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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之前流動人口入籍制度考察

2013-04-07 23:01:44王躍生
山東社會科學 2013年12期

王躍生

(中國社會科學院 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北京 100732)

中國的戶籍制度可謂傳統悠久,不少學者做過專門探討。但關于歷史上流動人口的入籍問題,關注較少。我們知道,現代意義上的流動人口多為短期離開戶籍所在地求職、經商、求學、從軍之人,而傳統時代的流動人口除此之外,還有相當部分為逃荒、避難于外地者。并且這些流動者中不少人試圖在異鄉定居,并非短暫停留。無論歷史時期,還是現代,流動人口只要允許在流入地入籍,則意味著身份的變更,成為遷移人口。本文將對近代之前不同朝代政府對流動人口入籍所采取的措施進行探討,以期對當時的戶籍管理制度有進一步認識。

一、流動人口的種類

從文獻上看,近代之前中國的流動人口類型比較多,主要包括以下幾種:

(一)流民

“流民”一詞在中國歷史上出現較早。先秦文獻《管子·四時》中有“禁遷徙、止流民、圉分異”的表述。可以說,流民是在家鄉失去基本生存條件、離鄉背井之民。它往往不是個別人的行為,而具有一定的規模。清代,《明史》的撰寫者這樣給流民下定義:年饑或避兵他徙者曰流民(《明史》卷77,食貨)。這表明,饑荒和戰亂最有可能釀成大規模的流民。它在一定程度上意味著,流民具有“群體”行為特征,而非“個體”或單個家庭所為。

在有些時期,有的流民也被稱為流人(它不同于唐宋以來被判流放至邊遠地區的罪犯)。漢桓寬《鹽鐵論·執務》有:“天下安樂,盜賊不起;流人還歸,各反其田里”。

(二)客民

客民可謂居于土著聚落、社區中的外來之民。《清史稿·食貨志》有:“凡客民在內地貿易,或置有產業者,與土著一律順編”。客民中既有群體,也有單人獨戶。一般來說,流民和客民有可能互相轉化,或者說客民中有些人最初以流民形式出外,但最終沉淀于某一地。在不少王朝,客民是相對于主戶或土著而言的,或者說官私文獻作者以主戶為參照來定義他們。

唐宋時期,沒有土地、在外鄉佃耕者成為客戶,與客民有相似之處。

明清時期,南方山區和川陜山區有搭棚而居,從事耕作、燒炭、煽鐵、造紙等謀生活動的外鄉人,時稱棚民。他們也屬客民的一種。

(三)流寓者

流寓者與客民相似。流寓者相對固定居住于外鄉某一地,或村莊或城鎮。

(四)游民

游民是歷史上使用較多之詞。其所指比較廣泛,且時代差異較大,多指沒有正當職業者。他們既有在外鄉乞討之人,也有在本地從事不入流職業者。《大戴禮記·千乘》:“太古無游民,食節事時,民各安其居,樂其宮室,服事信上,上下交信,地移民在”。游民也最為當政者關注,他們往往被視為越軌者,對社會秩序有所干擾。《管子·治國》中說:“凡為國之急者,必先禁末作文巧,末作文巧,禁則民無所游食”。

(五)逃戶

一般來說,逃戶并非指因個人糾紛或沖突逃亡之戶,而是逃避政府賦役等義務者。《明史》撰修者為逃戶所下定義為:其人戶避徭役者曰逃戶(《明史》卷77,食貨)。這雖然比較貼切,但不全面,賦稅逃避者也屬逃戶所為。應該說,在上述幾類流動人口中,逃戶最為政府所不滿,他們削弱了國家的賦役征派基礎。

漢代有一種人被稱為“亡命”,我們認為其與逃戶相當。根據顏師古對“亡命”一詞所作解釋:“命者,名也。凡言亡命,謂脫其名籍而逃亡”(《漢書》卷32,張耳傳)。

實際上,歷史上流動人口的名目還有很多。這里不再一一列出。

在人身束縛、行為控制比較嚴格的傳統時代,不同形式的流動人口所以會出現,原因較多。若沒有完善的社會救助制度,災荒之后必然出現流民;戰亂和王朝更替,也會導致難民出現。當賦役沉重、百姓難以承受時,逃戶便會產生。至于客戶、客民則與民眾出外謀生有關。這些人口流動現象的存在表明當時官府對民眾流動的管束網絡并不嚴密,不少地區有空間容納流入者。

二、什么情況下流動人口可以入籍

對于不同類型的流動人口,在政府看來,其最理想的歸宿是返回家鄉,重新著籍,成為國家賦役承擔者。歷朝政府采取過或誘導、協助或強迫等政策令其踏上歸途。但這些政策并非總是有效。明朝宣德五年兵部尚書張本所言即說明這一點:近年各處間有災傷,人民乏食,官司不能撫恤,多致流徙。朝廷累免差徭,諭令復業,而頑民不遵者多。官吏、里甲,或徇私情,或受賄賂,為之隱蔽(《明宣宗實錄》卷69)。因而在一定前提下政府不得不改行變通制度,即允許流動人口編入當地戶籍,進而承擔賦稅等義務。

(一)流動人口有條件入籍制度

1.以居住年久、置有產業為條件

這是多個王朝所確定的流動人口入籍的基本條件。允許居住年久、置有產業的流動人口入籍,納入當地戶口管理之中。

唐代中期以后,流落至外鄉耕作、謀生的客戶置有財產和超過一定居住時限,即可成為附籍之民。所謂“天下所檢客戶,除兩州計會歸本貫已外,便令所在編附。年限向滿,須準居人,更有優矜”(《唐會要》卷85,逃戶)。寶應二年代宗下詔:客戶若住經一年已上,自貼買得田地,有農桑者,無問于莊蔭家住,及自造屋舍,勒一切編附為百姓差科,比居人例量減一半,庶填逃散者(《唐會要》卷85,籍帳)。這里強調客戶入籍條件為有土地等生產資料,在當地居住時間超過一年。客戶附籍,政府獲得納稅服役人口,彌補了當地逃戶留下的空缺。客戶的財產權因此獲得保護,居住權得到認可。

相對來說,明清時期這一政策的特色比較突出,故在此多著筆墨。

(1)明朝的基本制度

明朝萬歷時所修《大明會典》“附籍人口”有這樣的規定:“今后大造之年,各該州縣如有流民在彼寄住年久,置有田產家業,不愿還鄉者,查照流民事例,行文原籍查勘明白,許令收造該州縣冊內,填入格眼,照例當差納糧”;但不許“提為畸零等項名色及破調容隱,作為貼戶,查出依律治罪”(《大明會典》卷19,戶口)。該制度表現出對流民的寬容,允許符合條件者入籍,入籍者須承擔賦役之責。此項制度的操作方式也比較規范,要經過“行文原籍查勘明白”這一程序,它體現了入籍(現居地)和黜籍(原戶籍所在地)管理的一致性。

對京城經商之人也以此為入籍原則。嘉靖六年世宗下詔要求巡城御史,嚴督各該兵馬司官,“查審京師附住各處軍民人等。除浮居客商外,其居住年久、置立產業房屋鋪面者,責令附籍宛大二縣,一體當差,仍暫免三年,以示存恤”(《大明會典》卷19,戶口)。“一體當差”即意味著他們與當地居民沒有區別,但可享受暫免三年的優待。

逃戶于流入地居住年久、置有產業,也可入籍。英宗時規定:“凡逃戶離鄉年久、產業已成,不愿回還者,許就所在官司報籍,三年一體當差”(《明英宗實錄》卷89)。這與經商之人的入籍資格要求一樣。另一記載更為詳細:“已成家業愿入冊者,給與戶由執照,仍令照數納糧”(《大明會典》卷19,戶口)。

為維護地方秩序,明代地方官也主張將有職業的流寓之民編入戶籍體系之中。呂坤的《實政錄》中有“鄉甲事宜”之條:約中除樂戶、家奴及傭工、佃戶各屬房主、地主挨查管束、不許收入鄉甲外,其余不分匠作、裁縫、廚役、皂吏、快手、門禁、馬夫,但系本縣老戶人家或客商經年久住、情愿入約者,俱許編入鄉甲,以鄉黨輩數齒序,不許作踐(《實政錄》卷5,鄉甲事宜)。在當時,“編入鄉甲”即成為當地正式居民。該規定顯然屬于地方政令,它與中央政策的精神是一致的。

可見,明代政府對離鄉年久、置有產業者無論是一般流民,還是曾經的逃戶,均允許其被編入戶籍,一般在編審戶口的大造之年進行這項工作。我們認為,對外來者來說,置有產業便意味著具備了基本生存條件,同時有能力承擔官方的賦役,真正成為地方事務的人力、財力基礎和社會秩序的維護力量。

(2)清朝的基本制度

清代的基本政策是:“凡客民在內地貿易,或置有產業者,與土著一律順編”(《清史稿》卷120,食貨志)。這是針對經商之人所實行的制度。

清代中期以后,內地人口稠密區民眾在家鄉謀生困難,出外耕作或從事工商業者增多。政府雖然在政策上限制民眾離鄉和流入新地,但實際上,這并非剛性措施。對在流入地有產業和居住年久者,允許其入籍。雍正十一年,政府要求將在福建臺屬村莊“立有產業兼有父母妻子”的外來流寓人口,編入十甲牌稽查(《大清會典事例》卷158,戶部,戶口),這等于認可其入籍資格。乾隆初年,對在江南、福建、浙江各府州縣內搭棚山居,以種麻、種糧、煽鐵、開爐、造紙、作菰等項,為資生之計的“鄰省失業流寓之人”,若“內有已置產業,并愿投認絕戶丁糧入籍者,皆編入土著,同當差役(《大清會典事例》卷158,戶部,戶口)。同期,對在東北奉天“置有戶業,愿編入奉籍”的流民,政府也“準入籍”(《清高宗實錄》卷371)。當然,流民入籍之后就要承擔當地的賦役。可以說,這成為清代中期以后政府的一項基本政策。

對于“罷職官員,本身寄居各省者”,康熙四年一方面“勒令回籍”,另一方面,“若本身既歿,子孫有田土丁糧,已入版圖者,回籍附籍,聽其自便”(《大清會典事例》卷158,戶部,戶口)。

綜合以上,允許在流入地置有產業者入籍,并承擔納糧當差義務,成為近代之前政府對待流動人口的一項基本制度。由此,流動人口實現了向遷移者的轉化。就當時社會來看,在土著人口稀少、甚至原無人煙的地區開荒種地,置有產業也許并不困難;而在人口稠密區、土地緊缺區,從佃耕開始,若要置有產業則并非易事。不過,市鎮經營的外地客商也有可能積攢下產業,由此獲得入籍條件。從這一角度看,該項入籍政策對活躍不同地區經濟交流、推動經濟發展具有積極意義。

2.以結婚成家為條件

這里的成家條件是指男女戶籍地不同,特別是外地女子與流入地土著男子結婚,或者相反。當進行戶籍整頓時,政府允許本地人所娶外地妻或所招之婿入籍。

明代永樂年間,北京、山東等處人民流移各處尋找謀生機會。永樂四年規定:有將女憑媒禮嫁在處人民為妻,已生男女者,保勘明白,仍許完聚,不必發回原籍(《大明會典》卷20,戶口)。這是對特殊情形的照顧。將與本地人結婚、生育的外地女子遣送回原籍實際是拆散所組成的家庭,可謂不人道之舉。由此可見,當時政府實行了比較嚴格的流民遣送政策,只有個別情況能獲免遣。英宗時山西左參政王來上奏:“流民所在成家,及招還故土,每以失產復逃去。乞請隨在附籍便”(《明史》卷172,王來傳)。此奏被批準。不過,這一政策并未形成定例,在外婚配的流民被要求復籍之政似乎沒有廢除。弘治十七年,孝宗令撫按官嚴督所屬,清查地方流民,“久住成家不愿回還者就令附籍,優免糧差三年”。但“如只身無產并新近逃來軍匠等籍,遞回原籍”(《大明會典》卷19,戶口)。這意味著在外“久住成家”之人獲得了與“置有產業”者一樣的入籍機會。

清朝嘉慶二十年規定:浙江省棚民,核其租種,已逾二十年,現有田產廬墓,娶有妻室者,即準令入籍。其年分未久,已置產締姻者,俟扣滿年限,亦準其呈明入籍。若并未置產締姻,租種山場尚未年滿,及租票內并未注有年份者,應暫為安插。年份未滿者,俟年滿飭退(《大清會典事例》卷158,戶部,戶口)。租種他人田地與置有個人產業不同,不具有入籍條件。這里,清政府網開一面,娶有妻室也可使入籍限制“軟化”。但應該承認,在當地置產仍是最主要的條件。乾隆二十八年制定了江西、安徽、浙江等省棚民稽查之例:凡棚民有室家者,準其隸籍編入;其單身賃墾之人,令于原籍州縣領給印票,及認識親族保領,方許編入保甲安插,準其租種。至現在單身棚民已經種地者,責取具有家棚民保狀編入;無者,令回本籍(《清朝通典》,卷9,食貨)。對臺灣流寓之人中“如有過犯,罪止杖笞以下,查有妻室田產者,照常發落,免其驅逐”(《大清律例》,近邊充軍)。我們認為,有妻室田產并非要求棚民具備兩項條件,有一項即可。

以上表明,各時期政府對置有產業的流動人口所實施的入籍政策相對比較穩定,而成家者能否入籍則要視情形而定。

(二)返回原籍困難者照顧性入籍制度

近代之前,對一般民眾來說,出行交通相當不便,流民更是如此。將遠離家鄉的百姓硬性逐回原籍,對官府和流民都有困難,故一些朝代有適度照顧政策。

1.老弱之民

明朝規定,逃戶中,“老弱不能歸及不愿歸者,令在所著籍,授田輸賦”(《明史》卷77,食貨)。不過,既然允許老弱者留下,其也需子女協助生產和生活。因而,留下來者肯定要超出這一規定范圍。對老年致仕官員適當照顧。正統十三年規定:天下諸司衙門老疾致仕事故等項官員,“離原籍千里之外不能還鄉者,許各所在官司行原籍官司照勘,原系軍民匠籍、照舊收附;如遇缺伍失班即送壯丁補役。若原籍無人辦納稅糧,于附近州縣照數撥與地畝,承種納糧,抵補原籍該納之數”。“若附近原籍不及千里者,仍發回納糧當差”(《大明會典》卷19,戶口)。

2.路途遙遠者

南朝梁天監十七年,武帝下詔,要求“輕去其鄉”的流民返回,給予“蠲課三年”等優待;“流寓過遠”且“不樂還者”,“即使著土籍為民,準舊課輸”(《梁書》卷2,武帝紀)。

明代正統時規定,欲附籍者,老疾致仕事故官家屬,離本籍千里者許收附,不及千里者發還(《明史》卷77,食貨)。

清代規定,各省流寓孤貧如籍隸鄰邑,仍照例移送收養外,其在原籍千里以外者,準其動支公項銀兩一體收養,年底造冊報銷(《大清律例》,收養孤老)。在流寓地收養,實際意味著他們被納入當地救助體系之中。

(三)讓步性入籍制度

讓步性入籍政策多在政府驅趕流動人口回鄉策略失敗或無效后采用,是政府對流動人口的妥協。這可謂一種務實的政策,具有緩和官民矛盾的社會效果。

元朝初年,因北方地區賦役繁重,民眾紛紛向江南逃徙。至元二十六年,元政府下令“籍江南戶,凡北方諸色人寓居者亦就籍之”(王圻著,《續文獻通考》卷19,戶口考)。

明朝政府對荊襄之民和清朝政府對出關謀生民眾所所采取的政策中的驅逐—讓步特征最明顯。

明代成化初,荊、襄流民起義,卷入者達上百萬。項忠、楊璇為湖廣巡撫,下令將流民驅逐出去,不聽令者發配戍邊,結果民眾死亡甚多。祭酒周洪謨著《流民說》,“引東晉時僑置郡縣之法,使近者附籍,遠者設州縣以撫之”。都御史李賓上奏其建議,憲宗采納,命原杰前去招撫,得流民十二萬戶,給授閑田耕種,設置鄖陽府和上津等縣進行管理。河南巡撫張瑄亦請安輯豫西北流民,憲宗準其所奏(《明史》卷77,食貨)。明正德年間繼續實行這一政策。提督撫治鄖陽等處都御史孫需先后清理出荊、襄、鄖陽、南陽、漢中、西安、商洛等府、州、縣流民118971戶,其中愿附籍者92370戶。“附籍者當給與戶由”(《明武宗實錄》卷18),由此取得了入籍落戶之權。這一政策使持續多年的流民問題獲得解決。

清政府的基本做法是嚴控民眾出關謀生。而內地山東、河北等地缺少耕地的民眾出外謀生愿望很強,通過多種途徑進入東北。一旦地方官弁發現,他們在當地已形成聚落,難以驅逐,朝廷不得不作出讓步,允許其定居和入籍。乾隆四年高宗覆準:吉林等處“有直省百姓情愿入籍者,準其入籍”。當然,要履行必要的程序,即當地官員需“行詢各原籍,咨覆到日,于戶口冊內,照奉天所屬民人,每名征丁銀一錢五分”(《大清會典事例》卷158,戶部,戶口)。乾隆五年,高宗對“寄居奉天府流民”下旨:“情愿入籍之民,準令取保入籍,其不情愿入籍者,定限十年,令其陸續回籍”(《大清會典事例》卷158,戶部,戶口)。嘉慶十三年,長春廳查出流民三千一十戶。仁宗指出:“若概行驅逐,未免失所。著再加恩準照前次諭旨,入于該處民冊安插”。但要求“自此次清查之后,該將軍務遵照原議,除已墾之外,不準多墾一畝,增居一戶”(《清仁宗實錄》卷196)。嘉慶十五年,吉林廳又查出新來流民1459戶,長春廳查出新來流民6959戶。嘉慶帝為此很氣惱:流民出口,節經降旨查禁,各該管官總未實力奉行,以致每查辦一次,輒增出新來流民數千之多。因而下令:除此次吉林、長春兩廳查出流民,姑照所請入冊安置外“,以后“責成該將軍等,督率廳員實力查禁,毋許再增添流民一戶”;如有陰奉陽違,“即交該將軍咨明理藩院參奏辦理”(《清仁宗實錄》卷236)。可見,清朝政府對流民的讓步多是不得已的。這也表明,清中期之后,由于內地人口壓力增大,曠土甚多的東北有較大的誘惑力吸引百姓“犯禁”闖關。

對政府來說,“嚴控”民眾隨意流動,旨在顯示已有制度的存在和權威。但政府有限的管理力量很難將民眾都束縛在本地戶籍之上,其流遷過程又非官員所能及時監控。一旦在流入地發現他們,其已墾殖、生活多時,甚至形成聚落。此時再強行驅離,則會引發官民沖突。故此,政府不得不施以寬政。

我認為,對被迫離開家鄉逃荒的災民來說,災情過后為其創造條件回籍也是必要的。不過,有些百姓則是主動離家尋求新的生活方式,且在找到墾荒地和相對穩定的職業后,定居下來。這時政府仍硬性驅逐,促其還籍,不僅難以湊效,而且會產生官民沖突。故此,允許流民在流入地落戶著籍,可收增加賦役人口和食物資源之效,對地方經濟是有益的。另外,流動人口因入籍被納入治安管理體系(如保甲等)中,有助于地方秩序維護。

(四)特殊時期和環境下的入籍制度

1.改朝換代時期

改朝換代之際,原有統治秩序被打破,民眾為躲避戰亂,離土逃難者甚多。新王朝建立后,撫輯百姓、恢復經濟成為首務。政府在鼓勵民眾返回原籍的同時,對希望變更戶籍、在新居地入籍者也持寬容態度。

2.勞動力和賦役人口短缺時期

當全國或某一區域戶籍人口流失較多,勞動力短缺,賦稅落實出現困難時,政府對流動人口往往采取寬松的入籍政策。

唐開元年間,“天下戶未嘗升降”,臨察御史宇文融獻策:括籍外羨田、逃戶,自占者給復五年,每丁稅錢千五百,以攝御史分行括實(《新唐書》卷51,食貨)。唐朝一些縣級單位正是通過整合逃戶所組成。慶州懷安縣開元十年檢逃戶初置,故以“懷安”為名(《元和郡縣志》卷3)。客觀上講,逃戶本是對原籍戶籍體系的脫離,進而逸出原有賦役網絡。按照法律,這是一種犯罪行為,應受懲治。但當其在逃入地有穩定的生產、生活時,政府又認可這一現實,將其納入新的戶籍和賦役系統之中。而若不然,將會使其產業不保,重新顛沛于道途,以致激發不滿情緒。這是政府明智之舉,當然,戶籍管理制度的剛性也由此降低了。

明朝永樂十九年對逃戶分別對待:令原籍有司覆審逃戶,如戶有稅糧無人辦納及無人聽繼軍役者,發回。其余準于所在官司收籍,撥地耕種,納糧當差。其后仍發回原籍,有不回者,勒于北京為民種田(《大明會典》卷19,戶口)。這一政策中,對原籍沒有稅糧和徭役者,準其留在當地開墾官田。如今后仍希望留在當地,可作有田民戶的佃農。

清初,順治十一年規定:其新舊流民,俱編入冊,年久者與土著一體當差,新來者五年當差(《清世祖實錄》卷87)。被編入冊,實際就等于進入當地戶口體系。清朝的這一政策僅實行于初年。

3.重建戶籍秩序時期

在王朝或政權建立初期,原有戶籍管理系統破壞,不少民眾離鄉流遷在外。將其招歸家鄉既無冊籍可查,也無現實可能。故而政府認可流動人口的現居權利,借此建立新的戶籍體系。

在筆者看來,東晉、南朝的土斷政策是重建戶籍秩序的代表性做法。東晉最著名的為庚戌土斷,其針對的是,“中原喪亂,民離本土,江左造創;豪族并兼,或客寓流離,民籍不立”(劉義慶著,《世說新語》,政事篇)。通過土斷將北來之民重新納入官府戶籍體系中。此后,東晉和南朝多次進行這一工作,太元年間,“外御強氐,搜簡民實,三吳頗加澄檢,正其里伍”(《世說新語》,政事篇)。義熙九年,東晉安帝接受劉裕建議:“于是依界土斷,唯徐、兗、青三州人居晉陵者,不在斷限。諸流寓郡縣,多被并省”(《通典》卷3,食貨)。這之后南朝多次實行這項制度。南朝陳文帝天嘉初下詔指出:“自頃編戶播遷,良可哀惕。其亡鄉失土逐食流移者,今年內隨其適樂,來歲不問僑舊,悉令著籍,同土斷之例”(《通典》卷3,食貨)。這些措施的目的就是將未著籍的僑居者變成政府控制的戶籍人口。對僑居者來說,因此而受到更多行為上的束縛,成為政府賦役之民。

隋朝文帝曾將居住無定的軍士納入所屬州縣戶籍體系中。因承繼北朝喪亂,連年征戰,兵士軍人權置坊府,南征北伐,居處無定,恒為流寓之人,竟無鄉里之號。隋朝開皇十年,文帝下詔:凡是居人可悉屬州縣,墾田籍帳一與民同(《冊府元龜》卷486,邦計部,戶籍)。

元代初年也面臨著戶籍重建局面。至元元年規定:“散漫之戶逃于河南等路者,依見居民戶納稅”(《冊府元龜》卷486,邦計部,戶籍)。元政府要求逃亡之民于現居地納稅,就意味著承認或認可其入籍權利。

明洪武三年,朱元璋令戶部榜諭天下軍民:凡有未占籍而不應役者,許自首,軍發衛所,民歸有司,匠隸工部(《大明會典》卷20,戶口)。它顯然也是出于建立戶籍秩序的考慮。而嘉靖四十四年的做法則是因原有戶籍人戶缺失,影響賦役征派,政府通過將流動人口編入戶籍來補缺。巡按御史孫丕揚上奏:各州縣里甲空缺,乞將流寓人戶編入版籍,或補缺戶缺丁。此奏被批準(《續文獻通考》卷13,戶口考)。這些流寓人口應與逃戶有別。

4.招徠流亡民眾墾荒時期

某地有荒地可墾,政府通過實行允許入籍等優惠條件,鼓勵民眾前往墾荒,使其附著于土地之上。或者允許流民耕種逃戶所留下的土地,并編入當地戶籍之中。

唐朝廣德二年規定:如有浮客,情愿編附,請射逃人物業者,便準式據丁口給授。如二年以上種植家業成者,雖本主到,不在卻還限,任別給授(《唐會要》卷85,逃戶)。唐代寶歷元年五月敕令:黔首如有愿于所在編附籍帳者,宜令州縣優恤,給與閑地,二周年不得差遣(《唐會要》卷84,移戶)。唐中期對耕種逃戶土地的外來者給予一定優待,以免耕地荒蕪:客戶耕種逃戶土地,五年之后逃戶未歸,“便任佃人為主”(《唐會要》卷85,雜錄)。這也是官府認可的一種入籍方式。

北宋真宗天禧五年下詔:“諸州縣自今招來戶口,及創居入中開墾荒田者,許依格式申入戶籍,無得以客戶增數”(《文獻通考》卷11,戶口考)。這意味著外來民眾只要開墾有荒地,即可入籍,成為主戶。不允許地方官將外來開墾者以客戶身份上報,在于主戶對政府有更為直接的貢獻。

明初,實行“以占籍附流民”的政策(《明史》卷72,職官)。在這一制度之下,著籍戶被納入正式戶籍系統。流民獲得了所在地田土,同時要承擔政府的相應義務。

清代,官方招徠、組織的各類遷移,不存在入籍限制。清康熙二十九年規定:川省民少而荒地多,有情愿往川墾荒居住者,子孫即入籍考試。如中式后戶籍,并往別省居住者禁止(《大清會典事例》卷158,戶部,戶口)。 乾隆三十一年,在新疆移民集聚地區,政府制定管理規則:編立里甲,每年招徠民戶編為一里,一里之中分為十甲,將來糊口丁糧冊籍,悉照里甲順莊開造(《清高宗實錄》卷775)。當然,對發配新疆墾荒的罪犯若入籍,有前提條件:“積年無過,準入民籍”(《清朝通典》卷9,食貨)。

綜合以上,近代之前的流動人口入籍制度可以分為三大類,即社會秩序正常、穩定狀態下的入籍制度、社會秩序重建、經濟恢復時期的入籍制度和流民趨勢難以扭轉時期的讓步入籍制度。在第一種情況下,政府實行有條件入籍為主的政策,對居住年久、置有產業以及有家室的流民,甚至逃戶,多允許或主張其入籍,成為新的賦役人口。而對無產業、單身或行動不定者,則采取措施促使其回籍。當然對其中老弱者或路途較遠、回鄉不便者,也會予以照顧,允許其入籍。在第二種情況下,政府的首要任務是安輯流民、恢復經濟,因而對其選擇返鄉還是在現居地入籍不作限制。第三種情況下,流民大規模涌入某一地區,并獲得比較穩定的生存條件,政府本意是將其驅除回鄉,但遭到抵制,或驅而復返,最終政府不得不改變策略,允許其入籍,以緩和官民矛盾。

三、流動人口入籍方式

就近代之前來說,流動人口被納入流入地戶籍管理和行政管理體系之中,即完成了入籍手續。還應指出,當時的入籍者并不享受或很少享有社會福利待遇,政府只要認可流動人口在流入地的居住權,流動人口同時承擔賦役,即成為完整的本地居民。然而,若具體來看,不同時期流動人口的入籍方式和稱謂有別,新入籍者與原來老戶叫法上也有差異。此外,在流動人口入籍和未入籍之間,還有“允許”和“不允許”暫居的政策規定。這里對此作一分析。

(一)直接入籍

1.占籍

(1)特許占籍

政府允許流動人口占籍在不同時期特別是隋唐以前的政策中多有出現,這應該是特許入籍的一種形式。

東漢時期此舉較多。明帝繼位初即下詔,準許無籍流民于流入地入籍,并有優待措施。永平十二年,流民無名數欲占者人一級(《后漢書》卷2,明帝紀)。名數即為戶籍。流落外鄉者沒有進入當地戶籍體制之內,對政府來說是一種損失。為使其占籍為民,政府采取了賜民爵這樣的鼓勵措施。之后明帝又多次施行此政。章帝永平十八年登基后繼承這一制度,下詔:流人欲占者人一級(《后漢書》卷3,章帝紀)。和帝八年春二月規定:民無名數及流民欲占者一級(《后漢書》卷4,和帝紀)。

唐代玄宗時,因“天下戶未嘗升降”,接受監察御史宇文融建議:括籍外羨田、逃戶,自占者給復五年。號稱“諸道所括得客戶八十余萬,田亦稱是”。實際上,“州縣希旨張虛數,以正田為羨,編戶為客”(《新唐書》卷51,食貨志)。這一政策中,允許“逃戶”“自占”,由此身在外鄉的逃戶因占籍而成為客戶。

宋以后政府也實行過流民占籍政策。

北宋雍熙三年,江南民饑,許渡江自占(《宋史》卷5,太宗紀)。此處的“自占”應該是允許饑民選擇合適地方定居謀生。

明代戶部尚書的職責之一是:以墾荒業貧民,以占籍附流民,以限田裁異端之民(《明史》卷72,職官志),即把流民變為定居入籍人口。明初海南知府王伯貞減輕百姓稅賦,“居數年,大治,流民占籍者萬余”(《明史》卷169,王直傳)。宣德三年,宣宗對戶部所下諭令最有代表性:限各處逃徙人民,三月內復業。凡所負稅糧,悉與蠲免。其有久居于彼,產業已成者,許令占籍(《續文獻通考》卷13,戶口考)。弘治年間,鄖陽巡撫孫需“安輯流民,占籍者九萬余戶”(《明史》卷172,孫需傳)。這里的“占籍”也是允許和鼓勵流動人口入籍的措施。

(2)自由遷移或流寓者于某地定居下來

史載:自晉后,衣冠遷徙,人多僑處,因緣官族,所在占籍(《新唐書》卷119,賈至傳)。這顯然是當時統治秩序混亂環境下民眾自主擇居的方式,并非官方所主導。

隋唐、特別是宋元以后的傳記中,在敘述傳主本人或父祖籍貫發生過變動時,常將新居地視為占籍。

宋太宗時官員孔承恭,原為京兆萬年人。唐昭宗東遷,舉族隨之,“遂占籍河南”( 《宋史》卷276,孔承恭傳)。

元朝初年人邸順,原為保定行唐人,“占籍于曲陽縣”(《元史》卷151,邸順傳)。

明初給事中王佐,其先河東人,元末侍父官南雄,經亂不能歸,“遂占籍南海”(《明史》卷285,王佐傳)。明末武庫主事成德,字元升,霍州人,“依舅氏占籍懷柔”(《明史》卷266,成德傳)。這里的“占籍”有定居和入籍之意。

根據上述,外來流動人口“占籍”并不涉及與當地人的關系和參照問題。其“占籍”地既有可能在成熟的村鎮,也有可能是新拓荒之區。

2.入籍

宋元之后,政府將在外鄉居住謀生者直接編入當地戶籍,即屬一種入籍形式。

元朝至元二十六年,元世祖下詔籍江南戶口,凡北方諸色人寓居者亦就籍之(《元史》卷15,世祖紀)。將寓居之民編入當地戶籍之中。

清代,雍正三年,根據兩江總督查弼納、浙閩總督覺羅滿保所奏,政府對江西、福建、浙江三省流民實行安輯政策,內容包括:(1)現在各縣棚戶,請照保甲之例,每年按戶編冊,責成山主、地主并保長、甲長出結送該州縣,該州縣據冊稽查,有情愿編入土著者,準其編入。(2)編冊之后,續到留移,不得容留,有欲回本籍者,準其回籍。(3)棚民有膂力可用及讀書向學者,入籍二十年,準其應試,于額外酌量取進(《清世宗實錄》卷34)。這意味著移民入籍有一個漸進過程,要取得完整的入籍權利,需要二十年時間。嘉慶二十年規定:浙江省棚民,核其租種,已逾二十年,現有田產廬墓,娶有妻室者,即準令入籍。其年分未久,已置產締姻者,俟扣滿年限,亦準其呈明入籍。若并未置產締姻,租種山場尚未年滿,及租票內并未注有年份者,應暫為安插。年份未滿者,俟年滿飭退(《大清會典事例》卷158,戶部,戶口)。

這些外來之人允許入籍,就成為當地的正式居民和戶籍人口。我們認為,對流動人口來說,入籍所包含意義和范圍更為廣泛。前述符合條件的定居者、讓步政策的受益者和特殊時期被納入戶籍中者都屬于直接入籍者。

(二)附籍

從官方文獻對“附籍”的形式所作敘述看,它可分為兩種:

1.本地人登載戶籍的形式

本地人及其家口被官方直接載入戶籍之中,稱之為附籍。其中“附”有隸屬之意。《冊府元龜》作者在敘述中國戶籍制度演變時有言:秦民之后,迄于漢世,書年附籍因革或異(《冊府元龜》卷486,邦計部,戶籍)。此處的“書年附籍”具有建立戶籍之意。

《周書·武帝紀下》載:“良人沒為奴婢者,并宜放免。所在附籍,一同民伍”。這是為“放免”者建立良人戶籍的做法。

元代徐元瑞于《吏學指南》(“統屬”之項)中解釋百姓“所屬官司”之意為“本身元附籍貫官司也”。這里的“元附籍貫”指戶籍所在地,可謂“附籍”的一種簡稱。他對“脫戶”的定義為:率土黔庶皆有籍書,若全家并不附籍,謂之脫戶(徐元瑞著,《吏學指南》,戶婚)。“不附籍”為不在當地戶籍之中。

按照明代制度:人戶以籍為斷,禁數姓合戶附籍(《明史》卷77,食貨1)。這里的“附籍”也有登錄之意。

綜合以上,附籍在一些朝代為民眾登錄、建立戶籍的形式。當然,它既針對土著人口,也包括外來人口。

2.特指附屬于本地戶籍中的外來者

這里的附籍強調的是附屬形式。外來流動人口附屬于原有居民組織和戶籍之中。

外來人口附于流入地戶籍之后,接受當地鄉里的管理,稱之為附籍。附籍者可謂被編入當地戶籍的外地人。他們具有了在當地長期住下去的資格或權利,當然以后還有可能返回原籍或家鄉。對附籍者的規定,不同朝代也有差異。多數時期具有入籍性質,同時被納入承擔當地賦役者之列。

唐代法律即有“附籍”之名。根據《唐律疏議》,“流人若到配所三年,必經造籍,故云‘雖經附籍’,三年內聽還。既稱‘愿還’,即不愿還者,聽”(《唐律疏議》卷3,名例)。這是對犯有流配罪之人所言。他們到配所,將被建立新的戶籍,或者納入當地戶籍,故屬于附籍。廣德二年規定,如有浮客,情愿編附,請射逃人物業者,便準式據丁口給授(《唐會要》卷85,逃戶)。“浮客”也屬外來流動人口,若其原意被編入戶口之中,作為附籍者,便可享受戶籍人口的待遇。唐敬宗寶歷年間的政策與廣德時相似:黔首如有愿于所在編附籍帳者,宜令州縣優恤,給與閑地,二周年不得差遣(《全唐文》卷68,敬宗帝)。可見,給予優惠條件按附籍成為政府招徠和穩定民眾情緒的手段;而只要附籍,其權利和義務與土著者便沒有二致。從這一點看,唐代流民或浮客“附籍”與入籍意義相同。

北宋時參政知事曾布曾上疏指出:近世之民,輕去鄉井,轉徙四方,固不為患,而居作一年,即聽附籍(《宋史》卷201,刑法志)。他并非敘述當時具體的戶籍管理制度,僅以此表明流動人口以附籍方式編入當地戶籍比較容易。

元代初年有附籍做法。至元三年世祖下詔:“窎戶種地他所者,其丁稅于附籍之郡驗丁而科”(王圻著,《續文獻通考》卷19,戶口考)。當時還實行過以漏籍戶一萬一千八百、附籍戶四千三百于“各處起冶“的政策(《元史》卷5,世祖紀)。

《明史》作者對附籍有明確定義:有故而出僑于外者曰附籍(《明史》卷77,食貨)。我們認為,對附籍者更明確的表述應該是:僑居者被編入當地戶籍為附籍。明代的附籍條件在不同身份的流動人口中間有不同。對“軍衛官下家人、旗軍下老幼余丁,曾置附近州縣田地”,“愿將人丁事產于所在州縣附籍納糧當差”被允許(《大明會典》卷20,戶口)。對一般平民也有附籍規則。嘉靖六年對京師外來者附籍政策是:由巡城御史嚴督各該兵馬司官,查審京師附住各處軍民人等。除浮居客商外,其居住年久,置立產業房屋鋪面者,責令附籍宛、大二縣,一體當差。仍暫免三年,以示存恤(《大明會典》卷19,戶口)。對流民附籍有兩個基本條件,一是寄住年久,一是置有產業。不過它沒有硬性規定“年久”的含義。這里有一點很明確,流民附籍者要承擔當地的賦役,不能擺脫應承擔的責任。但附籍者有的被要求承擔原籍差役。明成祖時,“選應天、浙江富民三千戶,充北京宛、大二縣廂長,附籍京師,仍應本籍徭役”(《明史》卷77,食貨)。或許這屬于特殊情形。

清朝順治十年規定:凡外省流民附籍年久者與土著之民一例當差(《大清會典事例》卷158,戶部,戶口)。這里很明確,附籍與入籍者義務相同。進一步看,只有附籍年久外來戶才與當地人一樣承擔差役,言外之意,剛附籍者則可享受優待。那么何為“年久”,我們認為應該是二十年以上,因為按照清朝的科舉規則,流動人口子弟只有入籍二十年以上方可應科舉。對“罷職官員,本身寄居各省者,勒令回籍;若本身既歿,子孫有田土丁糧,已入版圖者,回籍附籍,聽其自便”(《大清會典事例》卷158,戶部,戶口)。清光緒二十八年變法期間,刑部有一項規定:徒犯毋庸遣軍照滿流年限計算,限滿釋放,聽其自謀生計,并準在配所入籍為民(《清史稿》卷143,刑法志)。這與唐代的政策相似,但唐代稱為附籍。這是附籍與入籍可通用的證明。

可見,附籍是在新居地建立戶籍的方式或標志。上面第一種對本地和外來者未作區分,第二種則是流民、客民等外來者加入本地戶籍的稱謂。而從著籍的角度看,二者沒有實質區別。因而,無論哪種人,一旦附籍,其享受的權利和承擔的義務便沒有根本性差異。只是一些朝代對初附籍者有賦役減免三年的照顧。

3.寄籍

寄籍,從字面上不難看出,它是指臨時居于外鄉特定地區之人。

唐代即有“寄籍”之稱。唐李翱所寫《嶺南節度使徐申行狀》言:“公諱申,字維降,東海 剡人,永泰元年寄籍京兆府”(《全唐文》卷639)。他意在說明徐申祖籍并非京兆府。

就后世看,寄籍是政府對流動人口管理的一種形式,它意味著官方允許外來之人及其家眷在當地居住。但寄籍者尚未完全加入當地戶籍管理體系,屬僑居性質。因而,寄籍者的權利受到限制,當然其亦未承擔本地戶籍人口的所有義務。寄籍者有哪些權利和義務?這里以明清文獻為主加以說明。

寄籍的前提條件是什么?明代宣德五年規定,逃戶已成產業,每丁種有成熟田地五十畝以上者,許告官寄籍(《大明會典》卷20,戶口)。與附籍的差異在于,沒有居住年久這一限制。更重要的是,寄籍者未被納入當地賦役體系中,可謂只于流入地謀生、而不必承擔官派義務。景泰初年的規定也說明這一點:凡各里舊額人戶,除故絕并全戶充軍不及一里者許歸并一里當差;余剩人戶發附近外里輳圖編造,不許寄莊。若有詭立姓名者許首告改正。其有自愿賣與本處人民為業除豁寄莊戶籍者,聽。若違例寄莊者,所在有司拘問,田地入官(《大明會典》卷20,戶口)。該政策的主旨是,鼓勵原著民在本里不夠一個管理單位時,或合并,或編入附近其他單位,仍為正式戶籍人口。不允許散戶以寄莊身份編入,但無產業者則許可。所以有這種限制,我認為,是因為寄莊之戶是僑寓戶,不承擔賦役。正因為如此,對置有財產、居住年久的寄籍者,官方更愿意其成為附籍者。天順五年規定:各處流移人戶及軍民官員事故,遺下家人,先年編成里甲,開墾荒地,為業已久者,各府委官丈量,俱照輕則。每畝起科秋糧米三升三合,草一斤,造入黃冊,納糧當差。如仍寄及不附籍者解原籍復業,田產入官,凡各司府州縣總冊,各委官吏親赍進呈。其各里文冊,另差官,徑送南京戶部(《大明會典》卷20,戶口)。從這一規定上,政府希望將在流入地“為業已久者”編入正規戶籍體系中,成為正式“納糧當差”人口。從中可見,寄籍者并不當差。不過此判斷又有問題。因為明代還有這樣的規定:凡各處招撫外郡人民在境居住,及軍民官員事故改調等項,遺下家人弟男子侄,置有田地、已成家業者,許令寄籍,將戶內人丁事產報官,編入圖甲,納糧當差,仍于戶下注寫原籍貫址軍民匠灶等戶,及今收籍緣由,不許止作寄籍名色。如違,所在官司解京,發口外充軍,田產入官(《大明會典》卷20,戶口)。本項規定中寄籍者的義務與附籍沒有區別。王陽明所訂《南贛鄉約》中有一條是針對寄籍者的:寄莊人戶,多于納糧當差之時躲回原籍,往往負累同甲;今后約長等勸令及期完納應承,如蹈前弊,告官懲治,削去寄莊(《王陽明全集》卷1,知行錄5)。這兩項中央和地方規則表明,寄籍者并沒有豁免“納糧當差”義務。如果進一步區分,或許僑居者可分成寄籍與寄莊兩種。寄籍與附籍沒有質的區別,而寄莊則是臨時居住人口。

在清朝,進入一個地方墾荒并穩定居住的外來者和相對固定居住某地的外鄉人往往被視為寄籍之民。清代中期,政府對寄居者持鼓勵入籍態度。乾隆五年規定:寄居奉天人民愿入籍者,聽其入籍(《清朝通典》。卷9,食貨)。可見,寄籍者尚未取得本地戶籍。另外,我們看到,清代一些地方官在節婦旌表題本中對寄籍者做出區分。道光三年安徽巡撫陶澍的題本對各縣寄籍者這樣記錄:“江蘇上元縣民寄籍懷寧縣陳如鶴之妻仲氏”,“原籍浙江山陰縣寄籍懷寧縣趙大奇之繼妻江氏”,“江蘇江寧縣寄籍懷寧縣周承慜之妻殷氏”(《陶澍全集》(5),岳麓書社2010年版,第43頁)。而該題本對附籍等身份者均未作標記。這也說明,寄籍者非入籍之民,與附籍者(已入本地籍的外地人)有別。但寄籍者在當地獲得了合法居住權利,具有“準本地人”的特征,故他們中的節婦能享受到本地居民才有的被旌表待遇。

如果要對附籍、寄籍和占籍、入籍作進一步區分,我們認為,附籍和寄籍是指流動人口處于一個具有相對健全的官府管理體系和土著人口為主導的環境中,而占籍則有可能處于原無居民或居民較少的新墾辟之地,入籍之意則更為寬泛一些。

那么,寄籍與附籍有區別嗎?若有,是何種區別?在一些朝代,對其所作規定難以區分,都是對僑居者的管理制度。而在另一些朝代,兩者又有區別:外來者附籍即可視為入籍,承擔在遷入地的義務;寄籍則是臨時戶籍,可以免卻官方所攤派的賦役等義務。但政府也會加以調整。

明嘉靖年間,龐嵩在應天治中兼攝府尹時,因“留都民苦役重,力為調劑,凡優免戶及寄居客戶、詭稱官戶、寄莊戶、女戶、神帛堂匠戶,俾悉出以供役,民困大蘇”(《明史》卷281,龐嵩傳)。這一案例說明兩個問題,即寄籍者一般不承擔當地的徭役;另一方面,他們的這一免役權在特殊情況下會被剝奪。與此同時,寄籍者也可享受只有土著和附籍居民所享受的權利。如寄籍者子弟可在當地參加科舉考試。

明代萬歷年間,尚書司少卿徐貞明建議在京東將荒地改良成水田,種植水稻。戶部尚書畢鏘等深表贊成,因而采納徐貞明建議,形成六事上奏。其中有:“能墾田百畝以上,即為世業,子弟得寄籍入學,其卓有明效者,仿古孝弟力田科,量授鄉遂都鄙之長”(《明史》卷111,徐貞明傳)。具有臨時戶籍者也可享受本地居民的權利。清朝雍正六年,陜西學政楊超曾上疏:鎮安、山陽、商南、平利、紫陽、石泉、白河諸縣士風衰落,西安、漢中各屬冒考,號為寄籍,諸弊叢生。請就本籍量取,寧缺無濫。并改寄籍者歸本籍,廩增俱作附生”(《清史稿》卷308,楊超曾傳)。外地冒考者以寄籍身份參加當地科考,這也說明寄籍者及其子弟具有考試資格。只是一些人假冒寄籍而應試,楊上疏取消寄籍者的這一權利,或許是整頓考試秩序期間的臨時措施。

四、流動人口逃避入籍

近代之前,流動人口入籍享受到定居地的權利,科舉時代入籍者子弟還因此取得了在當地進學、科考的資格。這對有聰穎、好學子弟且有一定財力的百姓來說是有吸引力的。但對多數民眾來說,其從入籍中得到的利益有限,卻要成為賦役的承擔者。所以各個朝代均有流動人口逃避被編入當地戶籍體系之中的現象。

南朝宋時,雍土多僑寓,玄謨(王玄謨,雍州刺史)請土斷流民,當時百姓不愿屬籍,“罷之”。后王玄謨“又令九品以上租,使貧富相通,境內莫不嗟怨”(《宋書》卷76,王玄謨傳)。

隋代,“其無貫之人不樂州縣編戶者謂之浮浪人。樂輸亦無定數,任量,惟所輸終優于正課焉”(《通典》卷5,食貨)。

元代初年有這種情形。地方官“籍民戶”時,“多以浮客占籍,及征賦,逃竄殆盡,官為稱貸,積息數倍,民無以償”(《元史》卷191,譚澄傳)。這些浮客應屬不同職業的流動人口,若無賦稅,他們尚認可入籍的事實;一旦稅及其身,則紛紛逃亡。有的則為避役有意保持流動者身份。“賦役頻煩,河南百姓新強舊乏,諸路豪民行販市易,侵土人之利,未有定籍,一無庸調,乞權宜均定”。故有官員建議,“如知而輒避、事過復來者,許諸人捕告,以軍興法治之”(《元史》卷20,完顏弼傳)。胡祇遹認為,元朝“最苦者農民,而游手好閑以口舌趨末利,商賈之徒挾輕貲而無定居,不占籍、不應租稅者甚眾”(胡祇遹著,《雜著》,論司農司,見《紫山大全集》卷22)。沒有戶籍、不入籍者有諸多好處和便利,因而逃避入籍現象難以抑制。

明代也有一批人有意逃避入籍,目的是擺脫賦役之累。萬歷時宛平知縣對此有生動描述:五方之民,各挾所長,以游京師,典買田園,因而賈富十百千萬,其所受固宛之廛也。而彼則曰:吾偶寄居耳,不可以丁。其名曰流寓。久之,長子孫,有親戚,墓墳或漸增,地至頃畝,則既食宛土之毛矣。而彼則又曰:吾故土尚未脫籍,故自有丁差在焉。其名曰寄莊。其甚者,陸海素封,繡鑰牙籌,或甲有乙田而仍其籍,或盡有甲乙而空其戶,斯又真占宛之籍矣。而彼則又曰:某云何,某云何,可以籍,法未可以役;某為酒戶,某為醋戶,某為廚役,某為女戶,某為女轎夫,某為海戶,某為某名下,某為某門下,吾輩率有勞公家,勢俱不役,情可無籍,而自謂為優免戶;別有一等,占籍已久,義無脫籍理,而又富連阡陌,人所共睹,不得影射者,則又附之城社,或為煤戶,或為柴戶。每遇編差之年,坐名注頭,擇所便者貼之,乃所謂煤柴戶,則實又上供所宜先也。蓋所僅存而樂役者,簪纓巨室之外,非下下戶,則高等之貧無力者耳(沈榜著,《宛署雜記》卷6,力役)。長期在京經商者無入籍落戶之思,而以寄寓身份避役為念,這實際上是鉆政策的空子。

清代同樣有流寓一地之民不愿入籍者。乾隆十五年,奉天將軍阿蘭泰等上奏指出當地流民內竟有置有產業不欲回籍,而又不愿編入奉籍者。乾隆帝下令“著再加恩,展限十年,令該將軍并地方官等詳晰申明曉諭……若在奉省置有產業,何不即入奉籍。既不欲回原籍,而又不肯編入奉籍,則是目無法紀,怙惡不悛矣。展期一滿,定當嚴行治罪,決不姑貸”(《清高宗實錄》卷371)。可見,民眾也在盤算入籍與不入籍的得失問題。

近代之前,戶籍制度更多的是政府管束民眾的工具,賦役承擔是戶籍人口的主要義務,民眾從中所獲利益有限。正因為這樣,出現漏籍、脫籍和逃戶等做法。流民中有不少人就是為脫離戶籍而離家赴它鄉。故出于趨利避害考慮,流動人口有逃避入籍之行。當然,若流動人口不入籍失去了在流入地的居住權,政府可能將其遣返回原籍,所置有的財產將遭受損失,這將會促使其入籍。但若入籍會增加其負擔,他們其中一部分人也許會踏上新的流動之途。

五、結語

促使流動人口回原籍與允許其入籍均為政府從自身利益考慮所制定的制度,其目的在于將流動人口納入管理體系和賦役體系之中。不過,允許入籍使流動人口獲得在異鄉的居住權利,是值得肯定的。但若無條件入籍,又會使已有戶籍秩序失效,民眾的趨利避害行為難以抑制。因而有條件允許流動人口入籍也為不少王朝所采用。居住年久、置有產業或建立家室成為正常情況下流民入籍的主要條件。此外,老弱流民或官員及其子弟遠離家鄉也可獲得適當照顧,入籍定居。政府流動人口的入籍時機選擇與王朝政治經濟形勢有關。當王朝初建、戶籍秩序混亂之時,流民于異地入籍條件較寬;為招徠民眾開墾荒地,對流民采取優惠入籍政策。而當政治秩序穩定下來之后,控制流動人口入籍成為主流。而大批流動人口集中定居特定區域、難以有效驅逐之時,讓步性入籍遷移政策便會產生。在看到流動人口入籍受限的同時,也應注意到,由于入籍者更多地承擔賦役等義務,而獲得利益有限,因而逃避入籍大有人在。總之,我們認為,傳統時代流動人口入籍政策具有剛、柔相濟特征,“剛”表現為政府盡可能限制民眾離開家鄉戶籍體系,“柔”則為有條件允許流動人口在謀生地區入籍,戶籍制度的僵化程度有所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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