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各V各的N”的考察

摘 要：通過對國家語委現代漢語語料庫的考察，發現“各V各的N”格式中，動詞V大半以上是“有”；少數特殊形式可以根據上下文情況，省略“N”或“的”。在語義上，“各V各的N”格式具有部分差異性、整體關聯性和意義上的描寫性或評說性的特點。使用時，總是出現在表示“特征不一致或行為互不相干”的句子中，有某種對仗或遞進的關系。

關鍵詞：各V各的N 句法特征 語義特征 使用環境 語料庫

一、引言

語言規則制定的方式一般有兩種：一種是演繹法，語言學家通過自身語言知識制定語言規則，然后不斷通過語言事實進行檢驗；一種是統計歸納法，通過語料庫中大量的原生態語言材料，統計出語言規則。現在信息處理也常用這第二種辦法，即不先設定某個規則，而是在語料庫大量語料的基礎上進行某種形式的配對。本文想以“各V各的N”①格式在語料庫中的呈現，統計這個格式在句法、語義、使用環境等方面的某些規則。

本文擬以國家語委現代漢語語料庫為依據，運用定量和定性相結合的原則，對“各V各的N”格式進行考察，以揭示其句法特征、語義特征及使用環境。通過對國家語委現代漢語語料庫進行檢索，共得到70個帶“各V各的N”格式的句子，這些句子中共含有86個“各V各的N”。例如：

（1）有人在妒火中燒中熬日月，有人于不公平待遇里苦撐持，更有人在“[各]有[各]的不幸”生活圈內暗自飲泣，卻鮮為人知。

（2）正如小說不會被戲劇所代替，戲劇不會被電影所代替，中國傳統歌舞劇不能被外國歌劇或舞劇所代替一樣；不以直接地具體地再現生活為職能的建筑和工藝美術，以及不完全是直接地具體地再現生活的舞蹈，都[各]有[各]的技巧。

（3）印度的阿旃陀與中國的敦煌莫高窟、天水麥積山石窟、云岡和龍門等，主要是笈多與北魏時代的創造，雖然是兩大民族同時代的智慧表現，[各]有[各]的面貌，但其精神卻出自一個源泉。

其中兩個“各V各的N”連用的句子共14個，占總句子的20%。例如：

（4）其次，架空排長不但不利于我們本人鍛煉提高，也不利于干部之間的團結，嚴重的將會導致工作中互相拆臺、設置障礙，[各]唱[各]的戲，[各]彈[各]的調，“一班人”難以形成合力，連隊建設怎么能搞好呢？

（5）分說與合說，[各]有[各]的長處，也[各]有[各]的弱點。

（6）這兩個聰穎、標致的女軍人，確也[各]有[各]的憂煩，[各]有[各]的心酸事。

三個“各V各的N”連用的句子1個，占總句子的1.43%。例如：

（7）即在奴隸主們之中也[各]有[各]的祭祀，[各]有[各]的排場，甚至[各]有[各]的祖宗，再加上奴隸主們互相兼并，常常使得許多小國的整個宗族淪為奴隸，甚至連原是奴隸主的國君都變成了祭祀中的犧牲品，如春秋時鄶國的國君就是。

二、句法特征

70個帶“各V各的N”的句子中，除去重復的，共有73個不同的“各V各的N”。其中，兩個“各”中間的動詞V是“有”的，共有47個，占句子總數的64.4%。如“各有各的利益”“各有各的難處”“各有各的不幸”等。除了“有”以外，形式為“各V各的N”句子共14個，占總數的19.2%。如“各唱各的戲”“各走各的道兒”“各照顧各的生意”“各叫各的河名”等。特殊形式（不是完整的“各V各的N”的形式）共12個，占總數的16.4%。如“各點各菜”“各辦各事”“各走各的”“各干各的”等

（一）“各有各的N”格式

這個格式只有一個變量N，47個格式中的N都是抽象名詞，一般都是一個抽象名詞，如“各有各的利弊”“各有各的煩惱”等；也可以是聯合名詞，共有2個，分別為“各有各的角度和內容”“各有各的想法和期待”。N一般都是沒有修飾成分的一個光桿詞，也有帶“的”或者不帶“的”的定語成分修飾，共有6個，分別為“各有各的特殊的性質”“各有各的過日子方法”“各有各的生活遭遇”“各有各的心酸事”“各有各的性別特征”“各有各的獨特表現方法”。

（二）“各V各的N”格式（V不是“有”的動詞）

分別為：各唱各的戲、各彈各的調、各搞各的“兩張皮”、各做各的“另件”、各談各的問題、各走各的路、各走各的鬼門道、各照顧各的生意、各走各的道兒、各叫各的河名、各管各的事、各忙各的事、各行各的船、各傳各的令

觀察可見，“各V各的N”格式中，V和N一般都是動賓搭配，如“唱戲、彈調、照顧生意”等。也有一個搭配起來感覺不那么合適的，如“*叫河名”。

（三）特殊格式（不是完整的“各V各的N”的形式）

所謂特殊格式，無外乎兩種，省略“N”或者省略“的”。

1.省略N：各V各的。例如：

各走各的、各住各的、各干各的

其實上述（一）、（二）類，N是都可以省略的，只要上下文中語義交代清楚，這里的N都是可以不必出現的。

2.省略“的”：各V各N。例如：

各點各菜、各付各帳、各是其是、各非其非、各回各家、各辦各事、各有各事、各盡各力、各施各法

“各V各的N”格式中，“的”的省略取決于V和N之間的緊密程度，越緊密越可以省略，越不緊密越需要“的”。如果N是聯合名詞或者帶修飾成分的，一般不省略“的”。能省略的一般是“單音節動詞+單音節賓語”的情況，如“回家、盡力、辦事”等。但是，在口語中，這個規則就不那么適用，口語中“的”在很多情況下都是可以省略的，根據不同人說話的習慣或者不同語速、語境等。但因為我們考察的語料庫多半是書面語，所以還是可以看到這個特征。

三、語義特征

（一）部分具有差異性

“各V各的N”格式首要的語義特征是[+差異]，表示每個的行為或者特點都不一樣，因為兩者或者幾者都不一樣，所以才會各自做各自的。

（8）那時候咱們家里是[各]忙[各]的事。

（9）群眾說：你們[各]傳[各]的令，不知先辦那件好？

（10）這些各有千秋的建筑群像一支支樂曲，匯成一首首城市交響曲，[各]有[各]的旋律，[各]有[各]的章節，有各自不同的節奏與和聲，給人強大的感染力。

注意，這里的差異性強調的是個體性的差別，每個都不相同。

（二）整體具有關聯性

雖然每個部分是有差異的，但整體上有著某種聯系，因為聯系在一起，所以才進行比較，才顯示出差異。如果沒有關聯，就不需要用這種格式進行比較。

如上述例（8），他們雖然各忙各的事，都在忙碌著不同的方面，但是他們是一家人，一個家庭。例（9），領導甲傳令讓群眾做這個，領導乙傳令讓群眾做那個。“這個”“那個”不一樣，群眾不知道怎么辦。不知道該聽誰的。因為不管甲還是乙都是這些群眾的領導，這一點是共同的。例（10）中，每個建筑群特色不同，仿佛不同的樂曲旋律；每個建筑群中的建筑也不盡相同，仿佛不同的樂曲的章節，但是他們組成了一首交響樂，這些建筑群坐落在同一個城市里。

（三）意義上具有描寫性或者評說性

格式“各V各的N”重在描寫或者評說某一事物、現象或者狀況，表達某種感情。或表達贊揚，言其豐富多彩，各不相同。如“人們向自然界索取形形色色的漿糊，最初是從動、植物體中提取出許多種膠，如松香、牛皮膠、骨膠、魚膠、明膠、米膠、阿拉伯膠等等，它們[各]有[各]的品性，也[各]有[各]的用場。”“它們在大腦里，安安分分地工作，[各]管[各]的事，一點也不亂。”或發泄某種情緒，表示狀況紛雜，不知如何是好？如“群眾說：你們[各]傳[各]的令，不知先辦那件好？”“他們夫婦倆個到外面去的時候，常常都是[各]走[各]的么？”也有表達某種不滿，表示之間互不相干，如“他們常把室門關著，我也不想多所問詢，雖同一大門，卻[各]走[各]的道兒。”“那時，我們就[各]干[各]的。”

四、使用環境

通過上述分析，我們知道了“各V各的N”格式的句法、語義特征。那么在使用環境上又有哪些要求呢？使用環境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語境”。語境有狹義和廣義之分。狹義的語境就是語言性語境，即上下文。廣義的語境是非語言性的語境，指語段或句子的意義所反映的外部世界的特征，即通常說的“言外之意”。不管是從狹義還是從廣義上來講，“各V各的N”都出現在表示“特征的不一致或行為的不相干”的句子中。“各V各的N”格式在這些句子中既可以是主語、也可以是賓語，還可以是謂語、定語或者獨自成為一個句子。有的兩、三個格式連用，具有對仗或者遞進的作用。

（11）這兩個聰穎、標致的女軍人，確也[各]有[各]的憂煩，[各]有[各]的心酸事。（對仗）

（12）我不沾人家的光，別人也別想得我的便宜，[各]走[各]的路，[各]行[各]的船。（對仗）

（13）“這話很對，”老張低低地對老李說，“[各]有[各]的家長，[各]有[各]的過日子方法，他們怎樣可以來勉強我們，我們又怎么可以聽從他們呢？”（遞進）

五、結語

我們通過對語料的分析，歸納出了“各V各的N”格式的句法、語義和使用環境的一些規則。這種基于統計的方法，在發現和積累更多的語料的基礎上得到的規則應更具說服力。當然，語料庫中的語料越多，涵蓋的語體、領域越廣，統計出來的規則可能越規范有效。所以，建立語料庫，對第二語言教學、機器翻譯等方面都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本文研究得到“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金”資助（Supported by“the Fundamental Research Fund for the Central Universities”）（項目編號：201111101020002）。

注 釋：

①這里對“各”的詞性暫不討論。學界一般有兩種觀點，一是兩個

“各”詞性不同，前面的是副詞（意為“分別”），后面的是代詞（意為“各自”）。二是兩個“各”詞性相同，都是代詞“各自”。本文更傾向于第二種觀點，認為兩者詞性相同。

參考文獻：

[1]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增訂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

1999.

[2]北京大學中文系1955、1957級語言班.現代漢語虛詞釋例[M].北

京：商務印書館，1982.

（熊莉 武漢大學留學生教育學院 4300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