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自然而潤澤的語文教學

世上萬物都是某個系統中的某一部分，它們都有各自的存在方式，教育當然也不會例外。我們不妨看一則關于莊子的寓言。惠施和莊子都是魏王的好朋友。一天，魏王分別送給他倆一些大葫蘆的種子，對他倆說：“你們把這些種子拿去種在地里，會結出很大的葫蘆。比比你倆究竟誰種的長得大。”為了能種出比莊子更大的葫蘆，惠施非常用心，而且，每天都施肥，除草。莊子從不施肥，除草，只是到時候去看看，見沒有什么異常，就自顧自做別的事去了。結果，惠施的葫蘆苗一棵也沒成活，而莊子的葫蘆苗卻長得格外好，慢慢地，都開花結了果。惠施覺得很奇怪，就跑來請教莊子：“先生，為什么我那么用心地栽培，所有的苗卻都死光了，而您從來都不曾好好地管理，反而長得那么好呢？”莊子笑著答道：“你錯了，其實我也是在用心管理，只不過與你的方法不同罷了。”“那你用的是什么方法呢？”“我用的是自然之法！你沒見我到時候也要去地里轉轉嘛！我是去看看葫蘆苗在地里是不是快樂，如果它們都很快樂，我當然就不用去管它們啦。而你卻不管它們的感受，拼命地施肥，哪有不死之理啊！”“這么說來，還是我害了它們！”惠施恍然大悟。

這個寓言啟發我們，在語文教學過程中要以“自然主義”的眼光來看待學生，要履行“自然和諧”“自然生成”“自主發展”等原則，要從生命的視角“潤澤”“涵化”“豐盈”。

營造自然和諧的氛圍

自然教育強調要以自然法則和人的天性為依據，按照孩子身心發展的自然規律。杜威在他的自然主義教育觀中曾對傳統的經院式教育進行了深刻的批判，而在我們的語文課堂教學中，這種狀況一直存在，課堂教學崇尚統一性、一致性、簡單性、必然性以及整體性，以理性為核心，目標指向學科知識本身。在這一情境中教師處于絕對的中心地位，按照自己所理解、預設的知識目標規范學生的學習。有些學生偏離或者無法達到預定的教學目標時，就會采取強制性的措施來約束學生，課堂上經常呈現出嚴肅、嚴格、嚴厲甚至嚴酷的氣氛。

崇尚自然的語文教學應該是“活化”的。自然的語文教學強調教學的獨特性、意外性、復雜性、創造性、情感性，以感性為核心，目標更多地指向學生本身的發展。教學中“師生關懷問辯，親密無間，循循善誘，相互熏陶，教學相長。使師生浸淫于一種豐富、和諧、光明、溫暖、純潔、疏朗、博大的氛圍之中”，呈現出有利于學生自由發展和實踐創新的“活水”狀態，教學中一方面要讓它從源頭不斷得到補充，水體不會枯竭，另一方面不斷更新，不能貧營養化，要使語文課堂因此富含“溶氧”和各種營養元素，是一泓“活水”。

崇尚自然的語文課堂應該是“和諧”的。要運用自然、和諧、開放、鮮活的教學方式，呈現親和性、融洽性、創造性和自主性的局面。課堂應當實現與生活的交互轉化，實現課堂內各因素之間通過相互作用達到相對穩定的平衡狀態，教師與學生和諧共進。人與環境相互應答，教學努力實現五個方面的轉變：由單純傳授知識轉變為開發和培養學生的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學生由被動的客體轉變為學習的主體；教材內容由封閉、僵化轉變為開放、生動，更具現實包容性、新穎性；教學方法由單一的填鴨式轉變為啟發、誘導、對話、討論等多形式共存；教學過程由單純的認識過程轉變為自我建構。在發現知識，進而實現獲取知識的過程中，學生的興趣愛好、人格修養得到全面的培養。教學不僅要追求內部的和諧，而且還要實現與周圍環境的和諧，形成平衡、完整、統一、融洽的教學生態；不僅要形成教育內部、外部客體間相互依賴的有機體，更要形成互促互利的親和性、生成發展的建構性、動態調節的開放性及不受約束的創新性。

遵循自然生成的規律

在盧梭“自然主義生長”理論的基礎上，杜威提出“教育即自然主義發展”的理論，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教育觀。他強調自然教育要以自由為指導，自由教育是自然教育的靈魂。“自由”是自主發展的邏輯起點，自由的學習才是創造性的，是滋養生命活力的，也是彰顯人性光彩的。

語文課堂要加強開放意識。以“鳥”專題課為例，我們當下的課堂教學目標旨在通過讓學生自主學習、小組討論，解決如下問題：讓學生對鳥的種類、形態特征、生活習性、生存狀態能有一些了解；能從觀鳥的過程中獲得美感；正確認識并處理鳥與人類之間的關系。這些目標都基于認知，教學方式看似開放實則仍然是封閉式的。筆者在新加坡看到的“鳥”專題體驗營活動課卻包括到公園進行鳥類生態學習體驗，讓學生不僅可以近距離觀察可愛的鳥類世界，更可以從中了解鳥類的生活習性，進而激發學生生態環境保護的意識。教師把教學目標設定為通過這些回歸大自然的探索教育、體能考驗，來提高學生學習的效果，培養學生獨立解決問題、刻苦耐勞與抗壓能力，全方位地培養學生的人格。學生在這樣的專題體驗式學習中，心態自由開放，在學習中帶有強烈的興趣和自我選擇性，有豐富的情感體驗，有體驗自我價值的生成，有對于目標任務選擇的主動性，有努力過程中的恒心和毅力的鍛煉，有自我價值感的肯定。筆者認為向自我開放的教學意味著人性的回歸，能使科學和理性閃爍真理的光輝。

語文教學要增強自由意識。筆者在臺灣中山女中國文科看到了他們的作業設計。老師一方面讓資訊融入教學，會針對專題做幻燈片簡報，提供相關講義，學生在學習一單元后，會做一個幻燈片小報告；另一方面，結合社會資源，如結合故寓博物院的清世宗文物展，設計學習單，然后帶領學生去故宮實地參觀。學生通過畫圖、文字說明等方式，把其收獲及感受做一個學習單的回饋。此外他們有“文學季”活動，如“云門、表演工作坊”活動、“余光中文學季”活動、“我讀，故我在”活動、“臺北，我的家”活動。文學季的活動，使閱讀不限于一個作家，不限于一個區域，閱讀從單向到雙向，活動重讀思行結合對師生雙方的要求都很高。老師利用臉譜網站（facebook）讓學生以獨特的視角去發現生活，解讀人生，抒寫內心真情實感。先閱讀一篇文章，然后實地踏訪，寫內心感受，再與作者對話，給學生以能力發展的空間。這種大語文的方式，真正履行了“自然主義”原則，謀求了人對自然的精神、審美的體驗、求真意識的統一。

要增強語文“學習力”的培養。筆者曾觀察了新加坡南七校群的教學情況。各校都主張“少教多學”，即在教學中更注重學生的學習過程，鼓勵學生積極主動地學習，強調學生的好奇心，老師在教學中設計不同的活動，適應不同學生的需求，考慮學生的學習差異，根據不同情況設計不同的教學方式。通過探究式教學，學生會發現新的知識，老師要做的是讓學生自己去建構知識，而不是傳授知識。為了少教而注重學生的自主學習，有的學校甚至教室內沒有黑板，學校都非常重視學生小組學習的方式，強調老師與學生問的互動及學生與學生間的互動。學校的圖書館、閱覽室都創設良好的學習環境，學生看書，查資料，有的做作業，有的分小組研究性學習，為學生的自主學習營造了良好的學習氛圍。他們的專題作業是以小組為單位，根據教學的有關要求，學生搜集材料，制作海報，集中展出，專人講解，老師點評。這已經成為新加坡中小學教學的主題。“專題作業”與我們的“綜合實踐活動”及學科教學中的“綜合性作業”有相似之處。所不同的是，在新加坡每個學科都有專題作業，涉及的面很廣泛，而且已經成為中小學教學的主題。筆者認為，這樣的教學遵循了學生生活的邏輯，有效地發展了學生的“學習力”。

促進自我發展的實現

杜威主張“幫助學生發現真理，幫助心靈走向光明”，裴斯塔洛齊強調“教育必須依照兒童身心發展的規律與特點，使兒童各種內在的能力積極主動地發揮出來”，老子崇尚“萬物將自化”。這些都告訴我們語文教學應該是基于提高人的生命質量和實現人的生命價值而進行的活動，要從生命的視角來點化潤澤生命。

生命“尊重”“激發”和“成全”。體現語文教學的生命尊重是在教學中對個性發展的尊重，是理性與感性情境教學的并重，是實現生命與生命的對話，是注重生命的過程。即在教學中讓學生的生命得以充分地舒展，還學生個性的張揚，保持學生良好的學習心態。課堂教學調控更關注學生的整個生命，而不僅僅是認知，要特別注意課堂教學的人文含量，為學生打好生命的底色。教師注意精選學生終身發展所必備的知識與技能，注意引導學生學會學習，養成積極主動的學習態度和學習習慣，同時關注每個個體生命自我實現的過程。生命激發是指要教學相長，開啟生命智慧，不斷激發生命的潛能和活力。教師因自身生命實踐而不斷體認自我工作的意義，確認自身存在的價值，不斷感知生命的豐富感、滿足感和成就感。學生在與老師雙邊活動中能夠保持對事物的理解、體驗和對意義的領悟，體現出生命主動建構和主體問情感的交流。教師的備課不僅限于認知，更是對學生發現未知的智慧的點化，是激活生命、促進生命發展的過程。生命的成全是指教學要回歸自然與本真，教學立足于提升生命的意義和質量，喚醒沉睡于生命深處的自我意識（創造力、生命感、價值感和發展的意識），挖掘生命潛能，讓學生在知識、能力得到發展的同時，情感與精神力量、身體也得到充滿活力的發展。課堂尊重學生身心需要，彰顯活力，課堂互動積極開放，充滿人性美，師生共同創造并完成自我價值的實現。

生命“潤澤”“涵養”和“豐盈”。體現在語文教學中生命的“潤澤”是以學生發展為本的教學。師生帶著美好的感情上課，課堂中洋溢著與教學內容相通的文化氣息和審美情趣，充滿情趣與詩意，師生在對話中感受精神的覺醒、視界的融合與內心的敞亮。教學孕育著智慧的生長，課堂不只是教和學，還有師生的思維共振、共生，師生共同感受生命的涌動和成長，感受心靈的自由和舒展，智慧的啟迪和閃爍。生命的“涵養”是文化的涵養，是對生命之根的呵護與滋養，強調文化關懷，在顯性的語文知識中挖掘出“文化因子”，并引領學生感受語文在人類歷史進程中的神奇魅力。教學中不僅僅滿足于結論的簡單獲得，一個俗語、一個典故、一個哲理，都能讓學生在疑惑時頓悟。學生在探索體驗中不斷尋求教學中隱蔽的深邃的美，一種感性與理智融合的美，一種樸素與睿智的哲思，充分體現文化的浸潤。生命的“豐盈”是一種積累和擴充。林語堂說：“讀書不可勉強，因為學問思想是慢慢從胚胎滋長出來，其滋長自有滋長的道理，如草木之榮枯，河流之轉向，各有其自然之勢。”語文教師要注重對學生閱讀積累的指導，創造性地使用和補充閱讀材料，讓學生多讀多思，在讀寫結合中積累知識；要組織學生多走入社會，在實踐中積累知識；要擴大語文學習的“半徑”，積極引導學生用智慧的眼睛、靈性的耳朵和一顆詩意盎然的心靈發現生活之美；要積極拓展“鄉土資源”，有捕捉自然和生活的自覺，飄雪的時節有踏雪尋梅的興致，陽光燦爛的日子有遍尋春天的蹤跡的激情，平凡的生活中有敏銳而驛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