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美國為主的16個國家的軍隊,比當年入侵中國的八國聯軍數量多一倍,兵力多好幾倍。我們有管理日本軍國主義戰俘及蔣介石軍隊俘虜的經驗,但管理10多國軍隊俘虜,這還是頭一遭。
有的美軍人員剛剛被俘,傲氣未消,只講自己的姓名、軍號、軍階,其他什么也不說;有的美軍俘虜身著軍裝,配戴軍階章,手槍掛在腰間,開著軍用吉普到處竄,被俘之初卻硬說自己是媒體記者,要求把他“當平民看待”;還有的美軍戰俘在志愿軍戰俘營里遭到美國自己的空軍飛機轟炸、掃射而喪命等等。這些情況都增添了俘虜管理和名單材料工作的難度。
為了便于領導層和相關部門及時掌握戰俘的情況動態,并適應將來停戰后遣返戰俘的需要,中方需要建立戰俘資料庫——戰俘卡片、戰俘名冊、戰俘檔案。這3種戰俘資料詳細記載了戰俘的姓名、國籍、出生年月、文化程度、入伍時間、軍號、部隊番號、職務、軍階、被俘時間地點、編入俘管團隊等等,資料陸續收集,不斷補充。
因此,在抗美援朝戰爭中,許多專習英語的知識青年接受的第一項任務,就是匯集和整理美英等多國軍隊戰俘的名單材料,這是俘虜管理工作重要也是最基本的一環。他們還將戰俘的情況和資料死記硬背,逐步牢記在腦海里,在工作中對答如流。有幾位承擔戰俘名單材料工作的俘管干部和翻譯,被戰友們譽為“活字典”,呂斌就是這樣的“活字典”之一。并且由于工作細致、認真努力,呂斌受到領導機關書面通報表揚。
山東省歷城縣籍的呂斌,青少年時代是在動蕩不定與顛沛流離中度過的。1935年,她隨父親到南京??谷諔馉幈l后,呂斌和家人逃離南京,走避于安徽、湖北的山區,很多時候與家人分離或被沖散。她獨自一人跟隨學校,輾轉于三湘四水之間,成為抗日流亡學校的學生。日本投降后,呂斌于1948年考入湖南大學英語系,迫于生計,一邊學習,一邊任小學教員。正在讀大學三年級的時候,朝鮮戰爭爆發,她毫不猶豫地報名參軍,奔赴抗美援朝的戰場。
美國的一本糊涂賬

在關于戰俘遣返問題的談判中,首先碰到的問題是談判雙方交換戰俘的名單資料。由于包括呂斌在內的承擔戰俘名單資料工作的俘管干部們夜以繼日地辛勤工作,朝、中方面交給美方的“聯合國軍”戰俘資料準確完整,包括戰俘姓名、年齡、國籍、單位、軍階、軍號等項目,一目了然。
英、法雖未參加談判,但英方認為我方提供的戰俘名單符合實際情況,法方也感到很滿意。美方驚奇地發現,他們已宣布“死亡”的20多名美軍士兵竟赫然出現在我方提交的戰俘名單中。在事實面前,美方不得不承認“并未發現不符之處”。
與此相反,美方交給我方的朝、中被俘人員名單,僅有英文拼音名字,沒有朝文和中文名字,還有就是美方編的戰俘號碼。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任何項目的資料,簡直是一筆糊涂賬,使人根本無法核查。
更有甚者,在談判中美方公然宣稱美軍在戰場上“失蹤”1.2萬人,南朝鮮李承晚軍“失蹤”8.8萬人,并以此對我方進行訛詐,誣指朝、中方面提交的名單沒有包括這些人,“扣留”了他們的大批戰俘。朝、中方面的談判代表據理駁斥,指出美方被俘人員在火線收容、向后方轉運途中以及在志愿軍各俘管團里,被美軍飛機轟炸、掃射而死的戰俘就有726人;另外,我方在火線陸續釋放了一些,因重傷、重病醫治無效死亡了一些。再說,你方“失蹤”人數并不等于我方戰俘營中的戰俘數,美方怎么能按在戰場上“失蹤”的數字向我方要人呢?
中方代表進一步指出,美軍在歷次戰役和戰斗中,特別是在敗逃時均抓走了數以萬計的朝鮮老百姓和大批中國民工,甚至還將在公海上捕魚的大批朝鮮北部以及中國遼寧、山東等地的漁民也擄走了。美方把這些人都作為“戰俘”關押在他們的戰俘營里,這樣,朝、中方面被俘人員的數量,就顯得比以美軍為主的“聯合國軍”被俘人員的數量大得多。美方為了扣留大批朝、中被俘人員,將他們留在韓國或送往臺灣,甚至對朝、中被俘人員施加殘酷的迫害。
朝、中方面在戰俘遣返問題的談判中首戰告捷,包括呂斌在內的志愿軍俘管干部和翻譯人員在戰俘材料工作中扎實的功底和辛勞的付出,得到了初步收獲。
為戰俘錄制的對美廣播
停戰談判開始后不久,中方代表根據《日內瓦公約》的相關規定和志愿軍寬待俘虜的政策,并考慮到美、英戰俘們迫切希望與家鄉親人互相通信的愿望,即向美方提出交換戰俘信件的問題。經過談判,達成協議。
志愿軍戰俘營總部的登記科承擔起了處理和收轉戰俘信件的工作在中方停戰談判代表團內,專門設立了一個由5人組成的“戰俘信件小組”,組長由楊良保擔任,英文翻譯呂斌也參加了辦理和收轉戰俘信件的事務。
為了給美、英戰俘寫信提供方便,志愿軍各俘管團隊給戰俘們發了鋼筆、墨水、信紙、信封,每個俘管中隊都設有信筒,戰俘們的信件可以不貼郵票,由俘管當局設法將信件轉送出去。
志愿軍給美、英戰俘轉信的渠道很多。通過火線釋放俘虜將美、英戰俘給其親友的信帶出去,這樣的事早就有了。又如請中方停戰談判代表團人員將信件帶到板門店,交給美方停戰談判代表團,轉給其在國內的親屬;委托訪問戰俘營的各國際組織的代表、外國新聞記者、各國知名人士等,將戰俘們給親友的信帶出去轉寄等等。
從1951年下半年開始,中國人民志愿軍俘虜管理當局和中央人民廣播電臺聯合開辟了一個名為《戰俘空中呼叫》的節目,播出美、英等國戰俘對其親友的信件錄音,并在前線各廣播站進行廣播。
為此,呂斌和袁善如奉派參加由新華通訊社、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等單位派員共同組成的工作組,到志愿軍各戰俘營,組織美、英等國戰俘與其親屬通信聯系的廣播錄音工作。呂斌、袁善如和工作組的戰友們攜帶鋼絲錄音機,穿梭于崇山峻嶺間的各俘管團隊,組織自愿報名的戰俘們進行錄音。這樣,戰俘在國內的親屬不但能看到他們的親筆信件,還能從廣播中親耳聽到他們的聲音,因而受到戰俘及其親屬的廣泛歡迎。
據不完全統計,僅從1952年4月至1953年7月27日朝鮮停戰,志愿軍通過各種渠道共發出戰俘們給其親友的信件12.9萬余封,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戰俘空中呼叫》節目組選播戰俘的家信900多件。與此同時,戰俘們共收到其國內親友來信35.4萬余件。
《朝鮮停戰協定》簽字生效后,呂斌參加了遣返戰俘的工作,任務完成后不久,她和女戰友汪向同、傅伍儀等一起,回到國內,被調到中國紅十字會總會國際聯絡部承擔新的任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