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三個女性文本與一種“食政治”

趙麗

(廣播電影電視管理干部學院基礎部，山西太原 030013)

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三個女性文本與一種“食政治”

趙麗

(廣播電影電視管理干部學院基礎部，山西太原 030013)

通過分析弗吉尼亞·伍爾夫的女性文學文本(包括《一間自己的房間》、《達洛衛夫人》，《到燈塔去》)，提出“食政治”的女性主義理論，并指出同“性政治”一樣，“食政治”既是一種壓迫女性的政治，同時也是一種女性借之獲得自身解放的政治。

弗吉尼亞·伍爾夫;女性文本;“食政治”;壓迫;反抗;解放

美國女性主義者凱特·米利特以其著作《性政治》而聞名，主要原因是這部著作提出了性問題中常常被忽視了的政治內涵。《性政治》一書中所指的政治并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政治內涵，而是指一群人可用于支配另一群人的權力結構關系和組合。［2］女性主義研究在這個問題上的獨特之處，是指出男女兩大群體的界定。米利特認為所謂“性政治”是指兩性之間的權力關系，即“從歷史到現在，兩性之間的狀況”的“一種支配與從屬的關系”。男權社會把生理差異作為依據，在男女兩性的角色、氣質、地位等方面制定了一系列人為的價值觀念，并從意識形態、生物學、心理學、經濟、教育、神話、宗教等方面對其進行精心的維護，使其合理化、模式化、內在化，從而實現對女性的長久統治。并且，這一統治權在父權制社會中被制度化。女性由此淪為一個受控制、受支配的“次”群體。因此性別關系也是一種政治關系，這便是米利特“性政治”理論中的一個核心觀點。本文從“性政治”的女性主義理論出發，通過對三個女性文本的分析，進而提出“食政治”的女性主義理論，并指出同“性政治”一樣，“食政治”既是一種壓迫女性的政治，同時也是一種女性借之獲得自身解放的政治。［1］658

一、進食

古語說得好:“民以食為天”。“食”乃是人類賴以生存最基本的需求之一。馬斯洛在其“需要層次理論”中，認為“金字塔”最底層的是生理需要，它包括對食物、水、空氣和住房等的需求。假如一個人同時缺乏食物、安全、愛和尊重，通常對食物的需求量是最強烈的，其它需要則顯得不那么重要。當人缺乏食物時，人的意識幾乎全被饑餓所占據，所有能量都被用來獲取食物。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人生的全部意義就是吃，其它什么都不重要。而對于女性主義，“食”發揮著其強大并特殊的作用。因為作者在文本中借助對“食”的描寫，反映出女性被壓迫及其反抗并獲得解放的過程。

雖然人們每天都要進食，但進食的質量和在食物的選擇上是有很大差別的。這種差別體現在文學文本中有其深刻的意義，特別是女性文本中的“進食”問題，更從以下兩個方面體現了社會中女性受到不平等待遇與進食之間的聯系。

在這三個女性文本中，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一間自己的房間》最明顯的體現了進食的問題。在文章的開頭處，便描寫了“我”進入牛橋學院后的午餐和晚餐。首先是在男子學院的午餐，作者把自己的這次進食描寫的細致入微:“那次午餐的頭道菜是鰨魚，盛在深盤里，學院的廚師又給它澆上一層雪白的奶油，只在浮面零零散散拓出一些棕色的斑點。接著端上的是山鳩，但有誰以為是盤中擺了幾只褪了毛的飛禽，那就想錯了。五花八門的山鳩，待客時配上調料和生菜，有辣有甜，各有各的順序。土豆片切得錢幣般薄厚，當然沒有那么硬;菜心好像玫瑰花蕾，吃起來卻鮮美得多。烤肉和配菜剛剛用罷，默默侍立一旁的男仆，或許就是校役本人，不過表情溫和多了，立刻奉上一道甜點，四周以餐巾環繞，糖霜波浪般涌起。說它是布丁，將它與稻米和木薯聯系到一起，不免唐突。與此同時，漫溢金黃和緋紅的酒杯，滿上又空了，空了又滿上。”如果說在這里“我”享受到的是山珍海味，則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僅食物品種豐富，而且菜做的細致，口味豐富，美酒不斷，就連之前因為“我”是女人而攔截我的那“惱怒”的校役，竟然也“表情溫和的奉上一道甜點”。之后在這一天的晚上，“我”又來到了弗恩翰學院，也就是女子學院用晚餐，首先上的是湯。“大家聚在巨大的飯堂里。晚餐準備就緒。請用湯吧。是一種素凈的肉汁湯。里面沒有什么內容能攪起人的想象。如果湯盤上繪有圖案，透過稀薄的湯汁，自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湯盤上沒有圖案。湯盤也很素凈。接下來是牛肉，配了綠菜和土豆——家常的三合一，讓人想起泥濘市場肉案上的牛的后臀尖，邊緣卷曲泛黃的菜葉，交易雙方的討價還價，星期一早晨拎著網線袋的女人。……隨后上桌的是李子干和蛋奶糕。……接著又送上餅干和奶酪，水罐傳來傳去，因為餅干原本干硬，我們吃的又是地道的餅干。一切都齊全了。晚餐結束了。”作者的一些描繪之詞，譬如“素凈”、“稀薄”、“干硬”，都顯示出晚餐的不合口。盡管“一切都齊全了”，但僅僅是純粹的往胃里填充食物而已，不僅沒有帶來任何鮮美的享受，反而令人想起泥濘的市場和不雅的畫面。

很明顯，作者令我們不由自主的比較起這相差甚遠的午餐和晚餐。作者在男子學院和女子學院受到的不同待遇，尤其是用餐的天壤之別，體現了社會中男女的不平等和女性的被壓迫。在第二章中，作者回想起那次牛橋之旅，連同那里的午餐和晚餐，引出了許多問題。正如作者那精辟的隱喻:“為什么男人飲酒，女人只能喝水?為什么此一性別的人如此富裕，彼一性別的人卻如此貧窮?”所以，進食“質”的問題反映出男女在社會上地位的不平等，男人可以享受山珍海味，而女性只有殘羹冷炙;男人準許入內，而女性卻被拒之門外，這就是女性被壓迫的表現。［3］191

二、供食

在提供食物這一重要的行為上，女性特有的性質和在家庭生活中擔任的角色在文學文本中有特殊的意義。女性作為食物的提供者這點主要體現在弗吉尼亞·伍爾夫的《到燈塔去》和《達洛衛夫人》中。

盡管不是所有女性在家里都是家庭主婦的角色，但大多數女性在家里都是一日三餐的提供者。她們為家庭成員或朋友準備食物等，這不僅僅是日常的生活，同時，通過準備宴會的形式，把大家聚到一起，是女性權力的一種體現。

在弗吉尼亞·伍爾夫的著名文本《到燈塔去》中，女主人公拉姆齊夫人，是一個典型的家庭婦女形象。她是博愛的化身，她不僅愛丈夫、愛孩子、愛朋友，還愛她周圍的一切人。這種博愛給人們帶來溫暖和幸福，就仿佛燈塔一樣，光芒普照眾生。而這樣偉大的形象，卻未用豐功偉績和重要事件來烘托，而僅僅是通過日常生活中的點滴小事來表現。其中最突出的便是拉姆齊夫人的晚餐，通過把大家聚到一起來用餐的這種形式，拉姆齊夫人可以獲得自我的滿足，因為她體驗到了領導者的感覺，實現了自身擁有權力的愿望。［4］63“她走下樓來，就像一位女王看到她的臣民聚集在大廳里一樣，她從上面俯視他們，然后走到他們中間，默默接受他們的贊賞，接受他們衷心的膜拜……”。從這里可以看出，拉姆齊夫人有很強的對女性權力欲望的追求，她對丈夫，對孩子的照顧，對家庭事務的關心，甚至對朋友婚事的撮合，都是她實現權力的途徑。而把大家聚到一起來用晚餐，更是到達了權力的頂峰。［4］62這小小的飯桌仿佛是她偌大的領土。這里有她的丈夫、孩子、朋友和一切她可以施與權力的人。她就是飯桌上的女王。“我在生活中究竟得到了什么?拉姆齊夫人想，在餐桌的一端落座，看著盤子在桌上擺成一個個白色的圓圈。‘威廉，坐在我旁邊。’她說。‘莉莉，’她說，懶洋洋地，‘坐在那兒。’”她請大家在飯桌旁就坐的過程就像是發號施令，讓大家按照她自己的意愿行事。并且在飯桌上，她可以施展自己的才華。“大家自顧自的坐著，似乎沒有任何關系。完全要靠她做出努力，去協調關系，創造話題，讓氣氛活躍起來。”在這里，她仿佛擔任主持人的角色，是協調整場演出氣氛的高手。她通過晚餐還能更深入地了解所有人。“她的目光變得出奇的敏銳，似乎能繞著餐桌，揭去所有這些人的面具，窺視他們的思想和情感。”此外，她還渴望得到大家對她的贊美。晚餐中最重要的一道菜是燜牛肉，當班克斯先生稱贊其“真是一份杰作”時，拉姆齊夫人說這是她祖母傳下來的一道法國菜，語調里流露出極大的喜悅。拉姆齊夫人感覺這次晚宴將持久的被大家記在心里。事實上，她去世之后，對她的記憶仍然回蕩在這個假日別墅里。通過晚宴，她一次次的品嘗著勝利的喜悅，一次次的體現著女性的權力。

在《達洛衛夫人》中，主人公達洛衛夫人剛剛從奪走許多生命的致命性流感中恢復過來，她看重自己的生活地位，期望能夠繼續生存下去，因此準備了一個聚會。作為達洛衛太太，克拉麗莎找到了她那所謂的“安全”，但卻失掉了和彼得在一起的快樂。但在與理查德·達洛衛的缺乏愛情的婚姻中，她仍然保持著一份自我。她有自己的希望和夢想，即使是在五十二歲的現在，仍然不斷地舉行著宴會。與其說是為了丈夫的仕途，不如說是為了她自己，她期望能通過宴會成功的將人們組織起來，讓別人依然感覺到她的重要性，讓別人依然能常常想起她。喜歡社交的她不斷地把舉行成功的宴會作為對自己的慰藉。“或許所有在場的賓客都有些羨慕她呢;此時此刻，她委實飄飄然，陶醉了;內心劇烈的跳動，似乎在顫抖，沉浸于歡樂中，舒暢之極……”在宴會中，她會領略到超脫的感覺，尤其自豪于邀請到了首相的光臨，在她的聚會上，首相是世界上男性團體和成功的代表，借助宴會所得到的這些，都體現了達洛衛太太對女性權力的渴望，并通過宴會這一形式使女性的權力得到了成功的體現。

三、結語

本文通過從不同角度分析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三個女性文本，著重討論文中的“食”及其反映的問題，從進食和供食兩個對“食”的不同處理過程，表現了食物與女性的特殊聯系。從進食方面看，無論在進食的質和進食的量上，男女都存在著巨大的反差，反映了女性被壓迫的一面。從供食方面看，而當女性作為食物的提供者時，體現了女性的權力。所以，“食政治”既是壓迫女性的媒介，又是女性借助反抗并獲得自身獨立和解放的手段。所以，“食”反映出社會中女性的地位和生活狀況，是一種政治，是一種“食政治”的女性主義理論。

［1］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Three Women's Texts and a Critique of Imperialism［C］.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2:658-674.

［2］凱特·米利特.性政治［M］.宋文偉，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0.

［3］布萊恩·特納.身體與社會［M］.馬海良，趙國新，譯.沈陽:春風文藝出版社，2000:190-193.

［4］維士克·伍爾夫:到燈塔去［M］.宋應財，譯.大連:大連理工大學出版社，2008:62-63.

［責任編輯:姚曉黎］

Virginia Woolf's Three Women's Texts and“Food Politics”

ZHAO Li
(The Professional Training Academy of Radio Film and TV，Taiyuan 030013，China)

By analyzing Virginia Woolf's literary texts(including A Room of One's Own，Mrs.Dalloway and To the Lighthouse)，I put forward“food politics”on feminist theory.Moreover，I point out that like“sexual politics”，“food politics”is not only a political method of oppressing women，but also a measure by which women pursue their own liberation.

Virginia Woolf;women's texts;“food politics”;oppression;resistance;liberation

I561.65

A

1671－5977(2012)02－0053－03

2012-04-16

趙麗(1983-)，女，山西太原人，廣播電影電視管理干部學院基礎部助教，碩士。