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學研的合作風險:基于博弈論的分析

武海峰

(山東工商學院教務處,山東煙臺264005)

產學研的合作風險:基于博弈論的分析

武海峰

(山東工商學院教務處,山東煙臺264005)

產學研合作是一個不同組織,不同目標,不同性質的組織間的合作,合作過程中必然會存在大量的問題,比如合作模式的選擇.產學研合作三方的目標差異風險,信息不對稱風險以及技術創新天然風險等因素會對合作主體進行決策產生影響.博弈分析顯示:企業愿意選擇科研實力強并且信譽好的學研機構合作,而在短期內,學研機構為了自身的利益可能會做出欺騙行為,但從長期看,選擇誠信合作是學研機構的最優策略.

產學研合作;合作風險;博弈論

一、引言

產學研合作是一個不同組織,不同目標,不同性質的組織間的合作,合作過程中必然會存在大量的問題,比如合作模式的選擇.產學研合作三方,企業是一個市場化的產物,追求經濟利益是其最根本的目標,因此企業會圍繞最大化自身經濟利益來選擇合作模式;學研方在追求經濟利益的同時也追求一些非經濟利益,比如各種名譽、學術聲譽、推動科技進步等,因此學研方一般比較傾向于技術協作的合作模式.由于產學研各自所追求的目標不完全相同,所以產學研合作可能存在風險.

國內關于產學研合作的研究主要采用博弈論工具,比如羅利、魯若愚(2000)的研究,他們利用合作博弈理論分析了產學研合作的利益分配問題,最后得出企業與高校科研機構按7:3的比例分配收益.①羅利、魯若愚:《產學研合作對策模型研究》,《管理工程學報》2000年第2期.又如羅煒,唐元虎(2002)通過建立一個完全信息的博弈模型,得出企業和大學的創新能力、大學技術的先進性及商業化價值將影響合作創新方式的選擇,并對大學和企業如何選擇合作伙伴進行了討論.②羅煒、唐元虎:《大學---企業合作創新的博弈分析》,《系統工程》,2002年第1期.也有學者采用博弈工具分析產學研合作的利益分配問題,但由于研究的范圍比較狹窄,尤其是過度集中于對利益分配的研究,使得研究成果比較局限.產學研合作模式的選擇是一個各合作方博弈的過程,對產學研合作進行全面的博弈分析,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情.本文對產學研合作中的風險問題進行博弈分析,只是一種試探性研究.

二、產學研合作風險產生分析

在產學研的合作中,任何一種合作模式及相應的管理方式都存在著合作風險.根據Das和Dng Bingsheng的綜合風險理論,在組織間的聯盟合作過程中,存在著關系風險和績效風險.所謂關系風險是指因為合作伙伴可能不采取完全合作的行為所帶來的道德風險的綜合,而績效風險則是除了與合作行為有關的風險以外的所有風險.這些風險的存在使得即使雙方已經實現了完全合作,雙方仍然有可能不能完全實現合作的目標.采用股權合作的方式能夠有效降低關系風險,彼此之間的利益共存能夠保證雙方在友好合作的基礎上不斷發展信任關系.但是,績效風險較多的存在于新產品開發與新技術開發領域.

(一)合作三方的目標差異風險

產學研合作三方是不同性質的組織合作,這樣不同的組織性質決定了三方在合作過程中追求的目標不完全相同,從而影響著合作各方對產學研合作的選擇和產學研合作的實現.從經濟學角度出發,產學研合作過程中合作各方的目標是通過合作實現自己的利益.但是,這里的利益并不僅僅是狹義的經濟利益,還包括專利、成果歸屬權等其他物質利益和獎勵、聲望、名譽等非物質利益.不同的組織性質決定了它們所追求的利益是不一致的.企業是典型的盈利性組織,而高校除了在追求經濟利益的同時,還有很多非經濟利益目標,科研院所正處在由非盈利性組織向盈利性組織轉變的過程中,這樣不同性質的組織走到一起為合作本身增添了風險.

現代大學是集教育、科學研究和技術創新三位為一體的組織形式.一般而言,大學向社會提供高等教育、科學知識和技術服務.從本質上看,教育的過程也是知識生產過程的延伸.因此可以說,大學向社會供給的是科學知識與技術知識兩類產品.多數的科學產品的消費不排斥他人的消費,屬于一種公共物品,而大學生產的新技術知識具有非公共性,屬于私有商品領域,即現代大學不是一個純粹意義上的公共商品部門,而是一個同時提供公共與私人商品的混合部門.但是,大學的混合產品特性并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大學的非營利組織的特性,相反,在非營利的總目標約束下,非營利的組織制度能夠將通過營利行為所帶來的利潤轉移到非營利的利用上,提高非營利行為的服務數量和質量,從而提高整個組織對社會的貢獻水平.大學的經濟性質決定了大學在產學研合作過程中,在追求經濟利益的同時,還要全面考慮通過合作進一步為培養人才提供良好的環境,全面實現教師提高專業能力,學生實踐、實習以及畢業后的求職就業等目標.因此,大學在選擇合作模式及考慮經濟利益的同時,更注重自身特性和原有功能的維持以及社會利益最大化目標的實現.

與高校不同的是,企業是典型的以獲得經濟利益為目標的組織.迅速變化的市場需求,使技術創新成為企業獲取市場核心競爭力最為直接的手段,技術創新能力代表著企業的核心能力,技術創新戰略已經成為企業發展戰略的核心.技術創新行為也被大多數企業視為追求利潤最大化的首要途徑.企業的性質決定了企業在產學研合作過程中的目的是通過技術創新獲取利潤最大化.企業期望通過合作獲取新的技術發展動態,實現產品開發拓展市場空間,建立良好的企業形象,吸引優秀的人才,以便進一步實現企業的營利目標.因此,企業在進行產學研合作以及合作模式的選擇過程中,更看重的是合作給企業帶來的收益與為此而發生的成本費用之間的關系.

隨著我國科技體制改革的深入,科研院所等研究機構也逐步走向市場,由非營利性的組織性質向營利性組織性質轉變.科研機構在追求經濟利益的同時,也期望通過合作利用企業良好的工業性條件,研究出高水平的科技成果.產學研合作是不同性質組織間的合作,組織目標的不同決定了對產學研合作過程中不同合作模式的不同選擇.

(二)信息不對稱風險

所有合作組織都存在由合作方之間信息不對稱而造成的風險.高校、科研機構與企業在合作過程中,由于所處地位和所擁有的產品技術信息、產品銷售信息等的不對稱,從而三方在合作過程中形成委托-代理關系.委托-代理關系中的主要風險來自于合作方之間的道德風險,即代理人在使其自身效用最大化的同時損害委托人的行為.作為一種市場行為,在產學研合作過程中存在著不同程度的信息不對稱問題.首先,產學研各方所擁有資源的不對稱性.由于各方所擁有和能支配資源的有限性,形成了不同的資源優勢,就造成了一方面作為技術的供給者的高校和研究院所所擁有的技術信息要多于技術的消費者企業方,而技術的消費者企業方對大多數新技術特別是高新技術處于無知或知之甚少的狀況;另一方面,技術供給者對企業的經營管理和市場營銷方面的知識與經驗也知之甚少,而作為技術消費者的企業卻長于此道.其次,信息優勢方由于受自身利益的驅動而對信息進行扭曲.在產學研合作過程中,任何一方擁有的信息越多就越有利.為獲取最大的經濟利益,優勢方可能會隱藏信息或向對方提供虛假信息.這樣,劣勢方就無法獲取應得的經濟利益.再次,信息渠道的不暢加重了信息不對稱的程度.信息不對稱的存在使得產學研各方在產學研合作過程中所處的信息地位不同,會進一步妨礙各方對合作模式的選擇.

(三)技術創新本身的天然風險

科學研究的高風險性決定了產學研合作是一個高風險的過程.導致科學研究高風險的主要原因是技術創新的不確定性.產學研合作是基于技術創新而進行的合作,技術創新本身就是一個高風險的活動,也是產學研合作創新最主要的風險.技術創新風險包括:技術不足風險、技術開發風險、技術保護風險、技術使用風險、技術取得和轉讓風險等.

當新技術進入市場后還會帶有市場的風險,這主要是由創新產品市場的潛在性引起的.新開發產品的相對競爭優勢是難以事先準確預期的,同時市場競爭激烈,產品更新速度加快,一項技術很容易被競爭性的技術所替代,但替代的時間又是難以確定的.當更新技術比原來預期提前出現時,原有技術將蒙受被提前淘汰的損失.技術成果在商品化的過程中還存在經營管理決策風險,主要包括企業領導對新產品的投資決策和戰略決策等.創新總會伴隨著創新風險,不創新則不存在創新風險,但卻面臨著更大的風險,即不創新的風險,就是慢慢被競爭者所淘汰.對于產學研合作而言,合作創新所帶來的風險是不可避免的,因此如何在一種相對有效的合作結構中采取有力的措施來降低合作風險,克服不同信息結構所產生的不和諧則是管理合作活動的重要目的.

總之,產學研合作在給我們帶來各種好處的同時,也給我們帶來了風險.但不同合作模式下,合作各方承擔風險的程度是不同的,這就給合作組織帶來選擇的余地.經濟學認為,理性人都希望冒較少的風險獲得較高的收益.而風險與收益對等原則決定了高收益必然伴隨著高風險,低風險則意味著低收益.這就使得產學研合作各方在選擇合作模式時,必須考慮自己對待風險的態度以及對風險的承受能力.對于風險偏好者來說,收益將被首先考慮,只有達到了預期收益條件,才會進一步考慮風險;而對于風險厭惡者來說,風險是首要決定因素,若選擇的模式在帶來高收益的同時也伴隨著高風險,他有可能放棄該模式,而選擇低風險但收益也低的合作模式.

三、基于博弈論的產學研合作風險研究

(一)產學研合作的博弈規則

每當我們考察一個博弈,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博弈規則,博弈規則是參與人遵守的行動規程,表現為遵守有約束力的協議,當參與人存在多個選擇方案或者多次選擇,在規則確定之后,各個參與人必須嚴格按照規則來選擇自己的行動.要弄清楚產學研合作中的博弈規則,就需要知道博弈中的參與人、參與人的行動,以及這樣行動最終會得到什么樣的結果.

企業、大學、科研機構被認為是產學研合作過程中的參與人.在曾有的研究中,為了使博弈分析過程簡單化,常將參與人看作兩個,即一方是企業,另一主是大學和科研機構.參與人的行動是指參與人在博弈的某個時點的決策變量,一般地,用ai表示第i參與人的一個特定行動,Ai={ai}表示可以供i選擇的所有行動集合.參與人的行動可能是連續的,也可能是離散的,比如說在產學研三方在合作模式選擇上,行動就是離散的,利益分配行動就是連續的.對于不同的博弈有不同的行動選擇.與行動相關的一個問題就是行動順序,因為根據行動順序的不同,可以分為靜態博弈、動態博弈,而靜態與動態博弈的設定都是根據雙方合作的實際情況來考慮的,考察在不同行動順序下的博弈主體對合作產生不同的結果,行動順序對于博弈的結果是相當重要的,所有在博弈論中,一般都是假定參與人行動的空間和行動順序是所有參與人的共同知識,即產學研合作中,規定雙方對各自的選擇是知道的,不然是無法進行博弈的,這也是一個比較合理的規定,就合作模式而言,都規定雙方對比較典型的合作模式是知道的,所以都在這幾種模式下選擇.博弈規則還規定,在每種行動方式下,雙方對這樣的行動所帶來的結果是清楚的,比如就企業而言,當其在估算大學和科研機構的技術成果時,如果認為其屬于高風險,在這樣的方式下進行購買,其行動結果企業是知道的.

(二)產學研合作模式博弈分析

以合作開發模式為例,合作開發有兩種表現形式:一是共同開發,企業投入人力、資金;二是委托開發(企業只投入資金),或由企業根據生產和市場需求提出技術合作要求,或由學研方根據所掌握的技術將其推向生產,合作雙方共同參與.在合作過程中,企業占有主體地位,首先是由企業A提出技術需求,對項目的研究進度負責,而且對相關技術研究方向的選擇起重要的引導作用.然后由大學B根據需求進行研發,但是在技術方面,大學擁有決定的控制權.在國外,研發人員80%都集中在企業,在我國則剛好相反,企業所擁有的研發人員還不到20%,大部分研發人員都集中在高校或科研院所.所在,企業A考慮自行研究所帶來的風險,以及與學、研合作所帶來的知識學習效應,從而選擇合作開發模式,這也有利于企業自身研發能力的增強.

用博弈論分析大學B與企業A公司的合作需要做以下假設:(l)企業具有自行研究的能力,但不及大學(以下簡稱大學A),且研發能力分為高低兩個等級,企業為低等級,大學為高等級;(2)大學與企業合作的機會成本是R0,它表示的是大學如果不與該企業合作,從而將資源用于與其他企業合作或者獲取政府資助上的收益.學校的行為分為合作或不合作,合作又包括,誠信研發和欺騙兩種,在誠信研發下可能獲得高成果,也可能得不到.在誠信研發下,當獲得高成果時,企業和大學都獲得高收益,若沒有獲得高成果,產方能使自身研發水平獲得提高,而此時高校獲得的收入與付出的成本相抵,在欺騙情況下,合作企業會使產方血本無歸,而高校此時能獲得短期的高額收益;(3)企業有兩種行為選擇:合作與不合作,若不合作,只能自行研發,獲得低水平成果,只能獲得低收益;(4)企業對大學選擇合作的情況下認為大學誠信開發的可能性為y,作弊的可能性為(1-y);(5)大學對科研成功概率的判斷為x,失敗的概率為(1-x).

雙方的博弈過程為:

其中,TL為企業自行研發的得益,此時學校收益為機會成本R0;當進行合作后,若高校欺騙,則高校獲得的短期收益為Rs、,此時企業方的投入全部損失,得益為-RS;若高校誠信研究時科研成果獲得成功,則高校獲得的收益為TH,此時企業方的收益為RH,科研成果失敗時,高校收益為零,企業方收益為TS,而科研成果取得成功或者失敗是不能確定的,需要由科研方的研發實力和所研究項目的難易程度以及其他一些因素決定.

圖1 產學研合作博弈圖

為了研究的問題具有價值,假定TH>TS>TL,RH>RS>R0是合理的.企業選擇合作的期望收益為y [xTH+(1-x)TS]-(1-y)RS,而企業不合作的期望收益只有TL可以看出,企業選擇合作策略取決于多方面的因素.

首先是科研成功概率x,企業更容易在x較大的情況下選擇合作,因此企業更愿意選擇科研實力較強的學校;其次是企業對學校誠信的判斷y,如果學校的誠信有問題,則企業選擇合作的風險大.因此,合作的基礎是企業對學校的誠信度有較高的評價或者企業加強監督力度,從而減少學校作弊的可能性.然而,大學對自己是否進行誠信開發或者作弊是了解的,即它知道自己的信譽y,大學選擇合作的前提是合作帶來的期望收益大于不合作策略,即如果作弊,則有欺騙的短期收益大于合作的機會成本RSR0,這在假設條件里已經說明,如果選擇誠信開發,那么誠信開發的期望效用應大于作弊的短期收益,即,xRHRS

當然,以上只是對一次博弈的情況的分析.博弈論認為,影響重復博弈均衡結果主要因素有博弈的重復次數,而重復次數主要來自于參與人在短期利益和長期利益之間的權衡,即如果博弈進行很多次,參與人可能會為了長期利益而犧牲眼前利益從而選擇不同的均衡戰略.如果雙方要進行長期合作,學校要取得企業的長期支持,獲得持久的資金贊助,那么在模型中,高校選擇誠信研發的概率y會增大,實際等于1,即學校為了長期利益一定會選擇誠信研發,這也有利于企業獲得良好聲譽等一些非經濟利益,對高校自身的長久發展就將造成很大影響.要想保持兩者之間的長期合作,首先必須建立一個長期合作協議,這樣做的目的是使高校在合作過程中始終保持誠信研發,那么企業在學校的誠信研發下會獲得正的收益,企業也會愿意與之持續合作,這是一個良性循環的過程,通過兩者之間的合作,大學B與企業A公司都獲得了各自的需要,自身實力都得到了增強.

四、結語

不同的合作模式,對合作各方而言,其風險、收益、所處的信息地位是各不相同的.同一種模式,在有些方面對企業可能是有利的,而對高校科研院所卻可能是不利的,或者相反.一般來說,緊密性的合作模式,信息的交流比較充分并且信息在合作各方之間的對稱性較好,創新的風險由雙方共同擔;而緊密性較差的合作模式,存在著相對較為明顯的信息不對稱,創新的風險主要由企業來承擔.因此,產學研合作創新模式的選擇應是產學研合作各方基于自身的實力、條件以及所掌握的信息,在對風險、收益進行衡量與分析的基礎上做出的選擇,一項合作的具體模式的產生是由具體的信息環境和雙方的博弈決定的.

在現階段,我國各類企業所具有的實力、條件各不相同,產學研合作模式的選擇應根據實際情況,考慮各種合作模式的不同特點,選擇符合自身實際的合作模式.從這一角度考慮,在較長的一段時期內,我國將會是多種產學研合作模式并存的局面.

(責任編輯:欒曉平E-mail:luanxiaoping@163.com)

F061.3

A

1003-4145[2012]07-0162-04

2012-02-24

武海峰,男,山東工商學院教授.

本文系山東省自然基金項目"全球化背景下我國產學研結合技術創新機制研究"(編號Y2008H15)的部分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