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巖險谷行

　　2012已經來臨，末日傳言讓全球籠罩在一種惴惴不安的氣氛中，或許只有一個地方的人民心態坦然，因為那些傳說中的恐怖場景他們已經司空見慣了。與活火山為鄰，無時無刻不在感受著火山爆發時盛放出的生命的力量。她，就是南印度洋上的小島留尼旺（La Reunion），一個拗口的名字，一個徒步愛好者的天堂，也讓我第一次知道了趕上火山噴發也是運氣。
　　
　　 趕上火山噴發是運氣
　　當我踏上這個位于南緯 21°、東經56°的神秘小島，仿佛走進了《指環王》中霍比特人的故鄉——夏爾村，火山下，寧靜恬美的田園風光隨處可見，牛羊遍地，民風自然純真，而現實中的霍比特人——留尼旺人在此享受著生活中簡單的樂趣。
　　“2009年為申請世界自然遺產成立的國家公園，那時我是最初的兩名管理人員之一，現在這里有八十多名志愿者了。” 陪同我的老向導埃尼斯驕傲地告訴我，我順著他的目光向遠處望去，飄逸的云霧纏繞著深藍色的高山，山下寬闊平坦的盆地良田萬頃，村落房舍點綴在叢林間，幾頭“神牛”在山坡上悠然地吃著草，恬淡靜謐，如詩如畫。
　　2010年和中國的丹霞地貌一同被列入世界自然遺產的留尼旺國家公園（National Park Reunion）還是一片有待開發的處女地，全島42%的面積（約合1000平方公里）都被列入了國家公園，但對游客來說最吸引人的地區莫過于富爾乃斯火山（Piton de la Fournaise）山頂，這座火山一直處于活躍期，從1640年開始，總共噴發了174次，最近一次 “發火”是在2007年，場面蔚為壯觀，持續噴發了一個月，被列為人類歷史上十大劇烈噴發火山之一。我們的SUV沿著國家公園里的5號森林公路一路盤山而行，駛向富爾乃斯山頂，隨著海拔的升高，明顯感覺到氣溫的變化，當然還有植被的不同。
　　一座面積不過2500平方公里的小島，卻匯集了火山、冰斗、瀑布與峭壁，景色自然非同尋常。車子停在了一處山腰間，留尼旺雖然地處熱帶，但海拔的變化讓這里涼風徐徐，有了幾分寒意。山谷的名字叫“Nez de Boeuf”，我走到山欄前，下面竟然是懸崖深谷，腳下深達幾百米的崖壁，拔起于河岸之上，光滑削齊，氣勢磅礴，蒼勁雄渾，大山深處是云霧的故鄉，那云霧說來就來，瞬間遮住了藍天，流動如奔馬，靜止若牛奶，或纏在山腰，或汪在谷底，纏綿悱惻得至情至性，帶給人一種強烈的震撼，不知不覺山靄霧氣沾濕了衣襟。
　　沿途不時看到海拔高度的標記，盤旋的公路終于結束了，當車子駛入博爾穆拉村，路旁濃密的植物逐漸被赭紅色的光禿禿的地表所取代，意味著我們已經進入火山熔巖的勢力范圍了，四周一片沉寂，荒無人煙的地帶給人以世界盡頭的感覺。到了富爾乃斯火山山頂，下面是巨大空曠的盆地，沒有火紅的熔巖，或不斷冒出的巖漿，只有熔巖凝固后灰黑色的環形山，陡壁如同刀削過一般。
　　富爾乃斯火山每次的噴發規模較小，噴出物質絕大多數是熔巖流，噴發時會吸引當地人和游客，包括極限攝影師前來觀看拍攝，我曾經在一本攝影雜志上看到外國攝影師在直升機上拍攝的火山噴發時震撼的一幕：火熱的火山灰直沖云霄，炙熱的火焰可以把一切都熔化。留尼旺的火山雖然很活躍，但噴發沒有什么規律，趕上那是運氣了。
　　火山熔巖下的探險
　　“如果不來次徒步，等于沒有來過留尼旺”，埃尼斯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這點我完全相信，在留尼旺的幾天時間里，見到的游客幾乎都是一個裝束：沖鋒衣，背包，徒步手杖。留尼旺，這個法國的海外省，印度洋上惟一的歐洲行政區，每年都吸引著大量從法國本土前來的游客，其中大多數是來徒步的。島上三條總長1000公里、設置了路標的徒步線路（Grand Randonnee）使得這里擁有“徒步天堂”的美譽， 埃尼斯告訴我，這里既有適合一般旅行者的徒步路線，分短途和長途兩種，也有高難度的專業級別線路。一般來說，半天到一整天的徒步路線不需要專業向導帶領就可以完成，但某些特殊地區以及長達數天的徒步必須要有向導帶領，最長的線路是12天徒步穿越全島。所有路線中以 “火山熔巖下的探險”最吸引人，我因為時間有限，選擇了富爾乃斯火山的短途徒步，一條最成熟的火山徒步路線。
　　目標鎖定在火山底部臺地上的一處小火山口，通往谷底的臺階不算太陡峭，身邊經過的徒步者，既有一家四口，也有上了年紀的老兩口，步履輕松。沿途的山壁上一連串白色圓點，那是為徒步者指路的標識，一直延伸到下面的谷底，30分鐘后我已經站在了環形山的腳下，不遠處便是小火山口，地上是凝固的火山熔巖形成的波濤起伏的巖脊，夾縫中不時露出幾縷綠色。腳下這些黑色的礫石，很難想像它們曾經達到過3000℃的高溫，如今卻靜靜地躺在那里，覆蓋著厚厚的青苔，經受著風雨。正因為有著月球般荒涼奇特的地貌，甚至美國宇航局NASA制作人類登月的宣傳片，部分鏡頭也是在這里完成取景。
　　40分鐘后，踩著吱嘎作響的礫石塊我爬上了那個紅褐色的火山口，靜靜地欣賞著眼前那個淺淺的大坑，想像當初人類面對小島的火山噴發時，忽然間搖搖的東部天際噴發出熊熊的火光，接著濃烈的煙霧升騰起來，一定驚恐萬狀，面對著自然的偉力，心中該是多么震撼！ 不知什么時候，身邊多了一個法國人，“你登上了最遠處的富爾乃斯火山口嗎？”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從那邊過來的，我隨口問了句，“當然，大概用了不到三個小時，不過那里的火山口要壯觀許多。我每年都來留尼旺徒步，這里的火山爆發一點都不可怕，我還趕上過呢，跟看焰火表演一樣。”這個叫朱利安的年輕人一臉輕松的表情。
　　火山徒步也不是一點危險都沒有，最驚險的一條徒步路線是踏著火山沉積石進入火山地下隧道，必須頭頂鋼盔，手持電筒，緊抓濕滑的墻壁，在里面謹慎前行，埃尼斯告訴我，幾年前就有一個新西蘭年輕人掉進了火山裂縫中沒有能夠生還。
　　除了火山徒步，冰斗徒步也是當地的特色，留尼旺島的地形都曾經被火山熔漿和地殼運動雕刻過，由于山體滑坡和大斷裂，火山山脈發展演化成了三個大冰斗（也稱“盆地谷”）：塞拉茲Salazie，西拉奧斯Cilaos和瑪法塔冰斗Mafate，火山噴發后的幾年中就已經被各種植被覆蓋，變成了郁郁蔥蔥的大盆地谷，前兩處冰斗底部平坦，已經被開發成當地人生活的村落，只有最后一個瑪法塔冰斗，因地勢艱險奇峻，到處是高聳陡立的峭壁，幾乎處于最原始的狀態，人類很難接近那里。為了保護天然地貌，瑪法塔冰斗一直沒有鋪設道路，游客們要深入內部，只能乘坐直升飛機或者徒步進入。
　　空中航拍活火山口
　　徒步到最大的火山口來回需要六個小時，不過我們依然有機會可以接近那神奇的地方：直升飛機。留尼旺當地有幾家經營空中觀光的直升飛機公司，Helilagon是最好的一家，我在經驗豐富的法國飛行員Louet Patrick指導下戴上耳機，系上安全帶后，這架Eurocopter的AS-355逐漸升空，腳下視野開闊起來，大地上的一切逐漸變成“玩具”，房子如同一塊塊積木。
　　我們在沿海城市圣保羅（Saint-Paul）上空盤旋了一會兒，直升機轉身飛向群山峻嶺，從空中俯瞰，滿眼綠色，半個島嶼被茂密的森林覆蓋，這樣的自然環境正是留尼旺人引以為傲的。遠山野谷中，竟然分布著不少小村子，這些深山人家的白色房子與周圍高大的山巒形成了鮮明對照。
　　突然，前方水聲隆隆，接著眼前突然一亮，一個巨大的山谷崖壁上懸掛著十幾道瀑布，串串銀色珠鏈飛濺而下，如遇輕風吹過，便見金光萬點，直升機掠地潛行在塹溝底部，伴著轟鳴的水聲，我如癡如醉地注視著眼前的懸空濤簾，耳機中傳來飛行員的聲音，“這個瀑布群所在的峽谷法文名叫Trou de Fer—鐵洞之意，屬于三大冰斗之一的塞拉茲冰斗。”
　　
　　而瑪法塔冰斗從空中看則有種史詩般的壯觀：深褐色的如刻刀雕琢過的山脈延綿不絕，棱角分明，連天空邊緣鑲嵌著的云朵、面對高山都顯得渺小，距離很近的時候我甚至可以看到紅色巖石脊上的紋路。這里的山脈分布著亞熱帶雨林、霧林以及開闊的石南樹叢，在海拔高的地方生長的珍貴栗樹得以免遭人類的毀壞，因而被列為世界上生物多樣性保存最完好的33個地方之一，這些原始物種覆蓋了全島面積的1/3。
　　在飽覽了峽谷、群山、冰斗和瀑布的壯美后，我們向著更加驚險刺激的目的地飛去：火山口。前方，云霧翻騰，白云下一幅峰巒起伏、溝壑縱橫的巨大無比的全景圖徐徐展開，我們終于到了印度洋最高休眠火山“雪峰”了。它三面環谷，中間便是巨大的火山口，此刻飛機開始降低高度，我可以清晰看到那口“大鍋”呈現出赭色和灰黑色，酷似爐膛里的黃泥坯烙下火焰燃燒的痕跡，火山脊上蜿蜿蜒蜒流淌下的巖漿，如同一道道美麗的“傷疤”，曾經咆哮吼叫的火山已經沉睡了22000年了。
　　接著我們飛到了雪峰另一側的富爾乃斯火山，當飛機貼著谷底飛行時，與高空中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好像來到了外星球，縷縷煙霧中，到處都是莽莽黑色海洋，巖漿在地面創作出一幅幅“現代”作品，似乎還可以聞到硫磺的氣味，四周萬籟俱寂，煙霧之中紅色褐色的沙灰中矗立著一些方錐，其中一個鐵紅色的小火山錐不斷冒著濃煙，仿佛通向地獄的入口，甬口里似乎還有巖漿熱涌，偶爾有熱蒸汽從山體的內腔向外噴出，感覺似乎會飛濺到直升飛機的機身，活火山島的真實面目暴露無遺。
　　此刻聽不見風的奏鳴，到處如死般沉寂，巖漿洪流幾乎把一切碾為粉齏，只有飛機投下的孤獨影子，鏡頭中忽然出現了幾個活動的身影，是徒步者，他們沿著專門鋪設的小路，聽到頭頂直升機的轟鳴聲，抬頭向我們揮手致意，對于這些人，留尼旺島未被破壞的原始風貌正是他們要找尋的。
　　
　　戶外探險提示
　　交通：毛里求斯航空每周二從上海直飛毛里求斯，行經吉隆坡，約14小時；從毛里求斯每天都有前往留尼旺的飛機，飛行時間40分鐘
　　語言：法語
　　貨幣：歐元
　　時差：比北京時間晚四個小時
　　美食：克里奧美食
　　酒店：Grand Hotel Du Lagon +262 262 70 00 00
　　L’Herm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