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孫宗廣博士雖說沒有驚天動地的大手筆,但也筆耕不輟,在《語文報》《齊魯晚報》《江蘇教育報》《蘇州日報》等報刊上發表散文及其他體裁作品100多篇。每次和他見面,他對寫作的那份熱情和投入都令我很感動。他每每告訴我,寫某某文章時,自己熱淚盈眶;寫某某文章時,自己淚流滿面。于是,我就讓他用文字來和我們分享他的創作與淚水。在這篇文章里,作者解剖了《小區里的流浪貓》的創作過程。流浪貓每個小區都有,大家已經司空見慣,但孫宗廣為什么會有新的發現?那就是從流浪貓身上看到了人,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他心愛的兒子。“家庭不興文學興”,也正是兒子患病,讓身在其中而且作為父親的孫宗廣,對生活有了另一番的領悟。是的,“生活中的不幸非我所愿,但既然禍從天降,那就要勇于面對,調動一切力量尤其是精神的力量去戰勝它”,“那些流浪貓在垃圾桶里不過搜尋些小區居民丟棄的殘羹冷炙,但它們自食其力,自得其樂,要比飽食終日的家庭寵物多了一份自由,多了一份以地為床、以天為被的豪情”。是的,兒子患病,他多么希望兒子能夠堅強起來,配合治療。其實,這又何嘗不是他自己鼓勵自己、夫妻互相鼓勵?正是將自己情感對象化到流浪貓身上,也正是從流浪貓雖居無定所但自得其樂中認識到人要堅強地面對苦難,用情何深,眼光何等敏銳。回到寫作中來,不是學生寫不出,碌碌生活無甚發現無甚感動,都是為文造情何來話說?指導學生作文,每每總說要情真意切,情真是建立在生活體驗之上,沒有引領學生體驗生活,學生何來發現,何來感動?連自己都感動不了的文章,又怎么能感動得了別人?福樓拜為包法利夫人之死而哭,周述恒為中國民工而哭,孫宗廣為流浪貓而哭,讀者當然就會為他們的文章而哭。“功夫在詩外”,寫好文章,先從體驗生活做起,做一個有情有義的人。(莫先武)
我算是教學科研之余堅持文學創作的“草根”,但我對文字的那份虔誠與期盼可表明月。近十幾年來,我用零零散散的文字,記錄著身邊人和自己家庭的故事。生活中的波折與磨難,讓我的筆端多了些滄桑之感。有時寫到動情處,淚水不禁奪眶而出,不能自已。
五年前,我剛完成博士論文答辯,我上初二的兒子因病休學。為了治療他的病,我們赴上海,跑北京,遍訪名醫,不見多少起色。這是一個風雨飄搖、度日如年的時期。在此過程中,我深切認識到,名醫良藥固然重要,病人的積極配合與堅強意志同樣是戰勝疾病不可或缺的武器。我的《小區里的流浪貓》便是在這種背景下寫作出來的。
起初,我經常留意到小區里貓與狗的區別,前者大多“流浪”,而后者多被豢養,內心對貓多了份敬意。一個夏夜,我看到一只母貓帶領、驅趕著她的孩子們跳到垃圾桶上練習覓食,不禁怦然心動,聯想到自己對兒子的教育,包辦的時候多,真正放手少,導致他諸事較多依賴家長,缺乏必要的、正視挫折的勇氣。但是僅憑這單一場景還很難表達出較豐富的思想,所以題目放在那里,遲遲沒有動筆。三年前的暑假,我和妻子帶著兒子到北京求醫,一家人租住在呼家樓北的地下公寓里。每天黃昏,我們在公寓旁邊的長凳上小憩,而旁邊一條凳子上,時常坐著一位老奶奶,她的旁邊總是臥著一只胖胖的大白貓,脖子里套著一根紅線繩,一副養尊處優、慵懶怠惰的神態。我的思路似乎一下子打開了,關于貓的記憶盡皆浮上心頭,我知道該怎么寫這篇文章了。
表面上,我寫小區里的流浪貓,也用狗及那只北京懶貓與其對比,突出了流浪貓的自由與可愛,實則寫人,寫我心中的親子關系、家教之道。生活中的不幸非我所愿,但既然禍從天降,那就要勇于面對,調動一切力量尤其是精神的力量去戰勝它。這就是我關注、欣賞流浪貓一家的原因。想想看,那些流浪貓在垃圾桶里不過搜尋些小區居民丟棄的殘羹冷炙,但它們自食其力,自得其樂,要比飽食終日的家庭寵物多了一份自由,多了一份以地為床、以天為被的豪情。行文時,我仿佛感受到星光下的冷,感受到偎依在一起的貓們的體溫,眼淚不覺間模糊了視線,我寫道:
“新的生命誕生了,在寒夜里可以聽到亂石邊低沉柔弱的叫聲。冷風吹過假山,竹影婆娑,灑下點點攪碎的星光與月輝。過一段時間小區里又可以看見那母子們出行覓食的身影了。我不由對這一戶居民產生由衷的敬意。
“流浪貓不需要憐憫,自由就是它的家。”
兒子讀到我的文章,也讀懂了我對他的期待和厚望,他在鍛煉和治療方面表現出難得的主動與積極,病情漸漸有了起色,這恐怕是我寫文章時未曾料到的。
清初著名的文學家、小說家、刻書家張潮說:“古今至文,皆血淚寫成。”我深知自己的文章遠不夠“至文”,但其中包含的情感卻是真實的,那些我自感得意的篇章,往往也是書寫時激情難抑、有時會潸然淚下的作品。有點可笑吧,窗外也許是陽光明媚,也許是雨雪霏霏,而一個大男人正迅疾地敲擊鍵盤,淚光點點。妻子對我這般“川情”有點見怪不怪了。
當然,作家的激情并非盡皆訴之于“淚水”,其筆下的“我”也不局限于“小我”,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無論寫實還是虛構,無論是經典作家還是草根寫手,作者都要在文中傾注自己的真感情。正因為如此,福樓拜會為包法利夫人的死亡而痛哭流涕,J.K.羅琳在寫作《哈利·波特》時也會淚流多次,民工出身的作家周述恒提起《中國式民工》中的許多故事,往往會心酸得掉眼淚。很難奢望,一部都不能打動作者本人的作品,能夠引起千萬讀者的共鳴。
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生活愛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