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民族心理學視角下的雙語教育

關于雙語教學的概念，學術界看法基本一致。在我國基本上將雙語定義為兩類模式，即一類模式和二類模式（A和B模式），如藏漢雙語，所謂一類模式是以藏語授課為主，漢語授課為輔，二類模式則正好相反。在實地的調研過程中我們也發現有的學校會針對學生的語言環境，具體的劃分雙語教學的模式。而關于民族心理的概念，學術界卻又不同的看法，但總體是將其歸納為一種文化現象，“表現為一個民族對客觀事物的認識、情感、意志等方面的心理活動。”同時，雙語教育本身也會對民族心理活動造成影響，兩者之間相互作用，相互影響。民族心理學作為民族學與心理學相交叉而形成的新型學科，其主要研究對象就是民族的心理，在內容上是研究一些基于文化基礎上的復雜的心理過程。雙語教學既是文化傳播與作用的方式和手段，又是一個復雜的心理過程，這種心理過程包括了感覺、知覺、記憶、思維、情感、意志、興趣、能力、性格等心理現象。民族作為一個復雜的共同體，由不同的群體和個體組成，在一個民族內部，由于年齡、性別、職業、受教育程度以及生活環境等因素的不同，在雙語教學上不同群體或個體的民族意識、民族情感、民族意志、思維方式以及認知能力也表現出極大的差異性。因此，從民族心理上研究雙語教學對加快雙語教學的發展也很重要。本文側重于從民族心理的角度來分析影響雙語教學發展的因素。

一、針對海南州雙語教學認知的心理狀況分析

海南藏族地區在歷史上開發較早，如農業區的貴德縣被認為是海南地區文化教育較為發達的地區，但也存在雙語教學的情況。長期以來，海南州政府從藏區的實際出發，在藏族中小學實行以藏語為主的雙語教學，并且不斷的總結經驗教訓，進行研究改進，逐步已經形成“藏漢雙語教學”的新格局。本研究結合青海省2010年召開的新世紀第一次全省教育大會發布的加強和改革雙語教育新突破的中心議題，通過對海南州貴德、共和兩縣所抽取六所學校的701名學生問卷調查，并結合教育局訪談、校長訪談以及個別學生和家長訪談，從總結的資料入手，分析青海海南地區雙語教學認知的總體心理狀況。

本次問卷針對學生群體進行設計，當中有一個問題是“學校應該教會學生漢語和民族語言”，下設“贊同”、“說不清”“反對”三個回答選項。從目前抽取的貴德、共和兩縣的問卷調查總結出的數據來看，表示贊同的學生人數占到總人數的77%，回答說不清的人數占14%，反對的人數占9%。通過實地了解，得知海南州學校雖然在不同教育階段和學校之間存在雙語教學上的多樣性、復雜性情況，但總體上已初步建立了具有藏族特色的教育體系，學生在心理上已形成對漢語重要性的認知，同時也對學好本民語言有～個正確的認知。從上面的數據就可以反映出學生對漢語和民族語言的心理認知情況。通過問卷調查和深度的訪談認為海南地區雙語教育發展已經形成一些有利的心理認知：第一，有重視雙語教育的群眾基礎，廣大家長學生和老師從心理上已經重視對漢語的學習。第二，政府領導決策部門的重視，投入逐年增加。青海雖然財政困難，但逐年增加民族教育經費，全面落實“兩免一補”政策，這就為提高雙語教學質量起到了積極的作用。第三，寄宿制基本普及。作為適合農牧區的特色辦學形式，逐步在農村牧區得到普及，這為雙語教學提供了一個良好的外圍環境，群眾在心理上得到認同。第四，教材形成體系，并配有地方特色的教材，融入漢語和民族語言。

問卷當中有一欄是“我喜歡說民族語言”，同樣下設“贊同”、“說不清”、“反對”三個回答選項，表示贊同的占92%，說不清的占5%，反對的占3%，因此，從民族情感上來分析，藏族學生在生活中更喜歡說本民族的語言，而且在學校里民族關系的概念非常淡化。校級領導由四個民族成分的人擔任，沒有民族界限的概念。農村里的民族也是雜居，學生沒有來自單一民族村子。通過具體訪談，得知學校在雙語教學過程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從牧區來的牧區語言環境是藏語，幾乎沒有漢語，另一類則是有漢語環境。在采用哪一種語言上課時，則根據學生的語言基礎進行劃分，如果一個學生的基礎語言是漢語，就采用漢語上課，如果學生的基礎語言是藏語，則采用藏語授課，學生哪個語言占優勢，就用哪門語言上課，這就是所謂的雙語教學。對于一門學科用一門語言授課，而不是用雙語。對于有些學科用藏語上課，有些學科用漢語上課。總體來說，根據學生的優勢語言進行上課的教學稱為雙語教學。這里有一個條件就是雙語教學按類分班，根據學生的優勢語言授課的模式，這個概念非常清楚。漢語用漢語授課，藏語用藏語授課，英語也用英語授課，尊重語言的規律。我們的學生從一年級開始就既上藏語又上漢語，藏文課用藏語，漢文課用漢語，初中畢業以后會有一個漢語水平的等級考試（3級），到高三也有一個漢語等級考試（二級）。到了大學以后，漢語水平是步步高升。有些是民考民，有些是民考漢。到了大學以后，一類模式的學生第一學期對漢語名稱術語轉換上有一些難度，沒有難度是不可能的，但是語言的接受能力上完全能聽懂，雖然說，寫閱讀有困難，但聽力沒問題。從以上訪談內容我們得知，雙語教學因地制宜，在尊重本民族語言的基礎上，對漢語學習也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二、制約雙語教學發展的心理因素及成因

（一）自然環境和物質條件對雙語教學的影響。自然環境是民族心理形成的基礎，是影響民族心理的重要因素，對雙語教學的發展起到阻礙或促進的作用。每一個民族都生活在特定的生活環境中，有著獨特的生產生活方式，也就形成了獨特的民族心理或民族性格。尤其是純牧區學生所生活的環境地廣人稀、交通不便、信息閉塞，使用漢語交流的機會很少，其語言環境是純藏語，交流范圍的局限性，交流個體數量的有限性，足以導致學生心理封閉，使他們對外界文化有一種天然的排斥力，有的學生干脆只學藏語，不學漢語，這就對學生雙語教育起到了阻礙和心理排斥作用。在經濟生活領域，牧區家庭靠天養畜，孩子從小跟著家長放牧，有的家長雖然從心理上意識到教育的重要性，但迫于生活，不得讓孩子放棄學習回家幫忙從事畜牧業。自實行兩基工作以來，這種狀況雖得到明顯改善，但好多學生初中畢業以后就不再讀書，很容易將原來學到的知識遺忘。迫于生活生計的現實壓力，再加上家長自身文化程度低，無法幫助孩子很好地去學習漢語知識，在家庭生活中孩子更沒有機會用漢語交流。

（二）宗教因素的影響。藏族是一個全民信教的群體，其傳統文化具有濃郁的宗教色彩，就是在今天宗教對藏族群眾也有極大的影響。在長期的宗教文化的影響下，藏族群眾逐漸形成了一種服從、封閉與世無爭的心理，這一心理制約著雙語教學的發展進步。在一些藏區，除了生產活動之外，宗教活動就是藏族群體的主要活動，甚至在一些家族中從小就將孩子送到寺院出家為僧，家境貧困的更是如此，這就使孩子從小就喪失了接受雙語教育的機會。藏傳佛教崇尚“來世”之說，這一群體普遍相信因果報應，并將其視為人生哲學，從而使人們把人生奮斗的目標確定為獲得來世的幸福，而且將這種觀念從小貫穿進孩子的腦海，使得家長們在行為和思想上游離于現實之外，對現實的生活狀況和困難視而不見，甘于忍受現實環境的艱辛和生活的貧困，忽視改善孩子的教育環境。這種宗教心理從理論上和現實上滲透于藏族的生活中，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家長對孩子主動接受雙語教育的積極性和主動性。

（三）寄宿制管理水平的落后對雙語教學的影響。自2008年實施大規模教育綜合改革布局調整工作以來，全州利用三年時間完成學校布局和安全工程建設，但這也引發了新的矛盾和問題。隨著學校規模的擴大及寄宿制的普及，教師的教學和日常管理任務加大，農牧區學校由原來的分散迅速向集中管理轉變，如共和縣民族寄宿制中學初中生達到2749人，海南州第一民族高中高中生達到2700人。教師也普遍說“既要當好老師，又要當好保姆”。管理水平的落后會影響雙語教學的質量。寄宿制好處在于培養學生很強的自理能力，不好之處在于害怕學生缺乏父母關心，產生心理問題。心理輔導站原來有老師，但流動性大。需要心理輔導師，整個民族（藏族）來說沒有心理輔導的環節。關于寄宿制的問題，有學生認為，寄宿制給低年級的學生造成很大的壓力，主要因為他們能生活自理。該生還認為，家庭教育也很重要，家庭教育也是教育不可缺失的一部分，到寄宿制學校后，孩子們幾乎脫離了家庭教育，而且在寄宿制學校并不一定就會學習好，像該生自己以前上的就不是寄宿制學校，還是照樣可以學好的。所以她并不贊成寄宿制學校。而且還認為，每個班的學生越少越好，這樣老師能照顧到每個學生，這樣教學質量也會好些。從以上實地調查情況我們得出，管理水平的相對滯后會嚴重影響學校的教育質量。

（四）教育制度的不完善對教師心理的影響。在雙語教學過程中，教師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從而關注教師的心理也是我們分析雙語教學發展的重要因素，通過與學校的訪談，我們發現教師資源方面所面臨的一些困境，其中主要包括：第一，教師嚴重缺編，導致教學任務繁重，需聘請代課老師，這些聘請的代課老師大多是參加過許多社會考試的人員，這就導致缺乏好的專業老師，勝任不了教學，代課老師的責任感不同，教學任務完不成，保證不了教學質量，這同時也導致學生家長意見大，容易造成不穩定因素。第二，一類模式缺乏雙語老師，缺英語、歷史、地理政治的專業雙語老師，這些老師大部分是藏語老師轉換過來，同時也缺乏藏語教輔資料。第三，教師隊伍結構不平衡。以漢語、藏語老師和數學老師偏多，專業音體美教師缺乏（其他學科老師兼任）。第四，高職低聘現象，影響教師教學質量。老師職稱聘上了但工資不能兌現，連續兩年沒評職稱，本來大學生2年以后拿初級，但現在七八年以后還拿不上職稱。教育廳評聘分離，微機證書三年有效，對年輕老師的打擊太大。留不住老師，這也成為專業教師缺乏的一個原因。在工作待遇方面，老師們都還較為滿意。以上情況最為嚴重的就是教材和職稱方面，對老師的心理造成較大的影響，在與老師的交談中，一位老師向我們說：“老師的職稱方面現在搞成這個樣子，按老資格排，你不到那個年齡按資排不了，人家不退休你的職稱根本評不了。36歲以上的老師占百分之三十幾，大部分都是年輕老師，年輕老師的職稱評不了，就根本提不起他們的積極性，這個隱患大。去年有一個職稱評定小組，高級一個都沒評上，中級一個都沒報，人家根本不給名額。”在教材方面一位老師說到“全省實現課改，教材不太滿足，一些不到位。民教處使用的教材是老版本的，涉及的內容不一樣，學生在參加高考時受影響。學生使用的是課改以后的教材，一類模式規模較大，前后不配套。精準度不夠。建議翻譯教材的時候用專業的地理老師和專業的藏文老師結合，在翻譯學科時能夠精準。”從訪談中我們可以看出這些外在條件的不合理對教師的心理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使得老師在心理上容易喪失積極性，進而影響雙語教學的質量。

人類社會生活或社會實踐總是在一定心理狀態的支配下進行的，因而雙語教學發展速度的快慢，同這一民族群體的心理有著密切關系，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群體心理素質也會表現出一定的差異。由于以上一些因素的影響和制約，雙語教學背后的學生、家長、老師已形成其特殊的心理特征，這些特征有促進雙語教學發展的方面，當然也存在一些不適應雙語教學發展的方面，制約著雙語教學的發展。當今社會，信息交流加快，要掌握一定的科技文化知識，語言的單一性會影響學生未來的發展。因此，在雙語教學上要有創新性和主動性的精神，增強自信，走出生活狹小范圍，積極參與雙語教學，提高教學質量，消除傳統文化的影響。

[基金項目]：

青海省重點社科基金項目《青海省民族教育領域雙語教學問題研究》，項目批準號：11003。

（作者單位：青海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