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R2【文獻標識碼】B【文章編號】1008-1879(2012)12-0359-02
不寐之名首見于《難經》,其在《內徑》稱之為“不得眠”、“不得睡”、“目不瞑”、“臥不安”等[1]。中醫學關于不寐的理論學說論著頗多,其經典理論中最為重要的兩個觀點就是“陰陽說”與“神主說”[2]。“陰陽說”即如《類證治裁·不寐》所云:“陽氣自動而之靜,則寐;陰氣自靜而之動,則寤;不寐者,病在陽而不交陰也。”而“神主說”乃如《景岳全書·不寐》所曰:“寐本乎陰,神其主也,神安則寐,神不安則不寐。”在《素問·寶命全形論》中記載“人生有形,不離陰陽”,其認為人體是一個有機整體,人體內部充滿著陰陽對立統一的關系,人體的正常生命活動是陰陽兩個方面保持著對立統一的協調關系的結果;而中醫學所謂的“神”,廣義是指人體生命的一切活動,而人體生命的活動又是全靠人身陰陽之氣的運動變化來推動,狹義則是指人的精神、意識和思維活動。由此,從中醫學“神”和“陰陽”的內在聯系角度看,不寐之“陰陽說”與“神主說”內涵相通,而其相通點在于中醫“腦”,因“腦為元神之府”,“總眾神也”,元神是人身諸神之源、眾神之首,主宰著人體生命的一切活動和人體的精神意識思維[3],故而不寐之主宰在“腦”。
1“腦”主宰人體生命活動與不寐
1.1“腦為元神之府,以統全身”,主宰著人體生命的一切活動。中醫學“神”的概念之一,就是指人體生命的一切活動及其外在表現,所謂“精神內守、病安從來”,“得神者昌,失神者亡”,“神”即人體生命活動本身。而“腦”藏于顱內,為“髓之海”,乃“真氣之所聚”。《本草綱目》云:“腦為元神之府。”元神是人身諸神之源,是人身第一位、也是最為重要的神。因此腦是整個生命活動的中心,且維系人之性命,亦如《華洋臟象約纂》曰:“性命之樞機者,腦髓也。”因而,腦主宰著人體生命的一切活動,正如《醫宗金鑒》所云:“腦為元神之府,以統全身。”
1.2“腦”主宰生命活動與不寐。中醫學認為,人與自然界具有高度的統一性,“人與天地相參也,與日月相應也”(《靈樞·歲露》),意即人體生理機能和生理活動,必須與天地、四時氣候、晝夜晨昏、地理環境等高度相適應。而“腦為元神之府”,主宰人體生命的一切活動,人之生理、心理活動均由腦的調節、控制使然[3]。日有晝夜變換,人有寤寐更替,“日落而寐,日出而寤”,人體睡眠和醒覺的生理活動隨著晝夜節律變化而變化,這種人與天地自然的統一性,體現了腦作為生命活動的主宰,調控著人體對自然界的相適應性。
而且,中醫學認為人的生命活動,又是陰陽保持對立統一、相互協調的結果,人身陰陽之氣的運動變化,推動了人體生命的活動,所謂“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陰陽離決,精氣乃絕”(《素問·生氣通天論》)。而睡眠和醒覺是人體生命的正常生理活動之一,其隨著自然界的陰陽消長、晝夜變化的節律而不斷更替[2]:平旦時人之陽氣漸長,遂起床活動,午時人體陽氣盛于外部,黃昏則陽氣漸消、陰氣漸長,入夜后則人之陽氣潛藏于內,故上床就寢休息,正所謂“陽氣盡則臥,陰氣盡則寤”(《靈樞·大惑論》)。而“腦為髓之海”,“真氣之所聚”,髓為陰,真氣屬陽,陰為體而陽為用,保持相對統一與平衡。因此,腦主宰生命活動和調節全身功能,不僅涵蓋了對腦內自身陰陽平衡的調控,而且包括了對機體內在陰陽平衡的調控,以及對人體與天地自然環境之間密切相關性的調控[4]。由此可見,“腦”主宰人體生命活動,不僅內在決定了人體陰陽之氣的運動變化規律,而且也決定了人體正常“寐”和“寤”的相互轉換機制。
《靈樞·口問篇》中云:“陽氣盡,陰氣盛,則目瞑;陰氣盡,而陽氣盛,則寤矣”,陰陽學說指出陰主靜、陽主動,是故人體陰陽不能協調平衡、相互變動節律紊亂,或陰偏衰、陰不斂陽,或陽偏勝、陽不入陰,則陰陽失調、陰陽不交,均可導致腦對人體正常睡眠、醒覺生理活動的失控,“寤”、“寐”的交替不能與自然界晝夜節律性相應,故而會引起不寐。正如《類證治裁·不寐》云:“陽氣自動而之靜,則寐;陰氣自靜而之動,則寤;不寐者,病在陽而不交陰也。”
2“腦”統司人體五臟之神志與不寐
2.1“頭者,精明之府”,“總眾神也”,統司人體五臟的之神志。自古以來大多醫家均遵“心主神志”之說,然“腦主神志”之理亦代有所論,且“腦”具有統司五臟所藏之神的功能[5]。《素問·脈要精微論》中曰:“頭者,精明之府,頭傾視深,精神將奪也。”《素問集注》記載有“諸陽之神氣,上會于頭,諸髓之精,上聚于腦,故頭為精髓神明之府。”而《金匱玉函經·證治總例》所云:“頭者,身之元首,人神之所注。”《三因極一病證方論》里記載:“頭者,……百神所聚”。《醫林改錯》中亦云說:“靈機記性在腦者……”。上述文獻均闡釋了腦是神聚之所,主人體神志活動,司五臟所藏之神而統生五志,意所謂“神在頭曰泥丸宮,總眾神也”(《黃庭內景經》)。
2.2“腦”統司五臟之神志與不寐。中醫學所謂的“神”,其狹義是指人的精神意識思維活動,即“神志”、“神明”,而“五臟所藏: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腎藏志”(《素問·宣明五氣篇》),“人有五臟化五氣,以生喜怒思憂恐”(《素問·陰陽應象大論》)。雖“心主神志”,然“腦為元神之府”,故心神亦為元神所主,由此五臟所藏之神“心神、肺魄、肝魂、脾意、腎志”五神以及“喜、怒、思、憂、恐”五志,應均歸于腦之元神所統司,而五臟之神志只不過是腦神在各臟的具體表現,正如《醫述》云:“蓋腦為神臟,……腦髓傷,則神志失守。”
再如《景岳全書·不寐》所云:“寐本乎陰,神其主也,神安則寐,神不安則不寐”,是故“寐”與“不寐”的關鍵在于五臟之神是否守舍、腦神是否安寧[4,6,7],其理如下所述。心主血脈、脈舍神、在志為喜,心氣充沛、心血充盈和脈道通利是心神活動的物質基礎與基本條件;若心血不足,或脈道不利,則心無所養、神不歸舍而腦神不收,或虛火上炎,擾動神明,均成不寐;或喜樂過度,心神亢奮,耗傷心血,出現“喜樂者,神憚散而不藏”(《靈樞·本神》),心神不安,心煩神亂,腦神不寧,亦致不寐;是故心之神志異常而致失眠,多表現為遲寐,甚或徹夜不寐。肝藏血、血舍魂、在志為怒,《靈樞·本神篇》云“隨神往來者謂之魂”,若肝血不足,抑或肝陽亢奮,謀慮不出,魂不返舍,“魂為神之度”,髓海不榮,腦神無依,則致不寐;或肝火上炎,氣血上逆,清竅被擾,腦神煩亂亦不寐;故而肝之神志異常所致失眠,多表現為欲寐不能,夢擾紛紜,亦睡亦醒。脾統營血,營舍意,在志為思,《靈樞·平人絕谷篇》記載:“神者,水谷之精氣也。”脾乃后天之本,化生水谷精微,主升清陽,上榮腦竅。脾虛而營血不足,意不安舍,上不養腦,髓減神消則不寐;或思慮過度,氣結不解,清陽不升,腦神不寧而不寐;故而脾之神志異常而致失眠,多表現為睡前多思紛紜,輾轉反側,不能自寐。肺主氣,氣舍魄,在志為憂(悲),《靈樞·本神篇》云:“并精而出入者謂之魄。”肺氣不足,治節失司,魄無所依,元神不主,或者肺氣自滿,魄散不收,出入肆行,上沖腦神,均致不寐;或者悲憂過度,肺陰耗損,虛熱內生,上擾腦神亦不寐;故而肺之神志異常而致失眠,多表現為睡眠輕淺,極易驚醒。腎藏精,精舍志,在志為恐(驚),腎乃先天之本,藏精生髓,髓以充養腦,腦為髓之海,若腎精不足,腎志不定,不守于舍,髓海空虛,元神不足則致不寐,如《靈樞·海論篇》所云:“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脛酸眩暈,目無所視,懈怠安臥”;或驚恐無措,氣機紛亂,精神渙散,腦神不寧而不寐;故而腎之神志異常而致失眠,多表現為早寤,或達旦不眠。由此上述分析表明,只有五臟所藏之神志安守于舍,腦神寧靜,則可寐也,正如《血證論》所云“寐者,神返舍,息歸根之謂也”。
由此可見,通過深入挖掘中醫學的“陰陽”與“神”內涵,探析、發現其兩者內在聯系就在于“人體的正常生命活動”這一關鍵點上,而人體正常生命活動的主宰是“腦”,其“統全身”、“總眾神也”。因人的睡眠與醒覺,即“寐”與“寤”是人體的正常生命活動之一,由此,結合不寐的經典學說,將不寐的主宰歸結于中醫“腦”來認識,其不僅統一了對不寐之“陰陽說”和“神主說”歷代均少有兩者關聯、甚至對立的闡述,而且將兩種學說整合到“人體生命活動”層次高度的學術觀點,似乎更能體現了不寐的基本生理病理特征,同時亦符合中醫學的“整體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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