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G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925X(2012)O7-0156-02
摘要:青島在開埠之初,便是一座一國獨霸的城邦,先后為德國和日本所占。完全的殖民式統治、衰微的舊有封建勢力、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和物產豐盛的廣闊腹地,使得青島飛速崛起。路皆平坦,街衢潔凈,四時無疫癘之侵,德人在此精心打造了一座自詡為遠東最干凈的城市,但是青島公共衛生教育的水平卻沒能與城市的經濟和衛生狀況同步。
關鍵詞:青島;公共衛生;教育;研究
一、德占時期(1898-1914)
(一)德人的殖民統治和衛生機構
德意志帝國1897年在山東制造了“巨野教案”,以之為借口,于11月14日派遠東艦隊強行登陸膠州灣口,1898年3月6日,逼迫清庭簽訂了《中德膠澳租借條約》,自此成為膠州灣地區實際主宰者。強占伊始德國就視膠澳如己出,刻意把青島營建為遠東殖民的根基,在政治、經濟和文化上“按自己的面貌為自己創造一個世界”[1](P255)。
19世紀末流行歐美的社會達爾文主義,是西方帝國主義殖民侵略的理論依據。種族衛生學伴隨著種族斗爭勢在必行的思想,盛行于德國國內,“中國人”便是基于這種背景而被虛構出來的一個人格低級的種群。區別于歐洲所謂的“優等民族”,德國侵略者“還把某些特定的消極性格和行為習慣如骯臟、狡猾等附加到這個種族身上”[2](P211),衛生方面的華洋分治在膠澳殖民地體現得淋漓盡致。德殖民者在居住上實行嚴格的種族隔離,將原青島界內華人村莊夷為平地,市區被強制分為歐人聚居的青島區和華人聚居的大鮑島、臺東鎮、臺西鎮三區。膠澳總督是殖民地的軍事和行政首腦,其下設政廳,分軍政和民政兩個系統,由駐軍事務管理、民事管理和司法管理三部門來實現管理,其中負責衛生事務的,有總督直轄的衛生局、民政部下設的警察局還有后來針對中國人的巡捕局。衛生局長是總督在衛生事務上的代表,實際上衛生局更多的是負責訂立頒布衛生章程和歐人區衛生事務。執行衛生巡邏、清潔檢查和防疫工作的是衛生警察和華人巡捕。
(二)公共衛生方面的教育
1.衛生法規的制度教育
德殖民當局在司法領域也實行了華洋分治、區別對待,“不把德國的法律運用于缺乏運用基礎的民族,這樣做不僅有利于加強德國的國家權威,而且也有利于更好地實現經濟和文化目標”[2](P312)[3](P5)。在1899年和1900年形成的兩套法律制度《關于中國人法律關系條例》和《中國人條例》,是針對華人的基本法令,前者包括的懲罰辦法有“笞責至100擊,罰款至5000元,監禁至15年,終生剝奪自由,處以極刑”[2](P274);后者在第三部分的《保障公眾健康章程》里,首次明令歐人與華人居住區要絕對隔離。以此為法律依據,當局又接連制度了很多有關衛生和防疫的規章。以下分別是1905年膠澳總督致本國海軍署報告中的一段文字[2](P310)和《訂立倒棄臟物章程》[4](P53)附加說明中的一項規定:
對于最底層社會成員的刁鉆詭詐除了笞責,沒有更好的,既迅速、有效,又不需付出很高代價的賠償方式了。以為對于那些習慣于干重活,并且能忍饑挨餓的庫里來說,不受笞責而只關幾天監禁且提供食物——質量雖差,但分量足夠——這根本不算什么威懾手段。此外,在中國人當中,也經常發生一些殘忍的違法行為,對此,笞責完全符合所有非中國居民團體的法律感情。
第六條 倘有違背此項章程者,一經查出,罰繳洋至二十五元之多;如無力繳洋,既監押至一星期之久;該犯法者若系華人,即罰繳洋或監押至一星期之久,或者笞責至二十五下之多。以上三項科罰或罰一項或兼罰二三項,均須隨時酌定。
對于違反衛生章程的華人,只有赤裸裸的體罰教育。認為華人是“價值低下”,不配享有與德人和其他歐洲人同樣的司法待遇。《擬定設立廁所章程》、《訂立殺宰章程》、《訂立倒糞章程》、《防護染疫章程》和《報明傳染病章程》等其他衛生章程中,均有類似對華人的規定,甚至要求華人運貨時“不準用有響單輪小車”[5](P41),禁止噪聲污染。“如果中國人出現于法庭之上,則要強逼他跪在德國官員前。只對德國人罰款,但中國人則要鞭撻脊梁,而且對于中國人也有斬首的刑罰,壓迫和歧視中國人完全本能地變成了習慣行為”[6](P256)。笞責這種野蠻的刑罰,在清末刑法改革中已被徹底取消,然而在膠澳殖民卻被德殖民者頑固地保留下來,對于貧民和苦工占絕大多數的華人來說,繳不起罰金的下場只有挨打和牢獄之災。
2.人力車夫的衛生培訓
隨著城市規模的擴大,人力車夫數量猛增,他們的“衣著和身體很臟,再加上韭菜與大蒜的濁氣撲鼻,使乘客感到有無法忍受的不快。同時,車夫和腳踏上有臭蟲霉菌等棲息,有成為傳染病媒介的危險”[7](P230)。鑒于此種情形,官方建立了人力車廠,由衛生警察對召集來的人力車夫進行一些必要的個人健康指導和衛生培訓。人力車廠雖也制造和修理人力車,但其主要目的在于收容車夫。廠內共有寢室4個,每室可寄宿200人,并且“食堂、浴室、洗濯室、電燈和自來水等一應俱全”[7](P230),費用僅為每月黑銀5角。讓車夫親身體驗到整潔衛生的集體生活,使衛生教育更加感性和具體。經過一系列舉措,人力車夫的衛生狀況得到了明顯改善。這僅有的一點衛生職業教育,最后警察署還是“發布了車夫必須在人力車廠住宿的警察令,違反者將要受到懲罰” [7](P230),始終都逃不出強制的影子。
二、日占時期(1914-1922)
(一)日人的殖民統治和衛生機構
覬覦青島已久的日本,1914年聯盟英國在中國大地上挑起日德戰爭,“向日被壓于德人權力之下的同胞,忽又被壓于日本了,向日同胞所吃德人的痛苦,忽又增加數倍了”[8](P2)。前門驅虎,后門進狼,日本以膠澳為中心強行接管了德在山東所有的利益。與德租時期相比,日據時期絕對化的“軍管”乃是青島城市管理的顯著特點。以三權分立為基礎的德占時期殖民地管理,此時皆蕩然無存。“駐守之官署,亦以軍政為最要”[9]。日軍1914年11月攻占青島之后,立即宣布設立青島、李村兩個軍政署,并成立青島守備軍司令部,統轄青島和膠濟鐵路沿線占領區的軍政民政。“欲往某地,必得處處許可”[10],華人的一切活動必須經過軍政署的批準。至1917年,日軍于青島設置民政部,并直轄李村和位于山東內陸鐵路沿線的坊子和張店分署。由于日本軍政統治下無獨立的司法管理機構,所以民政部負責市內行政和司法事務,疫情來臨之時陸軍直屬陸軍醫院負責隔離疫區和疫苗注射,事關衛生檢查和消毒工作的,由民政部下設的市內四個警察分署負責,衛生巡警由憲兵充任。“憲兵隊還負責疫情調查及宣傳教育”[11](P156)。
(二)公共衛生方面的作為
如果說德國是青島城市的締造者,那么日本則是不折不扣的享用者,繼承和沿襲是日本這8年里在城市衛生制度和建設上的主要工作。根據青島時政評論家謝開勛所言,日本強占青島坐享其成,僅德所遺留的各項市政設施,便足夠它學習一通,“日人所謂衛生者,也就是亂七八糟的講究一套。其實德國人所設施的,他們還沒有能全領略得來……不過是拿出他小藥幌子的態度,和殺豬屠戶的本事,賺幾個錢罷了”[8](P60)。由于衛生方面的法令章程、工作報告及報紙等史料較為欠缺,難以直接獲取這一時期的相關信息。日本軍事化色彩濃重的民政署所隸各部門,官職大多由現役軍人直接充任,“其各部門職能的專業化程度有所下降……缺乏訓練有素的文職官員,其行政管理的職能與效率主要賴于軍事壓力和嚴酷的刑法”[12](P88),以致“居留青島而不動愛國之思者,其人必寡聞而鮮恥”[13],強制性和殘酷性非向時所能及。“1914年日本外債為19.8億日元,超出同年稅收6倍,支付利息都相當吃力”[14](P318),這時日本國內軍費開支甚巨,廣大農工生活困窘,亟須擴展海外殖民地以轉嫁危機,青島恰好成為日本的搖錢大樹,因此日本用強大的軍事力量作為絕對保障,以控制、掠奪礦產資源和資本輸出為目的占領青島,在華人衛生教育方面基本是粗暴的肢體懲罰。
三、結語
德租日據時期青島向無平民教育,“洎乎德租日占沉淪二十余年,國人所受教育,組織未備,系統混淆”[15](P362)。除了德占時期的德華大學外,面向華人子女的絕大部分是蒙養學堂和德語、日語補習學校,在數量、設備、經費和師資上無法與德僑、日僑學校同日而語,罕有衛生教育課程的記載。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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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德)克魯森.1898-1914年與膠澳租界相關的法律和法規[G].德國弗萊堡軍事檔案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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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訂立禁止用有響小車章程[A].見:(德)海因里希·謀樂.青島全書[M].青島印書局1912年.
[6] 朱淇.《論德國人對中國的藐視》社論[A].見:青島市檔案館編.膠澳租借地經濟與社會發展——1897-1914年檔案史料選編[G].中國文史出版社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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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謝開勛.二十二年之膠州灣[M].中華書局.1920年.
[9] 林傳甲.青島游記[J].《地學雜志》第9年第2、3合期,第92、93號.1918年2月.
[10] 魯案督辦公署[J].魯案善后月報(第二期),192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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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任銀睦.青島早期城市現代化研究[M].三聯書店.2007年.
[13] 淮陰釣叟.青島茹痛記[J].新青年,第2卷,第4號.
[14](日)井上清著.宿高久等譯.日本帝國主義的形成[M].人民出版社.1984年.
[15] 趙琪,袁榮叟.膠澳志(1928年版)[M].臺灣成文出版社.196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