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調張籍》中的自然意象看韓愈詩學觀

摘要：韓愈，推崇李白、杜甫，有著李白式的浪漫與想象和杜甫式的精思與沉郁。同時又能夠另辟蹊徑，尋找到屬于自己的特色和雄豪奇崛的風格。本文力圖通過對這篇“論詩”之作中詩人使用的各種自然界的意象進行分析探究韓愈詩歌的特色及他的詩學觀念。

關鍵詞：《調張籍》 自然意象 詩學觀

蘇軾對韓愈有如此的評價：“文氣八代之衰而道濟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奪三軍之帥。”韓愈在《送孟東野序》中說：“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 而這種所謂“不平則鳴”的觀念是詩學發展一脈相承的方面，從孔子發端，經司馬遷的“發憤著書”，到韓愈的“不平則鳴”、歐陽修的“詩窮而后工”等說法以及詩歌實踐。另一方面，詩人在具體的詩的創作方面又有所創新，不斷挖掘新的發展脈絡，從而提高自己詩歌的境界。《調張籍》就是一篇很具有代表性的詩作。

一、雄渾力大的宇宙

在詩歌創作上，“對奇偉壯麗事物的愛好和悲歌慷慨的浪漫氣質，使韓愈的詩新穎奇突，色彩瑰異，在繼承李、杜，特別是李白的藝術風格的基礎上，又別開生面。”形容李杜詩篇的影響，用“光焰萬丈長”；對于那些誹謗者的嘲諷，用“蚍蜉撼大樹”做對比 ，當時白居易推崇杜甫貶抑李白：“詩之豪者，世稱李杜，李之作才矣奇矣索其風雅比興，十無一焉。杜詩最多，可傳者千余首，盡工盡善，又過于李。”詩人在詩中將李杜并稱，表明了詩人的美學追求，在闊大的氣勢和生動的想象中將詩人心境表露無疑。對于李杜詩才感到自嘆不如，僅能“途觀斧鑿痕，不矚治水航”。接下來就說到對二人創作詩的一個形象的說明：“想當施手時，巨刃磨天揚。垠崖劃崩豁，乾坤擺雷硠。”從此處開始，詩人的筆觸愈見開闊，天地神魔都進入詩人的想象之中。這里出現的自然意象有“垠崖”“乾坤”，是天地的象征，加上力道遒勁的“劃”“擺”這類硬性的動詞以及生僻的擬聲詞，構筑成一個氣象雄渾的大宇宙。又用夸大的雄奇的想象寫李杜二人的詩數量之多，詩人想象著這樣一種情景：“仙官敕六丁，雷電下取將”使二人詩篇傳世不多，現存的夜僅僅是“太山一豪芒”。“六丁”、“雷電”、“泰山”這些在神奇宇宙中大而有力的形象被用在詩中表明了詩人在創作中追求的力與境界之大。后面幾句詩有這樣一些自然的意象：八荒、天漿；百怪、汗漫、織女襄。在天地八荒之中自由馳騁，升空入地率性而為，從中可以看出詩人的浪漫精神、雄怪的詩歌內容以及豪放恣肆的表現手法。元好問的《論詩絕句三十首》中第二十四首：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晚枝。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詩。這首詩對韓愈的勁健風格做出了很好的總結。這樣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擺脫李白杜甫的束縛而能夠使詩人自成一家。

二、對比之中顯詩才

關于對這首詩的評價，朱彝尊說：“議論詩，是又別一調，以蒼老勝。他人無此膽。”細讀韓愈的詩，不但有一種力的美，還有一種韻的美，這種韻律在一定程度上同大家所熟知的韓愈“以文為詩”的特點有密切的聯系。而且我認為這種韻律是通過將詩人精心選取的意象通過一種對比的手法表現出來，在對比之中不但能尋找到詩人構思安排的脈絡，而且展示了詩人精雕細琢的詩才，同時更能表現出詩人對李白詩想象恢弘和杜甫精工作詩的融會貫通和恰到好處的融合，從而創造了特點突出的詩作。

整首詩最重要的部分是詩人自由馳騁的想象，在此基礎上選取了同樣氣勢的各種意象進行描繪，除了對偶句的應用，詩人將更多的筆墨放在了如行云流水的情景之中，這樣就使詩歌具有散文化的特點，而內在的韻律則與詩中各種自然意象的對比有密切的關系。首先“蚍蜉”同“大樹”做對比，生動地表現出渺小之物是如何的不自量力；將二人流傳下來的詩篇同那些不幸未被保存的做對比，有如“太山一豪芒”更能夠凸顯出二人的能力及詩歌的質量；將“我”同“地上友”做對比，表明了詩人對詩歌的追求趣味，更加突出了他對李杜二人詩歌創作的認同及韓愈的詩學觀念。

另外，從這些雄奇的自然意象中我們可以看出韓愈內心里莊子精神的影響；而且所想象的情景物象都是恢宏壯麗的天地之物，在這種情景下本身就存在著一種“大”與“小”的對比，而詩人希望“生兩翅”自由行走于天地這個大宇宙之間，顯出奇崛。有關內在韻律的安排，詩人在不斷地對李、杜詩歌進行確證的同時不斷深入細致，逐漸從他們轉移到自己的身上，這種轉移在詩的后半部分，不但通過詩的內容說出了李杜詩所具有的重要地位，而且從詩的形式上來說，詩人利用他們的的、尤其是李白的表現手法并進一步夸張變形，可謂是更勝一籌。這也可以算是一個方面的對比，并且通過這樣的對比讓大家對李白杜甫有更深刻的認識，同時也傳播了韓愈自己的詩學理想。元好問在第十八首論詩絕句中說道：“東野窮愁死不休，高天厚地一詩囚。江山萬古潮陽筆，合在元龍百尺樓。”就同為韓孟詩派的兩個代表人物而言，元好問的評價準確貼切，在他身上所體現出的這種將李白天才式的浪漫想象同杜甫的沉郁精思相結合，確實是他的特色之一。

《調張籍》這首詩通過奇崛的想象和夸張的描寫將一代大師李白和杜甫推到了同等并尊的地位，對后世的詩學觀念產生了重要的影響；詩中的意象、結構和表現手法都展示出韓愈自己的創作特色和藝術風格。通過詩學實踐進行解釋，這中方式能夠更好地理解詩人及其創作，并且通過分析我們也可以得出我們自己的體會與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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