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奎
(福建師范大學 經濟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7)
金融危機以來,世界各國深化合作,大力推進全球一體化進程.東亞地區也深深地會意識到只有走一體化發展道路才能夠強化抵御金融風險的能力.2012年,美國提出重返亞太戰略計劃.這又使得東亞經濟一體化進程受到阻礙.未來,實現區域經濟一體化是東亞各國保持經濟持續發展的重要議題.
早在1967年就開始了東南亞區域經濟一體化的進程,并由此形成了東盟的雛形—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泰國和文萊創建了東南亞國家聯盟.到了二十世紀末,老撾、緬甸、柬埔寨和越南也相繼加入東盟,并于2002年1月以零關稅作為目標的東盟自貿區正式啟動.
隨著自貿區的快速發展,東盟與中、日、韓的雙邊貿易合作步伐也逐步加快.從1997年12月首次“10+3”(東盟和中、日、韓)領導人會議在馬來西亞舉行到2009年8月《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投資協議》的簽署,同時,中國、日本和韓國之間的合作也明顯的加強,這標志著東亞區域合作從不成熟逐步走向成熟.東亞經濟圈各國的經濟合作由最先只有五個老成員國的東盟發展到2005年的“10+6”(東盟10國和中國、日本、韓國、印度、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首屆東亞峰會,再到2011年,美國和俄羅斯也加入的“10+8”東亞峰會機制.
時至今日,“10+3”合作框架已經由第一次的領導人非正式會晤發展到領導人會議、部長級會議和高官級會議一整套磋商機制.同時,也出現了東盟分別和中、日、韓三國領導人會晤機制,即三個“10+1”合作機制.這四個機制同時驅動著東亞經濟一體化發展.隨著東亞經濟圈內各國經濟合作的不斷加深,在21實際初掀起了一場雙邊自由貿易協定的浪潮,主要有《中國—東盟全面經濟合作框架協議》、《日本—東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框架》和《東盟—韓國雙邊自由貿易協定》等一系列成果.這些豐碩成果促進東亞區域內貿易規模迅速擴大,利用地緣相近、優勢互補有利于提高生產要素在區域內部的流動性,推進東亞區域一體化的進程的發展.
總之,東亞區域一體化在一系列的多邊或雙邊協議的共同作用下推動并形成了一張縱橫交錯的自由貿易網.
從地區發展的角度來考察,任何一區域的一體化都是從經濟合作開始,逐步走向文化、社會、政治和軍事各領域擴散,最后走向“共同”的過程.當前東亞的合作面臨著多方面的困難,其中東亞一體化的目標不明確成了東亞各國進一步合作的主要障礙.
在2001年韓國向東亞領導人會議提交了關于東亞一體化目標的報告.該報告中指出:把建立“東亞共同體”作為東亞長期合作的目標;在近期內建立東亞自貿區和投資區;努力推動東亞區域內經濟和政治合作的制度建設;推動“10+3”框架合作走向“東亞區域”合作機制;加強東亞區域內的金融合作,攜手增強抵御外部壓力的能力;擴寬東亞區域內各國合作的領域.這份報告指出了東亞區域合作的目標和合作方向.但是,在2005年東亞峰會的召開,其中參加該峰會的成員不僅包括東盟各國、中國、日本、韓國,還包括了印度、澳大利亞和新西蘭,似乎迷失了東亞合作的方向.在會上,各國關于東亞國家未來合作方向和共同體建設框架的問題上出現了分歧.中國和韓國主張繼續維持“10+3”合作機制作為東亞共同體建設的主要渠道以及傳統的東亞自貿區建設為目標.中國認為,盡管此次峰會的召開,是東亞各國合作的新平臺,但是該峰會并不能取代過去努力建設的“10+3”合作機制.按照中國社科院學者張蘊嶺的分析,東亞共同體的建設并不是為了建立一個超國家管理職能的地區組織,而是構建一種協商、協調與合作的地區關系與秩序.[1]在2002年,日本提出東亞“FTA”戰略,是以日本和韓國為核心,在東亞推動雙邊自由貿易協定,該戰略排除了中國,并意圖通過加強與東盟各國的合作遏制中國的發展.但是,隨著中國經濟崛起和“10+3”合作機制的發展,日本不得不改變戰略,并在2006年提出了“東亞經濟伙伴關系協定”,努力建立“10+6”的合作機制.然而,在2009年日本的鳩山新政府卻鼓動美國和俄羅斯也加入該組織,最后在2011年形成了“10+8”合作機制.在這樣的背景下,東盟各國也開始重新考慮自身的立場,一方面努力加強東盟共同體的建設,另一方面也注重構建與其他大國的關系,以求本國利益最大化.
到目前為止,東亞區域內的自由貿易區建設已經取得一定的成果,但是距離區域一體化仍然有很長的路要走.從以上的東亞區域內合作機制建設過程來看,區域內部各國對于東亞一體化的目標似乎未能達成一致.在很大程度上,這種目標的不一致性阻止了東亞一體化的進程.
推動一體化建設,通常該區域需要有利的主導者和推動者.例如,歐盟的建設,主要有德國和法國為主導者;北美自由貿易區是由美國主導.反觀東亞區域合作的過程,東亞各國未能擰成一股力量,而且還各懷鬼胎的打自己國家的小算盤,自始自終都沒有一個強有力的主導國家.
從東亞區域內來看,當屬中國、日本和東盟的經濟實力最強,都沒有一個能充當領導者.首先,東盟難以擔此重任,東盟雖然是東亞區域合作的主要推動力量,但是由于東盟自身內部制度建設上存在缺陷,而且東盟各成員的力量和規模都偏小.直接導致了東盟對內無法在平衡各方利益做出犧牲,對外更沒有辦法抵御外部力量的沖擊,這從1997年的亞洲金融危機中可以明顯的反應出來了.而日本雖然是經濟總量龐大的發達國家,有著較為成熟的市場經濟和經濟體系,被稱為東亞經濟的發動機.但是自20實際90年代以來,日本經濟的發展也沉默了20年.盡管在近幾年日本經濟似乎有所起色,但是由于日本政府對待歷史上所犯下的惡行的推卸責任和多次表現出來“脫亞”傾向,這導致了日本難以取得東亞各國的信任,并增加了日本外交的摩擦,因此日本難以擔任東亞區域一體化的主導者.再看中國,雖然中國的經濟總量是亞洲最大的國家,但是中國仍不具備統領亞洲的實力.中國仍是一個發展中國家,人均GDP只有日本的十分之一,甚至低于一些東盟國家.中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生產力水平仍然不發達,科學技術還很落后,目前還無法向東盟投資或者轉移先進的生產力.因此,中國還無法擔任東亞區域一體化的主導者.
正是因為東亞各國的情況各異,未能有一個強有力的主導者,增加了東亞區域一體化道路的曲折性.
在東亞區域合作的進程中,主要采取了非制度性合作和制度性合作兩種方式.非制度性合作是指在地理上相近的國家之間的合作或者是沒有正式協定的經濟體之間的合作.而制度性合作是指通過各國政府之間簽訂正式的協定旨在建立長期的內部聯系的制度類型.
區域一體化的發展通常是由非制度性合作逐漸向制度性合作過度.但是,非制度性合作并不一定會向制度性合作轉變.因為在制度性合作中,通常需要一些國家為區域一體化的發展做出一些主權上的犧牲.這對于經歷了世界第二次大戰的東亞各國來說,凡是涉及到主權問題都是敏感問題,導致了東亞區域合作的制度性安排很緩慢.因為,東亞各國大多在歷史上都是經歷過殖民主義的蹂躪.所以,他們寧愿選擇與東亞的諸多“小國”聯合,也不愿意參加讓強勢國家主導的合作組織,以免本國的主權受到損失.當然,還有其他原因導致東亞各國不喜歡對區域合作做出制度性安排.比如,東亞各國與歐盟相比,并沒有共同的文化背景,這對東亞區域合作一體化的制度建設也存在負面影響.因為不同的文化背景,導致了各自的意識形態、價值取向各有不同,這就使得各國在做制度安排是難以取得一致的意見.就是因為這些原因導致了東亞區域合作的制度性安排的難度.我們可以通過對亞太經濟合作組織的發展過程來反應這個問題.
亞太經濟合作組織是在1989年正式成立,起初僅有12個成員國,后來擴充稱跨太平洋包括美國在內的組織.其成員實力層次各異,有像美國、日本等這樣的發達國家,也有像越南、巴布亞新幾內亞這樣的欠發達國家;也包含了不同的政治體制國家;也有不同經濟制度的國家.總之,亞太經合組織的成員結構很復雜,也給該組織的制度建設帶來了巨大的困難.其發展歷程中有三種重要的合作模式不斷影響著亞太經濟合作組織的制度構建.第一種是由東盟早期經驗得出的最小化的模式,主張將亞太經合組織建成共同體而非一個制度化的組織.第二種是該組織發展為經濟與合作發展的模式,主張該組織是為了討論和確定國際經濟問題提供一個機會場所,并非有規章制度安排的組織.第三種是貿易協定模式,就像北美自由貿易區和歐盟一樣的有著明確的制度安排的組織.各成員對于三種模式的選擇也都有各自的意見.于此可以看出亞洲太平洋國家在制度性區域一體化的謹慎態度.因此,東亞各成員國對于區域合作模式的不確定,也是導致東亞一體化履步維艱的重要原因.
在東亞這塊版圖上,包括了像日本這樣人均GDP已經達到46000美元以上的國家,也包括像越南這樣人均GDP僅有1300美元的國家.既包括已經實現現代化韓國、臺灣、新加坡和香港,也包括了像中國、印度這樣處于發展階段的發展中國家,還包括了像老撾、柬埔寨這種現代化進程還沒開始的國家.
因為不同發展程度的國家對于自身經濟體多能承受的開放程度不盡相同,在關稅和產業保護等方面的政策取向不同.加上各自文化背景的差異,導致了各自經濟政策的差異更加突出.所以,東亞各國這種經濟發展水平的差異對東亞一體化合作而言是一種擺在面前的障礙.
東亞國家的發展大多采取了出口導向性的政策,通過出口帶動本國經濟的騰飛.而且東亞一些國家的產業結構相似,在出口結構方面都集中在了某些類型的產品上面.大多是勞動密集型產品、中低技術工業制成品等.這種出口產品結構的高度相似性,導致了在對外出口方面形成了直接的競爭關系,同時,在吸引外資方面,東亞各國也都有著激烈的競爭.正是這種經濟結構的高度相似性,導致了東亞一體化進程緩慢.
根據東亞各國當前的現狀,張蘊嶺教授提出“四輪驅動模式”或外交學院蘇浩教授提出的“胡桃模式”都是東亞一體化合作的良好的道路選擇.未來東亞合作機制化建設還需要建設一個統一的制度框架.
東亞各國需要認識到區域合作制度建設的重要性,不能都是為了各自國家一時之利,因為擔心融入東亞一體化的集體中導致主權旁落,而拒絕區域經濟合作的深化.東盟之所以在東亞區域合作中處于“舵手”的位置,主要以往中日韓自由貿易協定的簽訂緩慢,特別是中國和日本之間的合作由于政治摩擦,使得兩國的經濟合作未能有更進一步的發展.中國、日本和韓國的GDP總量占整個東亞地區的90%.東北亞三個大國之間的合作對于推動東亞一體化有著重要的意義.因此,東亞各國很有必要加強彼此之間的對話,達成關于東亞一體化目標的發展構想.為日后的發展道路指明方向.
東亞各國基本上都采取出口導向型發展戰略,而且由于各自產業結構的相似,在出口市場上和引進外資方面有著激烈的競爭關系.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東亞一體化發展.東亞的發展模式也存在諸多缺陷,產業結構不合理,1997年的東南亞金融危機就是一個證明.東亞經濟發展至今,如果依舊依靠過去大規模生產和出口勞動密集型、資源消耗型的產品來促進地區經濟發展的模式,東亞經濟的發展將不可持續.所以,東亞各地區必須將本地區的實際情況與當前世界經濟發展的趨勢相結合,調整產業結構,發揮自己身稟賦的優勢,構建出本地區的比較優勢,實現從傳統的勞動密集型經濟向現代知識集合型經濟轉變,提升本地區經濟發展的質量與效率.
通常在面對經濟危機時,各國政府條件反射似的采取一些貿易保護主義政策,意圖通過貿易保護政策以保護本國的產業發展.實際上,貿易保護政策通常取得適得其反的效果.不僅未能保護本國經濟免收危機的迫害,還會加深經濟的衰退.
經歷過1997年的東南亞金融危機后,東亞各國更加認識到了沒有哪個國家能獨自面對外部的沖擊,于是誕生了東盟與中日韓的合作機制,進而推出了3個“10+1”的貿易與投資的經濟合作框架.特別是在應對2007年以美國次貸危機為導火索的經濟危機,東盟與中日韓之間的合作框架在某種程度上有效的緩解了外部危機的沖擊.
雖然東亞區域經貿合作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合作前景仍然很大,還需要各地區之間加強合作,共同促進東亞地區的繁榮發展.
由于東亞各地區過去所采取的經濟發展模式,決定了對于歐美發達國家有著很強的依賴性.實際上,如果沒有歐美發達國家提供廣闊的市場,東亞在過去不可能有“增長奇跡”的發生.如果東亞與歐美發達市場相脫離,且不說自身經濟結構決定了這么做帶來的經濟衰退的后果,歐美發達國家自身也不會愿意,因為東亞擁有世界上最大的人口,市場前景廣闊.況且東亞自身的經濟結構決定了必須依賴國外市場.再者,東亞大部分成員既是WTO的成員,又是APEC的成員.所以,繼續加強與歐美等國家或地區的交往與合作即符合本地區自身的利益,同時,也能減少歐美發達國家對本地區一體化發展的干預.
〔1〕劉少華.論東盟在東亞區域合作中的領導能力[J].當代亞太,2007(9).
〔2〕林利民.美國與東亞一體化的關系析論[J].現代國際關系,2007(11).
〔3〕彭支偉,劉鈞霆.對當前推進東亞經濟合作的建議[J].經濟研究參考,2012(36).
〔4〕論東亞區域經濟一體化與我國的戰略選擇[J].廣西財經學院學報,2012(5).
〔5〕東亞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中中國的選擇—基于建立中國-東盟自貿區的思考[J].福建論壇(人文社會科學版),2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