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標語

作為一種政治動員和社會管理的手段和方式，標語口號的出現和使用在我國是順理成章且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讀書的時候，我們天天見到這些標語：“百年大計，教育為本。”“人民教育人民辦，辦好教育為人民。”“辦人民滿意的教育。”“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這樣的標語于情于理都無懈可擊，而要真正產生宣傳效果，標語口號本身卻顯得蒼白無力，因為接受者自己也知道不能“苦孩子”，不能“窮教育”，但更重要的是怎樣才能“不苦孩子”和“不窮教育”，而標語口號卻沒有給接受者提供期望中的信息。

表述與真相有距離否？你懂的。在中國人的眼中，受教育不是為尋求真理或者改善生活質量，而是身份和顯赫地位的象征和標志。中國知識分子從別人那里得到尊敬并不是因為他們為別人的幸福做了什么，而是因為他們獲得并占有了相當數量的知識。事實上，他們中的大多數只是一群僅通曉考試卻從不關心真理和道德的食客。

這樣，中學里掛滿以下高考備考標語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家長養育辛苦，報恩唯有苦讀。”“微笑迎考，成功在望。”“走過高考，前面是一片新天地。”“都準備好了，我還怕什么？”“不放過每一點疏漏，不放棄每一份希望。”“靜靜心，易發揮；動動腦，考得好。”“雄關漫道，誰與爭勇；烈火熊爐，我自稱雄。”“沒有高考，你拼得過富二代嗎？”“彩虹須在風雨后，人生能有幾回搏，今日不搏何時搏。”“考過高富帥，戰勝‘官二代’！”……

可殘酷的現實是安徽每7826名考生中才有1人能上北大，北京每190名考生中，就有1人可以上北大。北京學生考上北大的幾率是安徽考生的41倍，是廣東考生的37.5倍，是貴州考生的35.4倍，是河南考生的28倍。上海考生進復旦大學的機會是全國平均的53倍，山東考生的274倍，內蒙古考生的288倍。于是，北京大學成了北京人的大學，復旦大學成了上海人的大學。如此，要“考過高富帥，戰勝‘官二代’”并非那么容易。更危險的是理想的單一和純粹到了極限，也會化身為純粹的殘忍，所有的善良、美好和人倫只要被認為擋了道，都會被暴力地除去。

標語口號的最終目的不是“說”，也不是“聽”，而是“說”了和“聽”了之后的效果。如果標語口號產生的效果和其發布者所預期的效果一致，那么該標語口號的存在就產生了實際作用；反之，其存在則毫無意義。有關教育的標語口號的發布旨在鼓動人們解決教育中存在的問題，其本身只是一種言語行為。要通過標語口號這一言語行為來解決教育中存在的問題，不僅需要一定數量的標語口號，更需要能帶來“言后之果”的標語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