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據質押法律效力思考

摘要 票據質押以其高效便捷的特點，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的今天起到了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然而由于相關法律的內部不統一，票據質押制度作用的發揮受到了極大的阻礙。對于背書在票據質押設定中的作用，理論界與實務界應當承認其為生效要件而非對抗要件。只有統一對票據質押背書的認識，才能真正的發揮出票據質押制度應有的功效。

關鍵詞 票據質押 背書 生效要件

中圖分類號：D923 文獻標識碼：A

一、票據質押概述

票據質押是票據基礎關系中的債務人為了擔保其債務履行，將其持有的票據設定質權的行為。票據質押在性質上屬于權利質押的一種，是不以轉移票據權利為目的的轉讓行為。

背書，是指持票人以轉讓票據上權利、質押票據上權利或授權行使票據上權利為目的，在記名票據上從事的附屬票據行為。 質押背書是指持票人以票據權利作為債務擔保而設定質權的背書行為。我國關于票據質押中背書的規定，《票據法》第35條規定：匯票可以設定質押；質押時應當以背書記載“質押”字樣。被背書人依法實現其質權時，可以行使匯票權利?！稉７ā返?6條規定：以匯票、支票、本票、債券、存款單、倉單、提單出質的，應當在合同約定的期限內將權利憑證交付質權人。質押合同自權利憑證交付之日起生效?！段餀喾ā返?24條規定：以匯票、支票、本票、債券、存款單、倉單、提單出質的，當事人應當訂立書面合同。質權自權利憑證交付質權人時設立；沒有權利憑證的，質權自有關部門辦理出質登記時設立。由此，在以票據作為權利質押標的時，質押背書到底具有何種效力，就顯出相關立法不統一，這必然導致法律適用層面的混亂局面。

二、票據質押背書規定的理論分析

有關票據質押背書的立法沖突，有如下不同意見：第一種認為，質押背書非票據質權生效要件，而是對抗要件。質押背書只是實現票據質權的一種方式，法律還承認其他質權取得形式。如選擇背書方式，將受票據法的制約。是否采用背書方式，完全取決于當事人的意愿。既可以依據《擔保法》的規定僅采用質押合同的方式，也可以依據《票據法》的規定采用背書的形式。 第二種認為，票據質押背書中的“質押”二字是對抗要件，未經清晰記載的背書，雖可以產生質押效力，但卻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在質押權利創設過程中，當事人只訂立質押合同并交付票據，但卻沒有記載“質押”字樣，或者背書未簽章的，均不會構成票據質押，僅構成了普通的債權質押。 第三種認為，質押背書應當是票據質押的生效要件，而非對抗要件，出質人未在票據上進行背書簽章的，持票人就不能取得相應的質權，不能基于質權行使票據權利。

本文采第三種意見，理由如下：

第一，立法論角度的分析。根據《立法法》第83條規定：同一機關制定的法律、行政法規、地方性法規、自治條例和單行條例、規章，特別規定與一般規定不一致的，適用特別規定；新的規定與舊的規定不一致的，適用新的規定。根據此條規定的特別法優于一般法的適用規則，限于“同一機關”所制定的法律。《物權法》是由全國人大制定，而《擔保法》和《票據法》則是由全國人大常委會制定。依立法權限劃分，《立法法》第7條第2、3款規定可知，全國人大和全國人大常委會不屬于同一立法機關，不能適用特別法規則。從上位法優于下位法的規則分析，似乎需要優先適用《物權法》。但《立法法》第79條規定中，我們并不能得出基本法律的效力必然高于一般法律的效力的結論。

由此可以得出結論，《物權法》、《擔保法》和《票據法》在效力適用上，處于混亂的局面，沒有適用順序上的優先問題。但是本文認為，就某一具體問題而言，并行法律之間的相關條款仍然存在優先適用的問題。如同《保險法》與《海商法》中關于海上保險的適用問題一樣，在《票據法》已經對票據質押背書作出明確規定的情況下應當優先適用《票據法》的規定，確定質押背書是票據質押的生效要件。《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票據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也是持此觀點，《規定》第63條1款規定：人民法院審理票據糾紛案件，適用票據法的規定；票據法沒有規定的，適用《民法通則》、《合同法》、《擔保法》等民商事法律以及國務院制定的行政法規。

第二，有些學者依據《票據法》31條規定，推論出票據質押背書是對抗要件而非生效要件的觀點，即在無票據質押背書的情況下，只要持票人證明存在合法的質押合同，單純的票據交付也可認定票據質權的取得。

該條雖然規定了對于不是通過背書轉讓方式取得票據情況下的證明事項，但該取得方式一般是指以繼承、公司合并、贈與等方式取得，而并未背書的轉讓。持票人必須通過其他方式證明，其持有的票據雖無連續背書，但也是基于合法的取得方式獲得。這與民法中的一般權利證明的方法相同。但是該證明的對象是發生了票據的權利的轉移。票據質押本身不能表明票據權利一定會發生轉移，是否轉移權利要取決于債務人到期是否履行了債務。所以在票據質押中，持票人取得的只是基于票據權利為標的的質權，而不是直接獲得了票據上的權利。因此，基于《票據法》第31條推定票據質押背書非生效要件有所牽強。

第三，從善意第三人角度的分析。最高法認為，質押背書是票據質權的對抗要件，無質押背書，票據質權人不能對抗票據義務人，質權人行使質權時，票據的付款人可以拒付；票據無質押背書而被第三人善意取得的，善意第三人取得票據權利，原質權人的質權自第三人取得票據權利時消滅，質權人不得以其質權對抗善意第三人；雖無質押背書，但質權人仍可因對票據享有質權而對抗出質人的一般債權人，質權人的權利優于一般債權人。[5]此說法作為《物權法》和《擔保法》關于票據質押背書有關規定的支撐理由，即“單純交付+質押合同”值得商榷。如何理解“善意第三人”呢？其一，如果將第三人理解為除質權人以外的其他出質人的債權人的話，則意味著票據質押中的質權人無法對抗其他債權人的請求權，導致質權人無優先受償權。然而質權的基本原理決定了質權的設立目的就是為了能夠對抗他人而取得優先受償的權利。如果質權人無法享有優先受償權，則質權也就不復存在。其二，如果將第三人理解為基于質權人的轉讓行為而取得票據，或者基于質權人的過失，如丟失票據等行為而取得票據的第三人的話，我們也無法理解第三人的“善意”之處。出質人以“單純交付+質押合同”的手段設立質權，其并未在票據背書欄中簽章，在質權人私自轉讓票據時，票據背書呈現不連續性，即此時的票據的轉讓人和背書人并非同一人。由于票據具有嚴格的文義性，受讓人從外觀即可察覺質權人無轉讓權，善意取得制度的構成要件之一是主觀上善意且無重大過失。故質權人并不是票據上記載的合法持票人，所以受讓人無法善意取得。即便受讓人取得了票據，出質人因為單純交付而未在票據背書，也無需承擔對票據付款的擔保責任。當質權人因為過失而導致第三人取得票據的情況，由于票據背書的不連續性，第三人同樣不可以善意取得。按照《民法通則》第79條的規定，拾得遺失物、漂流物或者失散的飼養動物，應當歸還失主。據此，第三人有義務歸還票據與質權人。

第四，票據作為一種完全有價證券，具有其本身獨特的性質?！镀睋ā分試栏褚笃睋|押必須以背書為生效要件，是由票據的文義性決定的。票據上之權利義務須依票據上記載之文義而定，不得就文義以外之事項作為認定票據上之權利義務，在票據上簽名者，即應就票據上之文義負責。[6]根據票據的嚴格文義性特性，票據質押中只有質押背書才能從票據的文義上體現出質押關系。任何其他的法律行為，都無法推翻票據文義上所記載的內容。因為票據制度的存在價值即方便流通，又因票據是有價證券，所以基于保護善意出票人和持票人的權利，維護社會交易的安全，推進社會經濟的繁榮，必須徹底貫徹票據的文義性，即無質押背書，則無票據質押關系。

第五，依據背書確定票據質押關系，也是世界票據質押立法普遍遵循的原則。如1930年國際聯盟主持于瑞士召開的國際票據統一會議上通過的《匯票、本票統一公約》第19條：如背書載有“擔保價值”、“抵押價值”，或任何其他抵押的聲明，持票人得行使匯票上所有的一切權利，但只能以代理人資格背書。承擔責任的各當事人不得以其與出票人或前手持票人間的個人關系發生的抗辯對抗持票人，但持票人在接受匯票時明知其行為有損于債務人者除外。德國《票據法》第19條也作出了類似的規定。瑞士《民法典》第901條規定，不記名以外有價證券的出質，在交付時須有背書或讓與聲明。相比較多數國家的類似規定，觀之我國票據質押規定的混亂，只能說明立法者對于票據的性質研究不足，立法技術的不完善。另《擔保法》與《物權法》將票據與債券、存款單、倉單、提單等并列規定，也是對票據性質認識不足的表現。票據作為一種完全有價證券，其與債券、存款單、倉單、提單有著明顯的不同，即票據與其所代表的權利密不可分，“得票據者，得權利。”喪失票據，盡管可向法院申請公示催告或提起訴訟，但也不是行使票據權利。債券、存款單等權利的行使，卻可以和證券相分離，權利人只要能證明自己與債務人之間存在著實質關系，就可以在失票的情況下行使證券所記載的一切權利。因此各國普遍在票據法中單獨規定票據質押，將票據與債券、存款單等證券分離開。我國法律將二者合并規定，無視二者的差別，是造成票據質押立法混亂的一個重要因素。

三、總結

票據質押背書問題長期困擾著我國法律界?！镀睋ā贰ⅰ镀睋幎ā?、《擔保法》、《擔保法解釋》以及《物權法》中關于票據質押背書規定的混亂局面，使得法律無法有效的應對質押背書的效力問題。本文通過以上多角度的論證，來具體分析質押背書的效力，肯定了質押背書是票據質權設定的生效要件而非對抗要件。在我國市場經濟日益繁榮的今天，票據質權以其高效便捷的特點，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相信通過對票據質權相關制度的研究和完善，必然會最大發揮票據質權對于我國市場經濟建設的潛力，推動市場經濟更好更快的發展。

（作者：西南政法大學法律碩士學院2010級研究生，研究方向：商法學）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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