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中小企業融資難的新路徑——芻議商業銀行主導整合中小企業金融服務

■朱孟楠 鄧文軒

一、引言和文獻評述

中小企業是一個國家經濟生態中最活躍的因素，對科技創新、穩定和擴大就業有突出貢獻。但是，融資難始終是困擾中小企業持續健康發展的難題。

在探討造成融資困難的原因的問題上，國內外已有不少論述。但是破解中小企業融資難，需要強調經濟學的應用功能，需要綜合國內外的先進經驗，更多地探討解決辦法和實際措施。

在利用國外先進經驗上，張樂馳談到，他在與美國中部克里夫蘭地區中小企業主、投資機構訪談期間發現，該地區以非營利投資機構“啟躍公司”為核心的“創新群”，有效地幫助了當地優秀的中小企業融資，加速當地經濟從2008年以來的經濟衰退中復蘇。啟躍公司(JumpStart)扮演著兩個不同的角色。首先，它的身份是一家風險投資公司，第二個身份是中小企業孵化器。他認為，我國“創新群”機構可以吸引國內非營利基金會和政府資金的投入，另外對捐贈與合作的企業、個人進行稅收方面的減免，鼓勵他們以多元化的方式提供幫助。隨著市場化的深入，也可以吸引國外投資機構，例如私募股權基金、創業投資基金、投資銀行等機構，發掘并協助培養優質項目。

在調動多個市場主體共同服務于中小企業融資的問題上，許清認為，對于市場而言，要調動市場各個主體如銀行、擔保、信托、證券、投資者等金融機構的積極性，發揮市場作為資源配置有效手段的作用;對于政府而言，更需要政府通過財政資金、政策支持等各種形式對中小企業加以積極引導與支持。

在如何利用資本市場扶持中小企業發展方面，林偉光認為，應當引導他們在中小板和創業板上市，有條件的還可以嘗試開展項目融資、債券融資、融資租賃以及境外上市等直接融資手段。而對于科技型企業而言，應考慮設立科技銀行，將其建成對企業提供促成產業化金融工具創設的新型金融機構，以彌補現有銀行體系及銀行功能上對高新科技創新支撐不足的缺陷。

需要看到的是，在我國現有融資環境下，破解中小企業融資難的關鍵還在于商業銀行。因此，商業銀行如何整合專門針對中小企業的金融服務，具有更為現實的研究意義。

二、目前制約中小企業融資的主要因素

（一）中小企業自身因素

1.自身經營不穩定

中小企業由于資產和收入規模有限，行業地位不高，人員素質參差不齊，實際控制人經營水平和道德水平難以跟上時代節奏，以及企業對宏觀經濟和行業變化的判斷出現失誤，跟不上產業轉移和產業升級的步伐，往往比較容易陷入經營不穩定的狀態。據有關資料統計，家族企業性質的中小企業的平均生存年限為9年，這也說明了其經營的不穩定性。

2.信息不對稱

中小企業的內部管理、領導人的經營能力、貸款投向項目的真實情況、經營者是否把貸款用于約定用途、是否努力提高貸款使用效率、是否有意愿到期還本付息等，這些信息往往為中小企業管理人員充分掌握。相反，銀行在這方面處于劣勢，這也造成了銀行出于風險控制的角度，寧可惜貸也不輕易放款。出于長遠合作的考慮，中小企業對于銀行應提供明細賬本以供核查，并配合提供收入和成本真實數據。

3.擔保措施不到位

Gupton等對181筆銀行貸款中的121筆違約貸款的賠付率進行了實證分析。結果發現，違約貸款賠付率的高低受貸款求償等級的影響，高求償等級且附加擔保的違約銀行貸款的賠付率均值是69.5%，而高求償等級但沒有附加擔保的違約銀行貸款的賠付率均值是52.1%。中小企業大部分是輕資產，或者租賃資產，或者是資產不具備通用性，造成擔保措施不符合銀行要求。

（二）銀行以及其他融資因素

1.開展中小企業金融業務的成本較高

目前，銀行均形成了完備的業務操作流程，在對企業信貸資料要求基本相同的情況下，處理一筆大企業業務和處理一筆中小企業業務的人力物力成本也大致相同，在貸前審查、審批、貸后管理等環節，客戶經理、負責人、風險經理都要全程參與，而出于對中小企業風險系數較高的考慮，關注度還要增強，但前者帶來的規模和收益往往要遠大于后者，也就相當于后者的實際成本要遠大于前者。

2.風險把控不到位，貸款技術有待加強

銀行如果對中小企業的考察還僅限于書面審查和現場訪談，將很容易受到信息不對稱的影響，從而加大操作風險。在很多銀行時興風險一票否決的情況下，惜貸將不可避免。但如果銀行將某一中小企業放入全產業鏈，利用其上下游企業的規模優勢、支付手段等化解其還款風險，同時利用第三方驗證手段，則往往能從貸款技術上提供對這一類企業的信貸支持。

3.頭寸規模限制和銀行內部比例控制

在貨幣緊縮的環境中，或是銀行由于擴張太快造成存貸比不符合監管條件的情況下，銀行的信貸頭寸將有明顯的控制，而中小企業往往是最先的受害者。另一方面，由于對中小企業貸款的重視程度和劃分標準不同，銀行內部提供給中小企業的信貸資源往往得不到有效保障，部分銀行的該項占比遠遠低于中小企業在國民經濟中的比例。

三、當前商業銀行中小企業金融服務的局限性

商業銀行本身對中小企業提供的金融服務存在很多不足，從實踐來看，主要存在以下幾點:

（一）金融產品體系較為單一，結構較為簡單

目前大部分銀行辦理中小企業業務時，仍然只從內部的傳統商業銀行產品體系中進行挖掘，大多時候仍是“點對點”的開發，沒有把他們納入全產業鏈中去考慮其應收賬款、預付賬款、存貨、訂單的融資需求，以及上下游核心客戶的回款保障、支付手段的創新等。即使在產業鏈開發、擔保措施創新上有所突破，也仍然是傳統的貸款、商業匯票、信用證等產品，結構過于簡單，因而僅能解決中小企業某一方面或某一時段的需求。

（二）貸款技術較為傳統，風險把控能力有待加強

即使在運用商業銀行業務開展中小企業服務上，大部分銀行仍然只限于報表審查和現場訪談，以及單純對固定資產作為抵押物的偏執要求。事實上，企業原始會計憑證審查、納稅申報表等第三方憑證審核、產業鏈開發和聯保體擔保，都是可以靈活運用的貸款技術。比如挑選彼此了解、有彼此認可價值的抵質押物進行互保，完全可以突破單家額度不足的限制，起到共同約束，靈活擔保的作用。同時，可以廣泛借助行業協會、商會的信息庫，進行事前推薦和事后跟蹤。

（三）科技系統尚不完善，專項考核仍不到位

中小企業用款有“小、快、靈”的特點，這就需要銀行針對支用貸款和還款的品種、金額、期限以及循環用款等提供專門的科技系統。另外，為打消基層機構對中小企業不良貸款的顧慮，總行應根據大數法則明確專門的不良率和存貸比考核規則，設定較為科學的不良容忍度。例如，在實踐中對不同區域的分支機構設定1%～2%的不良率容忍上限，在此限度內，發生實際損失則沖減利潤，但不對平衡計分卡進行扣分。

四、商業銀行整合中小企業金融服務的路徑選擇

隨著金融體制改革的逐步深入，商業銀行在金融體系中早已不是一家獨大，證券、保險、PE基金、信托等都發揮著銀行所無法替代的作用。但不可否認的是，銀行仍然處于金融體系的核心地位，其資產規模最大，總體盈利水平最高，覆蓋面最廣，也最為人們所熟悉。因此，要尋找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還是要充分發揮銀行的領軍作用，尤其是牽頭整合銀行內外資源，探索出一條整合金融服務的新路徑。

（一）充分整合銀行內部產品資源

1.傳統商業銀行業務

中小企業所需要的業務散布于銀行的多個業務條線中，如貸款、貿易融資、銀行卡、電子銀行等，銀行不僅應將多個條線中適合中小企業需求的標準產品整合起來提供一站式服務，還應在貸款技術上進行有效整合。例如，通過貸款申請的審查了解其與上下游企業的關系;利用貿易融資產品進行產業鏈開發和核心廠商捆綁授信;通過電子銀行系統與核心廠商聯合建立“進銷存”監控系統等。同時，創新擔保方式，加快聯保貸和知識產權質押融資的廣泛應用。

在開展業務的同時，要注重批量開發模式的推廣，以節省人力資源，形成規模效應。在實踐中，單純依靠人力資源也無法完全適應大批量開發中小企業的要求。

2.新興投資銀行業務

銀行在開展針對中小企業的投資銀行業務時，就不可避免地開始要進行整合外部金融資源的嘗試，如PE投資管理公司和投資基金、證券公司等。目前已經見諸實踐的投行業務品種主要有:分離交易貸款、并購貸款、過橋貸款、上市咨詢等。其中，分離交易貸款指的是銀行在給予有較強上市預期的融資人以貸款后，擁有對融資人部分股權的處置權，這一部分股權通常交由銀行指定的第三方投資管理公司代為持有，至上市后變現分配或上市前由融資人溢價贖回。并購貸款通常發生在因上市需要并購主業核心資產，或者是提供給母公司或子公司收購自己的非主業資產之時。而過橋貸款通常發生在融資人為了上市需要補交稅金或提前進行股東分紅時，很多即將在中小板和創業板上市的公司迫切需要這樣的過渡性融資。由于銀行的投行業務品種往往是基于商業銀行業務的配套品種，因此更有針對性，可以提供強有力的階段性支持。

（二）有效整合銀行外部金融資源

銀行外部金融資源主要包括證券、保險、PE基金、信托四個方面。

證券公司方面，銀行應充分利用手中的客戶資源，給合作的證券公司推薦合格的潛在擬上市中小企業，并與證券公司配合推動中小企業的改制優化。根據Wind數據庫，2010年中小企業IPO融資共有321家，占所有IPO的92.51%;中小企業IPO融資總額2991.07億元，占所有IPO的60.91%。并且，在中小企業做大后，與證券公司共享短期融資券、中期票據、公司債的發行資源，進行共同承銷和投資。

保險公司方面，銀行可以將保險公司具有長久期、成本低特點的保險資金引入到成熟的較大規模的中小企業的股權和債權投資中來，前者以PE基金的形式投入，后者以債權投資計劃的形式投入。當然后者還需要保監會進一步放寬對債權投資對象的準入門檻。《保險資金運用管理暫行辦法》已經明確，保險資金可以投資買賣債券、股票、證券投資基金份額等有價證券。既然養老金已經進入股市投資，保險資金就應該參照進一步打破只能投資于大型國有企業或基礎設施建設項目的壁壘，選擇合適的中小企業債務工具進行投資，以獲得更高的收益。

PE基金方面，銀行具有網絡龐大、客戶數量眾多、客戶資料齊全的先天優勢，而這恰恰是PE基金先天不足的。因此，銀行可以有效引入合格的PE管理公司，在輔助募資的同時，向PE基金推薦具有上市潛力的中小企業，以扶持其朝著上市目標迅速做強做大。

信托公司方面，銀行應充分利用信托公司的跨平臺優勢，發揮信托公司產品設計靈活、擔保手段多樣、直接融資對象廣泛的特點，將自己認可的融資人的融資需求推薦給信托公司，并與后者合作設計可行的信托計劃方案，適當運用股權質押、應收賬款轉讓、固定資產抵押、另類投資等各種操作模式，為中小企業開辟另一條直接融資通道，以備某一特定階段之需。

（三）嘗試整合政府和其他社會組織等社會資源

中小企業的健康發展具有擴大就業、穩定社會分配秩序、擴大內需等重要社會價值，因此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政府均非常重視且不斷加強對中小企業的扶持力度。利用這一點，銀行應爭取政府在信貸資源上的支持，例如德國，聯邦政府出資或與州政府合股創辦政策性銀行，專門為中小企業提供資金和融資服務。除去配合中小企業向政府申請財政補貼、稅收減免和創匯獎勵外，銀行一方面可以充分利用政府成立的國有擔保公司，與其加強合作，互相推薦合適的客戶，既可以分散貸款風險，還可以幫助國有擔保公司完成政府下達的擔保指標;另一方面，可以更方便地在引導并輔助政府成立大規模的地方產業投資基金方面發揮重要作用，如設計產業投向標準和結構、引進或成立具有行業影響力的基金管理公司、推薦合格投資對象、提供輔助銀行信貸支持等。這樣既可以進一步提高銀行在中小企業服務領域的影響力，又可以提升銀行的負債和資產管理水平，既可以促進商業銀行業務的開展，又可以拉動投資銀行業務的運用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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