰，因而顯得有些尷尬。

“我是您的學生吳小明呀！”

“哦，記起來了，你的變化真大，你不說老師還真的認不出你啊！”

說話間，妻子已經把一條煙放到他的手上，并從他的手上接過了錢。

“老師，今晚比較忙，有空再找您聊。”說完他便拿著煙走了。

可沒過兩分鐘，他又回來了。我以為他是回來退煙的，買了又退，這樣的顧客我遇到過不少。

“老師，以前您對我說的那句話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聽到他這樣說，我的心不由猛地跳了一下。我到底說過什么讓他如此刻骨銘心的話？是傷害他的話嗎？想到這，我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我……我說過什么讓你如此難忘的話嗎？”我有點語無倫次地問。

“老師，您忘了嗎？您說我‘長大了適合當老板呀，現在我當老板了，雖然這個老板還很小，可我相信我的工程會越做越大的。”聽他這么一說，我那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你長大了適合當老板。”我心里默念著這句話，思緒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時我剛畢業不久，心里懷揣著美麗的教育夢想，特別是看了《一個都不能少》這部電影以后，我被影片中的老師深深地感動了。在初始的教育路上，我的教育理念是：留住班里的每一個孩子。

吳小明是我班的“雙差生”，當初他沒少給我惹麻煩。最可氣的是他的家長并不配合教育，他媽媽從來不關心他的學習，他爸爸對他的關心有點“過頭”，每次都是喝醉了才到學校找他。我不讓他見孩子他就在校門口大罵，甚至揚言要到教育局去告我，無中生有地說我打了他的孩子。那段時間他爸爸不僅把吳小明搞得很狼狽，也把我搞得很疲憊。

這樣的日子并沒有維持多久，吳小明的爸爸因飲酒過量摔死了，吳小明請了一周的假。那段沒有吳小明的日子，班級安靜了許多，我也清凈了許多。

一周過后，吳小明回來了。我把他叫到辦公室，本想安慰安慰他，沒想到他卻說：“老師，我爸爸死了，以后不會再有人來煩您了，我……”話還沒說完，他就痛哭起來。哭了好久，他才平靜下來。

我用紙巾幫他擦干了臉上的淚水，然后安慰他說：“小明，振作起來，一切都會過去的。”

“老師，我和爸爸給您添了那么多的麻煩，真對不起了，不過，我想以后不會了，因為我媽媽叫我來退學。”

“怎么，你要退學？不行，我不同意！”我一下子提高音量，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老師，我不是讀書的料，我在學校只會給您添麻煩，拖班級的后腿。”他小聲地對我說。

“知道給老師添麻煩了，懂得拖班級后腿了，不錯，說明你成長了不少。”我摸著他的頭說。聽了我的話，他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他還沒有從父親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再多的安慰也是蒼白的，但我想時間會沖淡一切的。我讓他先回教室上課，以后的事以后再慢慢說。

可是沒過幾天，吳小明又到辦公室找我要求退學。我好言好語說盡，可他就是不愿繼續念書。

我無可奈何，只好同意他退學。

我陪他去宿舍拿行李，走過天橋的時候，我隨意地安慰他說：“小明，老師知道你學習不好，可我相信你長大后會有出息的。”

我的話讓他停下腳步，他轉過身一臉無邪地問我：“老師，您說我長大了適合做什么呢？”

“適合當老板呀！”我想都沒想就說出了這句話。

“我真的適合當老板嗎？”他還是一臉天真地問。

這時我不由靈機一動，為什么不趁這個機會把他留下呢！

“適合是適合，只不過……”我故意賣關子。

“只不過什么？”他追問。我想孩子的好奇心是與生俱來的，那我為什么不抓住這一特點來對他進行思想教育呢？

“小明，你也知道當老板是需要文化的，如果你能讀到初中畢業，那你最起碼能當個小老板，如果你再讀完高中，那也許你會成為一個大老板，你說呢？”

聽我這么一說，他好像被觸動了。大約過了一分鐘，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對我說：“老師，那我不退學了，行嗎？”我朝他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后我們一起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多年過去了，我對這件事已經淡忘了，沒想竟還能與吳小明不期而遇。這使我對教育有了這么一番感悟：總有一雙鞋適合你的腳，總有一種教育方式適合孩子的成長。因此，我們當老師的要多一點教育智慧，多給孩子一些溫暖、人性的教育。

（責編 秦越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