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韓國儒家文化的特點主要表現在對朱子理學的吸收與傳承上,中韓在儒家文化上的差異歸根結底也源于此。中國對程朱理學的繼承在于維護既定統治秩序,而朝鮮半島則是從實用性的角度對之加以理解和繼承。
關鍵詞:中韓 儒家文化 繼承 實用性
起源于中國先秦時期的儒家文化,自漢武帝接納董仲舒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1]思想后,便一直以封建社會主導思想牢牢占據著思想界的舞臺。它不僅對中國兩千年的社會及中國人的性格的形成起著作用,而且對亞洲尤其是東亞地區的國家及其文化都有影響。
韓國是儒家文化保存及繼承的較完好的一個國家。雖然中韓史籍對儒家思想傳入朝鮮半島沒有明確記載,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新羅統一前儒家思想已有長期傳播。
早在三國建立之初,保民思想己為統治者所接受。儒家仁政思想提醒三國統治者重視下層平民的力量,促使其采取措施獲得民心。三國對峙時期,民心向背逐漸成為評價統治者為政優劣的重要標準,《三國史記》卷三記載的百濟與新羅的一次國書往還即是顯例。由于百濟禿山城主率三百人投奔新羅,百濟王移書責備新羅收納逃民:“兩國和好約為兄弟,今大王納我逃民,甚乖和親之意,非所望于大王也。”對于百濟的指責,新羅回擊道:“民則無常心,故思則來,教則去,故其所也。大王不患民之不安而責寡人,何其甚乎?”[2]
新羅統一三國后,進一步加強與唐朝的交流,引進唐朝的文化制度。神文王二年(公元682)正式成立“國學”,以《論語》、《孝經》為基本教材,教授儒學經典。高麗朝后期,隨著程朱性理學的傳入,儒家思想在韓國進入了一個大發展時期。從高麗末至朝鮮朝,儒學大家輩出,學派林立,理論創新,思想深邃,為韓國的“儒教”傳統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進入李朝后,儒學得到了進一步發展。世宗大王(1419—1450在位)在位期間,不僅創造了韓國文字,而且實現了以禮樂治天下的“儒教”精神,因此一直被后世視為學術與政治調和統一的模范而稱頌和效法。李朝中葉后,誕生了韓國儒學雙璧的退溪李滉(1501一1570)和栗谷李珥(1536—1584)。在這些巨儒的大力推進下,李朝理學進入全盛時期。
可以說,韓國的儒家文化其實主要是在批判繼承朱子理學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所以在韓國社會中產生影響的不是孔子的儒家學說,而是被朱子解釋過的儒家學說,即朱子學。當然,韓國繼承并改造過的朱子理學與中國的朱子理學有很大的差異。所以可以說,比較中韓儒家文化的差異,其實是比較中國的朱子學與朝鮮的朱子學的不同。
在中國,理學誕生的標志是二程正式提出“天理”概念。“天理”這個概念古已有之,但二程卻認為“吾學雖有所受,天理二字卻是自家貼出來的[3]”。 原因在于他們賦予“天理”以新的內涵:即三綱五常。這種理解實質是把三綱五常天理化,是前所未有的。自此“三綱五常”成為人們不能懷疑并必須遵循的必然之理。就在程朱理學在中國成為官方哲學的同時,它在朝鮮半島也開始興盛起來,并逐漸發生了一些變化。這種變化是與朝鮮的時局有著緊密聯系。
北宋儒學在宋朝傳入高麗,剛剛傳入朝鮮的程朱理學無論在內容還是所起的作用上都與中國本土的程朱理學并無二致。主要只是用于強化現有統治。但是,隨著朝鮮政局的變化,程朱理學的作用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朝鮮王朝取代高麗王朝,以鄭道傳為中心的繼承了新法派思想的勛舊派士大夫主要承擔制度的重建,士林派承擔思想理念的改造。他們批判佛教和老莊思想,確立了儒教為國家的思想基礎。高麗王朝時代佛教和老莊思想盛行,虛無觀念對社會產生了消極的影響。朝鮮王朝,儒家是以與老莊和佛教思想對立的身份出現并發展起來的,必然使得程朱理學向著實用性的方向發展。就這樣,程朱理學在朝鮮開始了本土化的進程。它由一種原本為維護既得利益者的哲學發展成為一種注重實際的哲學。朝鮮儒學代表學者李彥迪將這種以“道器不離”為世界觀,以“下學上達”為方法論的儒學稱為“實學”。
而在中國,特別是在明清時期程朱理學對社會所起的消極性明顯大于它的積極意義。主要體現在:
1、三綱五常成為高懸人們頭上的天理,使人們不敢越雷池一步,對君權、父權、夫權的絕對性不敢妄言,程朱理學成為維護中央集權君主專制的工具。
2、“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信條從無實際作用的語錄成為殺人工具,尤其表現在對女性殘忍而無情的扼殺,戴震才最終憤怒的喊出了“后儒以理殺人”的心聲。
3、三綱五常天理化,實際是把社會與自然、人文與科學、當然之則與必然之理完全混淆起來,并以前者吞并后者終結。它所倡導的旨在從物中體認出綱常倫理的格物致知其實與知識無關,也無益于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發展。
由此可說,程朱理學在中國更多是用來鞏固中央集權的君主專制制度,是用“存天理滅人欲[4]”理論來扼殺人們的感性追求,是一種空談性心的哲學,也使中國社會喪失了主觀的發展動力。
反觀朝鮮本土化的儒教,則是以現實性、實踐性為特點,吸收朱熹學改革性和體制維護性的同時,也部分肯定了《周禮》的國家社會主義式理念以及功利式的漢唐儒學。鄭道傳更是引用《管子》和《孟子》之語指出,“衣食足而知廉恥,倉廩實而禮義興,太平之業,基于此矣”。程朱理學的實用性優勢得到了朝鮮士大夫的繼承和發揚,而朝鮮儒家文化的實用性特點也因此體現。
中韓“儒家文化”的共同點與不同點都是源于程朱理學的影響。韓國本土化的程朱理學更加注重民生的實用性,而中國明清時期的程朱理學只不過是一種維持君主專制的統治工具。程朱理學在韓國起到的作用更多是積極的、激人奮進的,而在中國明清時期起到的作用卻大抵是消極的、扼殺人性的。
參考文獻:
[1] [漢]班固撰.漢書[M].中華書局,2010年版
[2] [朝鮮]孫文范等撰.三國史記[M].吉林文史出版社,2011年版
[3] [宋]程顥.河南程氏外書(卷十二)[M].中華書局,1981年版
[4] [宋]黎靖德.朱子語類[M].中華書局,198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