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節將至,“出租男友”的生意非常火熱。淘寶上搜索關鍵詞“租男友”,搜出來的寶貝將近600件,而百度的相關結果則有200多萬個。
按照最新行情,租個男友回家,女方除了解決交通、生活所有支出外,每天一般需要付費1000元左右,其中接一次吻一般需要50元,陪睡沙發需要300到600元。生意最好的一家淘寶店春節前“出租男友”的信息已經有10萬人次瀏覽,成交了240多張訂單。
不過,在大多數淘寶店里,“租男友”的成交額和評價詳情都為零。
他
2013年1月,紀平決定在自己只零星掛著幾條牛仔褲的淘寶店上架一件這樣的產品:
產品名:出租 回家過年 男友
寶貝價格:400元(一口價)
寶貝描述:春節將至,你還在煩惱沒有男友過年嗎?你在擔心無法面對長輩嗎?年紀不小的你,還在為面臨父母的嘮叨而感到心煩意亂嗎?臨近“剩女”的你,還在為親戚朋友的“關心”而感到無處藏身嗎?孑然一身的你是否需要一個男友陪伴你過春節呢?如果你需要,我非常樂意為你服務。
該寶貝的配圖是他的一張自拍,戴著淺色半框眼鏡。紀平特地為此借了一款有“自拍神器”之稱的相機——這也是某種程度的敬業,一般出租自己的人很少會直接貼出自己的真實照片。
紀平的定價不算高。另一位在西安讀大四的24歲男生的標價是:陪逛街,陪聊天,陪吃飯,陪看電影,陪去聚會……整套全包一天的價格為2000元。
這個大四男生被租過6天,陪女客戶見了許多親戚,最后女客戶給了6000元。其間他們還一起去看了電影《泰囧》,中途還接了個吻。當然,在結賬時,男生加收了50元。
除了賺錢,他也希望能交友甚至脫單,所以他在寶貝描述下面還貼出了自己的各類社交主頁的鏈接——QQ、豆瓣以及微博,還強調自己身在上海,江浙滬的客戶雖然不能“包郵”,但可以優先考慮。
紀平出生于1989年,浙江東部一個小城,媽媽在上海打工并且在市區購買了一套一居室,現在賣出去也能有90多萬。這大概是紀家最大的一筆財產了。紀平現在就跟媽媽一起住在這套一居室里。
雖然省了房租錢,但紀平的經濟壓力依然很大——事實上,這也是大多數職業臨時男友出租自己的原因。
她
江小薇最近比較煩。原因是,只比她大一歲半的表哥宣布要于今年年初完婚。
她生于1992年,今年剛滿21歲。在家鄉小城,這絕對不是一個“還很年輕”的年紀。江小薇“動作最快”的高中同學,孩子都已經在牙牙學語了。她2012年大學畢業回家,工作倒是找得很順利,進了當地派出所做文職類工作。但父母依然沒有停止過念叨。在他們看來,工作定了之后,應該趕緊把終身大事也定了。
江小薇倒不是不想結婚生子,但她剛和大學的男友分手,“還沒有走出來”,自然不想那么快去相親。
另外一點是,“在我們這里,相親其實意味著就是快速結婚。一旦真的看對眼了,相上了,雙方父母會催促你們趕緊完婚。以前的同學,還有我的表姐,都是在相親成功后半年就訂婚結婚的,然后立刻就要生孩子了。”江小薇覺得自己還小,還不想要這樣的生活。
為了參加表哥的婚禮,江小薇上淘寶給表哥買了一雙鞋子作為禮物。購物時,江小薇與鞋店店主相談甚歡,覺得店主“態度非常之好”。再次上淘寶時,江小薇發現這家賣鞋的淘寶店變樣了——鞋子全部都下架了,店名改為“牛仔××”,掛上了幾條牛仔褲,以及一款毫不相干的寶貝——店主出租男友。
江小薇很好奇,于是以“出租男友”、“過年”為關鍵詞,在淘寶搜了幾輪。她發現求出租的“男友”倒是非常之多,價格也高低不一,甚至還有1元錢的;寶貝說明也都是互相抄襲為多;還有的地域上顯然不合適。
最終,江小薇又回到那家相熟的淘寶店,點開了店主的旺旺,店主名叫紀平。
于是,1月18日,紀平就坐上了從上海到江小薇家鄉的動車。當然,車票是“女朋友”買的單。
江家對紀平的印象非常好。喝完酒,江小薇請母親幫她收拾床鋪。母親將江小薇閨房自睡的折疊床打開變成雙人床,又加了一條被褥。客戶與雇主,就這么躺到了一張床上。江小薇對紀平大學時期打工旅游的經歷一直很好奇,紀平便給她講,兩人被窩里的純聊天,到半夜才結束。
接下來的兩天,也就是紀平正式的“出租期”,江小薇都盡量拉著紀平出去玩。她還是擔心會穿幫,所以盡量減少紀平和父母單獨相處的時間。
在火車站,到了結賬的時候,之前江小薇在淘寶上已經付過兩天的“租賃費”——798元,但還需要“報銷”來回車票以及一些其他零碎費用。江小薇直接給了現金,然后友好道別。
他們
結束了之前那份包吃包住、日薪399元的工作之后,紀平沒有再和江小薇聯系。但他也沒有閑著。
作為社交網絡的深度用戶,紀平將自己原來那件“一口價400元”的寶貝給下架了,重新包裝了一番。在新的“出租男友”寶貝頁面,紀平用了微博流行的圖文并茂體:一一列舉自己的優點,描述自己是“家長面前的普通青年,朋友眼中的文藝青年,摯友之間的2B青年”,以及“人品好,不貪財,見到漂亮姑娘只多看一眼”。
然后,紀平把每日租金從原來的400元提到了499元——春節期間的租金當然要比平時貴了。
紀平特地去了解過相關法律,知道這種“出租自然人身體”的行為是不受法律保護的,即使擬了合同也沒有法律效力——所謂的“口頭協議”主要靠雙方的相互信任。所以一開始就要寫明白,不該收的不能收,才更能顯得公平和可靠。
但無論如何,重新包裝后,紀平的淘寶店紅了,甚至有同行直接“借鑒”他的文案。
但很快紀平就發現,這份“特別兼職”并不那么好做。爆棚的旺旺里發過來的,并不都是有用信息,有挖苦的,也有一開頭就罵他定價太高的,還有砍價半天突然消失的。大多來咨詢的客戶都來自江浙滬,紀平認為“也確實有點地域因素在里面”,這些地區的女性相對婚姻壓力比較大。還有的客戶會有一些技能上的要求——比如燒菜、開車等,希望家人能留下“好男人會燒菜,以后女兒就不用這么辛苦了”的好印象。
而且,號稱對客戶“沒有要求,是80、90后的女性就行”的紀平也發現,有的活的確接不了。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同行前來咨詢。很多人也想出租自己,但不知從何下手,于是上門拜師。紀平教過一些人如何在淘寶開店——得先上傳身份證,然后考試(考淘寶規則),然后認證,最后網銀綁定淘寶——后來教得不耐煩了,就干脆征得同意后,收集了這些人的信息和照片,弄成兩個文件夾,按需要提供給一些想求租但沒有談成的客戶。據紀平說,這些想出租自己的人大多為85以及90后的男女,南方以及內陸地區為多。
很顯然,“剩女”的生意才剛剛起步。而能保護這個脆弱商機的唯一辦法就是建立一個安全可靠的信任機制。
但這些,就不在紀平的考慮范圍之中了。他漸漸開始覺得這份兼職性價比太低,也費時費力,于是將自己從淘寶下架了。
(文中紀平、江小薇為化名)
● 摘編自2013年第3期《壹讀》,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